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劍鋪裏人來人往。
劍鋪的夥計同制劍師傅看着來來往往的差役,忍不住感慨:今兒真是難得的熱鬧啊!
劍鋪已裏裏外外搜查過一番了,劍鋪衆人都很是配合,叙述着方才的經過。
“其中一個小娘子是半月前來訂的短劍,報的就是林少卿的名字,”劍鋪主人對過來問話的林斐說道,“她是同她那朋友過來取劍的!”
“她那朋友喜歡看劍,我便叫夥計給她們上了茶慢慢看,自己去後頭盯着師傅了。”劍鋪主人說道,“他們在前頭碰上之事我倒是不清楚,聽到動靜出來的時候,兩個小娘子已經走了。”
“那兩個絡腮胡子是新客,今兒是頭一次來,我才要上前問他們要什麽,那兩個絡腮胡子便道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先走了,下次再來!”劍鋪主人說道。
聽到這裏,跟在林斐身旁的幾個差役頓時大失所望:如此看來,溫師傅的感覺當沒有錯,那絡腮胡子認得她!
隻是這般一來,這線索怕是又要斷了!
林斐面上卻不見半點失望之色,到底是劍鋪的熟客,很清楚劍鋪的規矩:“若是新客要來,熟客當提前同你打過招呼的,有什麽人同你說過這幾日要介紹新客來的?”
他先時介紹溫師傅過來便提前打過招呼了。
對林斐的問話,劍鋪主人并不奇怪,他點頭道:“正要說此事,”說着翻了翻手裏的冊子,遞給林斐道,“确實有幾個熟客說這幾日要介紹新客來的,都在這裏了。”
那幾個要介紹新客過來的熟客名字,劍鋪主人都圈了出來。
将圈出來的名字略掃了一眼,幾個眼尖的差役便看到了其中一個熟悉的姓氏:“這人姓元?”
“元”這個姓氏可不多見,短短幾日的工夫,一個案子裏居然涉及這麽多姓元之人,這會是巧合麽?
劍鋪主人看了眼他們指出的名字,道:“這是城西做墓碑生意的元家的東家,因着日常同這等活人避諱之事打交道,這行當不少人都會在身邊帶些刀、劍兵刃等兵器防身、助膽!”
他劍鋪裏的劍自是不管賣相還是内裏都是極好的,至于能不能斬鬼除魔什麽的就不歸他們管了,他們隻管制劍便是了!
同樣做墓碑生意,同樣姓元……
林斐擡眼:“祖籍江陵的那個元家?”
劍鋪主人點頭道:“就是那個元家!”
林斐“嗯”了一聲,又指向另外兩個被他圈出來的名字,道:“這兩個你也同我說一說吧!”
劍鋪主人聞言,倒也不含糊,指着名字說起了這些熟客:“這位毛公子家裏開了好幾家畫齋,聽聞畫美人有一手,生的文雅風流的模樣,來訂的劍多是鑲滿玉石的,至于鋒利不鋒利的倒是不介意,甚至怕割到手,有幾柄連刃面都未開,就愛個模樣。”
“這位蘇老爺出身杏林世家,喏,城北濟民堂就是他家的,不過他自己在醫道上沒什麽天賦,年輕時同家裏人鬧翻出去闖蕩了,待回來時,父母已亡,這濟民堂做主的蘇老大夫是他兄長。”因着都是熟客,選劍的時候閑聊了不少,劍鋪主人自也知道的挺多的,“兄長當家自沒有父母當家那般對他客氣了,人人都在笑他年輕時一時意氣丢了祖傳的基業,要後悔了,卻不成想這蘇老爺一番闖蕩已然闖出一番不小的家業,不比濟民堂這家業小,倒是叫看熱鬧的吃了個啞巴虧!”
“聽蘇老爺自己說是他年輕外出闖蕩時曾救下過一個年邁的富商,那富商膝下無子無女,蘇老爺便拜他爲義父替他養老送終,待到富商故去之後,留下了一大筆銀錢,蘇老爺便成了富商。”劍鋪主人說道,“他變賣家産、換了銀錢回了京城,而後買下了不少鋪子,日常便收收租錢過活。雖然年歲大了,當個富貴閑人挺惬意的,可年輕時做遊俠兒的那顆心還在,便喜歡來我這裏訂制美劍!”
林斐點了點頭,又指向最後一個圈出來的名字,道:“這位呢?又是什麽來曆?”
“這位啊!”劍鋪主人隻看了一眼,便道“這位的來路比起前兩位來要有些名頭,府衙燈會上的燈籠就是他家的!”
聽到這裏,一旁的差役立時恍然:“千燈鋪江家的人?”
劍鋪主人點頭:“這位就是江家那位往後要承襲家業的江大公子!”
差役瞥了眼那名字,道:“看名字也猜到了!”
江承祖,“承祖”二字足以說明了這位江大公子在江家的地位。
林斐點了點頭,問劍鋪主人:“開畫齋的毛公子訂制美劍是爲了好看。蘇老爺是爲了那顆遊俠兒的心,這江大公子呢?”
劍鋪主人道:“江大公子講究君子要佩劍,以彰其德什麽的。同毛公子差不多,隻沒他那般花裏胡哨罷了!”
至此,劍鋪主人知道的也說的差不多了。
林斐帶着人走出了劍鋪,卻并未如往常辦案那般,立時派人去将這三人找來大理寺問話,而是直接回了大理寺,一回大理寺便徑自去了庫房。
……
……
昨日劍鋪那裏不出意外的撲了個空,雖說有些遺憾,可一想到昨日在那兩人身上聞到的血腥味便讓溫明棠有些心驚。
同湯圓、阿丙等人在剔蟹肉時,溫明棠忍不住提起了這件事。
“若是殺雞宰鴨的血,哪用特意帶香囊遮掩?”溫明棠說道,“也沒見那些殺豬牛羊的屠夫帶個香囊遮掩的。”
“欲蓋彌彰!”不遠處正撥算盤算賬的紀采買擡頭說了一句。
溫明棠點頭,道:“我也是這般以爲的,可昨日一整日也未聽到有人來官府報官!”
這問題便大了,不是他們多想了,便是有人出事了,且悄無聲息的被遮掩了。
一想到這裏,溫明棠剔蟹肉的動作便慢了下來。
“莫用多想了!”紀采買咳了一聲,說道,“也不算白跑,聽說林少卿他們那裏得了不少線索。”
沒瞧到昨兒吃暮食的時候都是趙由來領的飯麽?
“還有,你不是說今兒梁女将要來公廚吃面補昨日生辰那碗壽面麽?”紀采買對頗有些心不在焉的溫明棠道,“昨日事多,梁女将走的匆忙,來不及多問。你正巧可以借着今兒這吃面的功夫問問她那兩個絡腮胡子是什麽來路,竟叫她也沒什麽把握,避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