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侯夫人走近,馬車車簾被掀起,先是跳下來一對四五歲的孩童,而後下來的是一對年輕夫妻,當是孩童的父母。摸了摸兩個孩童的腦袋,年輕夫妻便牽着孩子的手走到了一旁那輛馬車前,将馬車裏的人攙扶了出來。
先出來的是一位中年婦人,年歲同侯夫人當差不多,可面色卻比夫妻順遂、和睦的侯夫人要憔悴不少。
中年婦人下了馬車之後,連忙轉頭将馬車裏最後一位頭發花白的老婦攙扶了出來。
林斐跟在侯夫人的身後看着這些靖雲侯府的客人,在看到那頭發花白的老婦時,倒是有些意外。
其實從先時的書信中,不消侯夫人介紹,他也能猜出這些人的身份了,頭發花白的老婦人當就是當年救了侯夫人的陸夫人了,同侯夫人年歲相當的憔悴婦人,當就是陸夫人的女兒。那一對年輕夫妻當是陸夫人女兒所誕的兒子同兒媳,即陸夫人的孫子、孫媳,更小的孩童則是孫子、孫媳的孩子了。
這些人中,即便陸夫人頭發早已花白,年歲也是最高的,可大抵是“歲月從不敗美人”,因着其出衆的風姿,同其女、孫甚至重孫一輩比起來,竟是裏頭最出挑的。
從陸夫人如今的模樣,也依稀可以看出幾分其年輕時的風華,定是個不可多得的美人。
攙扶着陸夫人從馬車上下來之後,一家人這才轉身向侯夫人同林斐走了過來。
客套寒暄了一番之後,侯夫人便主動攙扶起了頭發花白的陸夫人,邊走邊聊了起來:“當年要不是夫人,我早折在川蜀之地了。”
陸夫人拍了拍侯夫人的手,看向侯夫人的目光很是柔和:“當年二小姐同我家阿一般大,生的那般粉妝玉琢的模樣,也不知那些人究竟是如何狠下的心,要生生将人逼死!”
侯夫人未出嫁時在族中行二,相識于幼時,習慣了喚二小姐不奇怪。
侯夫人聞言眼眶微紅,對陸夫人道:“當時也隻有夫人救我,茜娘陪我讀書、替我熬藥!”
提到“茜娘”時,那容色有些憔悴的中年婦人面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看着鄭夫人,道:“茜娘也喜歡二小姐,二小姐很是心善,教會了茜娘很多東西。”
鄭氏嫡女自幼接觸、學到的東西自不是一般女子可比的,她确實自鄭二小姐身上學到了不少。
隻可惜,人不可能永遠停留在年幼之時,看着茜娘面上露出的憔悴之色,侯夫人沒有多言,隻伸手抱了抱她:同夫家毅然和離,帶着兒子回到陸夫人身邊,母女兩個将兒子(孫子)養大,如今也算是苦盡甘來了。
沒有再提過去之事,侯夫人瞥了眼一旁打完寒暄完便安靜的仿佛不存在一般的林斐,道:“罷了!留你在這裏杵着也不會說話,還是回你的大理寺去吧!”
林斐聞言,也不客套,當即擡了擡手,道了聲“多謝母親!”便離開了。
走的這般快,讓侯夫人看的無奈搖頭,好在一旁的陸夫人等人也不以爲意,畢竟早在書信中,侯夫人便提過這個次子的性子了。
隻是對林斐在大理寺任大理寺少卿一職,幾人頗有幾分意外。
“那衙門聽聞不輕松,”陸夫人看着林斐離去的背影,開口道,“怎的去那衙門了呢?”
侯夫人無奈道:“他喜歡,我等也無辦法。”
陸夫人點了點頭,收回了目光,同侯夫人回了馬車,向靖雲侯府而去。
……
……
公廚裏,溫明棠還是不解。
“那客人既今日便來了,那當今日便要接風洗塵了,怎會過幾日才安排接風宴?”
“那些客人久居庵中帶發修行,要先食幾日素齋,待過幾日才能食得一次葷食。”劉元說着,啧了啧嘴,忍不住搖頭道,“似我等這般無肉不歡的,便不适合修行了,一頓不吃肉委實難受!”
溫明棠聞言,笑了笑,低頭複又看向手裏的菜單:菜單之上的内容很是詳細,連同用到的食材以及做法都做了詳盡的叙述,可見這位邢師傅是個細緻人。
心中有數之後,便将菜單交還到劉元手中,那廂的劉元已然同紀采買等人閑聊起了案子的事。
“進展麽?還真沒有!”劉元搖了搖頭,道,“倒是這些時日走訪集市,被集市上的那些傳聞吓死了。”
還有這等事?一旁剝糖炒闆栗吃的正香的湯圓忙轉頭看向劉元。
劉元道:“因着那馮市令的屍體被切分了開來,又同屠夫扯上了關系,以至叫集市中那些人亂傳,都道胡四明殺了馮市令,将他屍體賣給做肉包子的包子鋪了,眼下被做成肉包子正在售賣。”
正吃糖炒闆栗吃的正香的湯圓聞言頓時一個激靈,臉色“唰”地白了:“我爹昨兒晚上還買了肉包子回來當宵夜,說是包子鋪便宜賣的,買一送一,我……我還吃了一個!”說到這裏,湯圓便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巴,想到昨兒半夜吃的那隻肉包子,頓時覺得胃裏開始冒酸水,有股反胃的沖動。
劉元聞言,看了眼幾欲吐出來的湯圓,道:“你傻了不成?那馮市令的屍體已被拼湊完整了,可還忘了?”
湯圓“哦”了一聲,記起了這一茬事,這才松了口氣。
“不過集市上人多嘴雜,都不知打哪兒傳出來的消息,害的好幾個包子鋪的肉包子都賣不出去了,隻得買一送一。”劉元說道,“老袁應當就是看便宜才買的,無妨。”
這次的傳聞定是假的,劉元心裏清楚,不過……
“這将人殺了,做成肉包子的傳聞卻不是頭一回出現了。”劉元說道,“聽聞好些年前就有屠夫将人殺了賣給肉包子鋪做肉包子的傳聞。”
對比湯圓、阿丙等人的驚歎,溫明棠卻是有些無話可說:這等人肉包子的傳聞還當真是古今皆有呢!
“也不知是什麽年歲的傳聞了,說是有人買通屠夫,聯合起來,謀害了一對富有的商販夫婦,爲了不被人發現,就……”劉元說着朝衆人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道,“屠夫嘛,便同這些傳聞有關了!”
隻是未免膽小如湯圓再被吓到,劉元頓了頓,便連忙說了下去:“不過這等事我找那些庫房管理卷宗的小吏問過了,近三四十年間都不曾聽聞有過這樣的案子,想來隻是個市井傳聞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