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大早,魏服便領命去了大理寺大牢。
關在大牢裏的方二老爺仍在喊冤,大聲喊着“抓錯人了”,那一臉無辜、情真意切的模樣仿佛事情當真與他無關一般。
待到差役開了門,魏服走了進去。
方二老爺立時從石床上跳了下來,跑到魏服面前喊道:“魏寺丞,小的冤枉啊……”
話還未說完便見魏服擡了擡手,制止了他繼續嚷嚷的動作,而後才開口說道:“臨柳莊已被我等控制,陳小娘子、常小娘子連同中秋燈會之上走丢的小娘子也已被我們找到……”
面前的方二老爺愣了一愣,待到反應過來,口中立時大聲喊道:“魏寺丞,我冤……”
話還未說完,便見魏服再次擡了擡手,制止了他開口的動作,繼續說了下去:“元家墓碑行也已被我等查抄,你當早看到那個關進來的元二郎了,那元家墓碑行的東家此時正在審訊,不多時也要跟着一道被關進來了……”
聽到這裏,方二老爺的臉色明顯的怔忪了片刻,不過還是本能的開口喊道:“魏寺丞,我冤……”
魏服再次擡手打斷了他的話,繼續說道:“莊子上的人我等此時正在審問,據陳小娘子同常小娘子所言,當日私奔被抓時,她們曾聽到那兩個絡腮胡子說話,聽那話裏的意思,如金陵、洛陽這等地方富戶權貴不少的大城,也當有這等活人殉葬的買賣……”
“活人殉葬”四個字一出,方二老爺本能的再次張了張口:“我冤……”
魏服卻依舊沒等他将話說完,而是說罷這些轉身便向門外走去。
這般說完直接便走的架勢着實是出乎了方二老爺的意料。
待魏服幾步走到牢門前,擡腳眼看就要跨出大牢時,方二老爺終究是忍不住出聲喚住了魏服:“寺丞不審問在下?”
自打被關進來的那日開始,他便等着大理寺的人來審問了。可這大理寺的官員不知是太忙了還是懈怠,一直對他不管不顧的,仿佛全然快忘了他這号人了一般。
一連等了多日,終于等來了一個寺丞,卻依舊不是審問,而是将他們大理寺的人這些時日在外頭的“豐功偉績”說了一遍。
即便經由這些年的摸爬滾打,“裝模作樣”同“騙人”已經成了一種本能,就如方才大聲“喊冤”一般,方二老爺早就練出了口不應心的本能,不管心裏如何想的,面上依舊能保持“無辜”,大聲喊冤。可此時聽到這姓魏的寺丞将大理寺這些時日的動作盡數說過一遍之後,方二老爺才覺得事情不大妙了。
他被官府的人扣押了這麽多天,這群大理寺官員卻在外頭把人該救的救,該抓的抓,那些人雖說此時還沒被抓到,可看着大理寺官員的這些動作會怎麽想?
這般一想,方二老爺背後便驚出了一身冷汗。
早聽聞大理寺的這群人最擅根據蛛絲馬迹的線索尋兇了!便連他都不知道這群大理寺的人是怎麽将被抓的小娘子找到的,可……那些人當真會覺得這是大理寺的人自己找到的嗎?還是……
背後冷汗涔涔的方二老爺對上向自己這邊望過來的魏服,略一權衡便咬了咬牙:既如此,撿日不如撞日,趕緊趁着今日大理寺的人審問自己,将以往自己做過的一兩件缺德事找出來,爲自己攬個罪名什麽的。若是那些人看到他的家也被抄了,當明白他也受了罪,而不是出賣了他們。
心裏都想着“主動交待”了,卻未料到那魏寺丞朝他望過來之後,卻隻道:“本官今日過來隻是爲了同你說一聲,至于審問你之事……稍後再說吧!”
好個稍後再說!待到反應過來的方二老爺吓的一個激靈,直到此時才意識到了什麽,不敢置信的向魏服望了過去!
那張看起來儒雅随和的面上一片冷漠,向他望來的眼神有些發涼:似是将他心底所想一切都盡數看穿了!
沒有再理會方二老爺,魏服轉身離開了大牢!
待到魏服離開之後,方二老爺跌坐在了地上:這群大理寺的官員竟然……他們這是生生要将他逼上絕路啊!
……
午時過後,溫明棠捧着三隻賣相完好的梨子從公廚裏走了出來。
今日天剛蒙蒙亮,莊子上便送了幾籮筐的梨子過來了。原本溫明棠還在想着這梨子是幹脆一人兩個直接分了還是如何,紀采買便過來道拿梨子做個冰糖雪梨吧!
聽說昨日爲了救那些小娘子、尋賊人什麽的,大理寺衆人一直忙活到大半夜,不少差役連同白諸同劉元兩個瞧着也有些受涼了,冰糖雪梨止咳潤肺,此時吃來最适合不過了。
冰糖雪梨這羹湯常見的很,左右不過銀耳、雪梨、蓮子、紅棗、枸杞這些炖補之物一鍋炖了,餘下的便是耐心了。畢竟冰糖雪梨又叫小吊梨湯,一個“吊”字,足以說明這羹湯之中耐心的重要性了。
還未做朝食前,溫明棠便将那一鍋冰糖雪梨炖了上去,待到午食吃罷,便叫大理寺的人一人直接領着一份冰糖雪梨走了。
一直忙活到午食的時辰結束,才是他們這群備三餐的廚子歇息的時候。因着冰糖雪梨這一物常吃的很,阿丙和湯圓兩個便未去炖鍋上看,是以也直到此時,才看到了溫明棠做的冰糖雪梨。
看着那一個個賣相完好的梨子,頂部如同一個“小蓋子”一般被切開蓋在那梨子上頭,往日裏常見的送入口中的梨子,此時竟如一個盛物的器皿一般,隻瞧一眼,便立時勾起了兩人的興緻。
接過溫明棠遞來的遞來的梨子,兩人捏着那一小截黑柄梨枝,将小蓋子提了起來,而後便看到了這一份冰糖雪梨。
梨子内部被挖空做了個盛物“梨盅”,透明清澈的湯羹置于梨盅裏頭,如雲朵般散開的銀耳、蓮子同四方大小的雪梨塊在湯羹正中沉浮,湯羹清白透明,看起來無比素雅,卻又不止是素雅,最頂上綴着的那一粒紅棗同幾粒枸杞爲這素雅增添了一絲亮色。
分明是再簡單不過的冰糖雪梨,連“器皿”帶湯羹的看過去,卻有股莫名自成一體的美感。
就在兩人還捧着梨子饒有興緻的看時,溫明棠已順手将那“小蓋子”裏的梨肉吃了,而後拿起勺子一勺舀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