溫明棠将拟好的點心單子遞與了林斐,林斐低頭看去。
雖不少糕點在年節點心盒子中都換了名字,可林斐一眼望去,還是看到了不少熟悉的影子。
用模子做成如意模樣的如意糕,看其用到的綠豆、牛乳、薄荷等物,再看那黃綠的色澤便知是換了形的綠豆糕了。
如此類的還有同樣換了個應節花形的山藥糕、冰皮花糕等物。
除卻無餡的糕點之外,有内餡的糕點則豐富了不少,撇去那“花團錦簇”的形狀,一眼望去,山楂餡的、棗泥核桃餡的、芝麻餡的、豆沙餡的、玫瑰餡的等等諸多餡料豐富的驚人。
除卻這等單一餡料的點心,其内更有不少餡料不止一種,如眼下自己正食着的團圓酥,最外層的金黃色外殼入口光滑,咬下去卻是層層酥脆,裏頭的餡料最先嘗到的是一層香甜的豆沙餡,豆沙餡下,又是軟糯拉絲,溫師傅道名爲“麻薯”的餡料,最裏層才是那酥松鹹香的蛋黃餡料。
一口下去各式餡料分明,卻又層層遞進,酥脆、軟糯,香甜、鹹香等各式口感同味道依次出現,豐富卻不突兀,反而融合的相得益彰,滋味委實頗妙。
與這團圓酥對應的還有個綠色的“迎春酥”,模樣大相徑庭,隻是那表皮的味道從團圓酥的蛋香轉爲了茶香,當是用了茶粉的緣故,裏頭的豆沙餡也改成了玫瑰豆沙的餡料,食起來“春意濃濃”。
單子上除卻這年節點心的糕點禮盒之外,還有一套與之對應的的小食禮盒,食材供應不及,眼下自是來不及做了。
林斐看着被劃去的小食禮盒,除卻外頭尤爲罕見的肉松、肉脯、肉幹等物,過年的炒貨也未少:瓜子、花生、松子以及公廚招牌的糖炒闆栗這些炒貨原本也是要做的,比之尋常的五香味還添了牛乳、椒鹽、焦糖、蜂蜜等味道,林斐想象了一番這味道,心底頓時遺憾不已。
罷了!往後總有機會食到的,來日方長嘛!
糕點做好,這随盒的用食單子亦要每盒配備一份。
這便準備待到明日裝盒的時候再寫了,将做好的點心用罩子罩好,略略收拾了一番公廚台面,溫明棠解開腰間的圍裙,看向還坐在那裏,面前卷宗攤開,腮幫子卻鼓着正在嘗糕點的林斐,開口:“林少卿?”說着,用嘴努了努周圍壁面上的燈籠。
這意思再明顯不過了:她要回去休息了,林斐若是還留在公廚,離開時記得熄燈。
林斐聞言“嗯”了一聲,卻是收了面前的卷宗,起身道:“你忙完了?我有幾句話問你,問完我也要走了。”
溫明棠聞言一怔,旋即沒來由的松了口氣,道:“林少卿請說。”
雖說她在台面後做糕餅,他在食案前翻看卷宗,大榮民風開化,也不會計較這些。可無端這麽共處一室,又是夜間的,雖是公廚這等誰都能來的地方,可總是……不算太妥當。
可偏偏每每叫人才察覺出一絲“不妥當”之處,這位林少卿便能一本正經的說出“他有正事”。
溫明棠心道:難怪前些時日紀采買同她說起這個來,感慨自己有心要勸,卻是無處下口。
平心而論,在拿捏的分寸之内,林斐對她确實可算得上是照顧非常了。這一點,可比那什麽“明棠妹妹”好得多了。
不過……這等事眼下其實并不用考慮。
或許是如紀采買想的那般,也或許這位林少卿根本沒那個意思。
不管有沒有,在如今的大榮,他同她也是不可能的。
再如何民風開化,大榮的門第觀念還是存在的。阿丙同湯圓能那般順利,一點阻隔都沒有,也是因爲這個緣故。
她眼下心中除開“溫”這個姓氏帶來的麻煩之外,便是賺錢買個屬于自己的宅子了。
至于林斐……他不是李源,更不是那位前未婚夫。溫明棠看的分明,這位林少卿是個極爲清醒理智之人,若不然又怎能在如許複雜的案子中一把便抓清個中的關鍵?
溫明棠看向面前的林斐,聽林斐開口道:“我聽趙由說了湯圓之事,湯圓情緒突生惶恐之前,可遇到什麽事了?”
“不曾。”溫明棠聞言,忙道,“我知曉你的意思,恐湯圓是聽了什麽人說的風言風語才至此,可……确實不曾。”
至于父女連心什麽的,當然不能拿到堂上去做證據。
這本也不是他來這一趟的主要目的,林斐“嗯”了一聲,又問溫明棠:“昨日聽聞劉元、白諸兩人未回去收拾行李,食了午食之後便直接喚上老袁離開了,對也不對?”
溫明棠點頭,心頭蓦地一跳,一股不妙之感油然而生:“可是發生什麽事了?”
他昨日令劉、白兩人去鹹陽縣城衙門便是知曉這個案子背後牽扯的頗爲麻煩,當然他也不是全無準備,更不會讓下屬去以身涉險。
昨日之事叫茜娘撞見之後,他便提前備了一手,備了人在府門前盯着。
果見不久之後,茜娘便出了府,同一位面生的大漢相見。那大漢同茜娘接觸後,便出了城。
他安排的人旋即跟了上去。
待到昨日夜半的時候,他才收到了鹹陽傳回來的消息:那面生的大漢果然在路邊設伏,試圖伏擊劉、白一行人,被他安排的人當場擒獲。
林斐道:“那大漢是個死士,提前服了毒,被抓之後便死了。雖是沒出事,可……以劉元白諸兩人的性子,知曉此行有危必然會盡快解決此事,論理……”
溫明棠聽到這裏,臉色已然白了:“論理,他二人速速辦完事便會立時回來,唯恐生出什麽變故來。”
林斐點頭,道:“暮食前我收到鹹陽送來的消息,是他們午時的時候自鹹陽發出的,道一切進展還算順利,若是沒有旁的線索,今兒下午便離開鹹陽,”林斐說到這裏,看着臉色發白的溫明棠,頓了頓,又道,“若是突然生出了别的線索,要走訪的人多些,拖一日兩日的,也不是不可能。”
這話當然也有幾分道理,可比起這個猜測來,另一種推測顯然更爲可能。
溫明棠白着臉,問林斐:“林少卿的意思是,您那裏會有走漏風聲之人,我們大理寺這裏未必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