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脖的肉比起鴨腿來确實少的可憐,骨頭同骨頭之間卡着那一絲絲的嫩肉,全靠牙齒同舌尖奮力的同骨頭“周旋”才将上頭的肉剔下來。
劉元伸出兩隻手指捏着鴨脖兩端,一點一點的啃咬着,時不時的吮上一吮,滲入鴨脖骨頭深處的那一點鹵汁進入唇齒之間,微微的辣味之中細品有些微的甜意,竟是辣中泛甜的味道。
這鹵汁的味道委實古怪,可偏偏鴨貨配上這鹵汁,竟叫人嘗出了幾分欲罷不能。
牙舌的好一番争鬥也沒将那鴨脖啃的一幹二淨,看着那實在啃不到的一絲嫩肉,劉元隻好無奈的放棄了這塊鴨脖,而後,又迫不及待的拿起另一塊啃了起來。
又是好一番的“唇舌”之戰,好不容易将鴨脖啃幹淨後,劉元啧了啧嘴,頗有幾分意猶未盡的感慨道:“紀采買這‘掌櫃’是做的越來越好了,這鴨脖啃得……才開了個胃,便沒了!”
不過雖說沒有鴨脖啃有些遺憾,他還有鴨腿嘛!劉元又舉起那隻大鴨腿啃了起來。
到底是溫師傅出手,這鴨腿鹵的也是極佳,不似炖煮的那些肉食一般是酥爛的,而是緊實的,卻又半點不柴。那古怪的甜辣味鹵汁已然滲入鴨腿肉的深處,自是極其入味,一口咬下,一股濃郁醇厚的肉香便充斥着滿張口齒之間。
劉元邊啃便走,待走到行館時,手裏的鴨腿已然啃得一幹二淨,隻剩個骨頭了。
回頭看了眼幾隻跟了他一路,“人品”,哦不,是“犬品”還算不錯,沒撲上來搶食的大黑狗,将手裏的骨頭扔給了幾位犬兄,劉元走入行館。
才踏進行館,便看到那位風流俊秀的使臣安在和在同他那未婚妻和郡主“和睦”的閑聊逗趣。
聽着這三人時不時發出一兩聲愉悅的笑聲,劉元瞥了眼未婚妻同郡主放在背後互相用力“掐向”對方的手,搖了搖頭。
同他一道搖了搖頭的,還有一旁那個神情嚴肅的年長使臣,漢名名喚權利宇的。聽聞這位年輕時也是高句麗中戰功赫赫的将軍,年歲大了,便被高句麗的皇帝下旨轉了個閑職,如今是這群高句麗使臣中的正使。
隻可惜這個正使說話不管用,沒人聽他的,他同白諸每每過來問話,這位正使除了搖頭還是搖頭,很是無奈的樣子。
不過雖是個隻會搖頭的正使,這位卻還算這群使臣之中唯一一個不曾說過假話的了,隻可惜知道的太少了。
“正使大人!”劉元走過去同他打了個招呼
權利宇點了點頭,用生硬的漢語問他:“劉大人可是又有什麽事要問的?”
劉元“嗯”了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來,而後打開,指着那上頭的圖騰,問權利宇:“正使大人可見過這個圖案?”
那張圖騰才一露面,還不等劉元開口發問,權利宇便變了臉色。
待到劉元話音剛落,便聽權利宇連忙說了一句高句麗話。
劉元同他們打了幾日的交道,也隻聽得懂幾句淺顯的問好同應答的高句麗話,這一句顯然超出他的‘學識範圍’了,正想将使臣團中會漢語的那個向導找來問上一問,便聽權利宇開口,用漢語磕磕巴巴道:“是……是摩羅教的圖騰!”
劉元隻知道道教、佛教這等,這什麽摩羅教印象中似乎還沒聽過,不過看權利宇的臉色,這摩羅教似乎于高句麗人而言也不是什麽“受認可”的教會。
待尋來了那個向導,在向導的比劃翻譯下,劉元才知曉了這摩羅教是個什麽樣的教會。
“十年前這摩羅教曾在高句麗出現過,最初也隻寥寥幾人,因着沒有鬧大,很多人都沒注意到這個摩羅教。”向導說道,“後來這摩羅教發展漸廣,摩羅教主又是個會‘法術’的,自稱要一統高句麗,還未集結完人馬,便被鎮壓了。”
劉元聽到這裏,點了點頭,卻也不覺得奇怪:但凡教派起義,這首領多半不是個“凡人”,被鎮壓也不奇怪了。
“聽說那摩羅教主已經幾千歲了,可人還是四十上下中年人的模樣,不過還是叫我們權将軍一刀砍了!”向導說着,看了眼一旁神情嚴肅的權利宇,目中露出了幾分欽佩之色,“這摩羅教的教徒眼見教主是個凡人,便潰逃了。”
這位權正使雖砍殺了教主,可教中一衆聖女、使者卻逃了出去,成了漏網之魚,因着十年沒出現過了,連這位砍殺了教主的權正使都快忘了這個摩羅教了。
卻沒想到這個原本早該散了的摩羅教卻在這時候再次出現了,還同幾年前死去的那個蘇丹生以及那位裕王有關。
原是個高句麗的教派!劉元聞言,歎了口氣,謝過權正使,待要離開時,看到還在那裏你侬我侬的三個癡男怨女,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這幾位還真挺膩歪的!
走了一趟行館,劉元自忖自己也未耽擱,前後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可待回到大理寺後,看着路上遇到的、廊下經過的,以及大堂中的同僚們幾乎人人手中都拿着鹵鴨貨時,劉元:“……”
他怎的就同這群如此貪食的家夥做了同僚呢?他不過出去一趟的工夫,“紀掌櫃”那裏的那點鴨貨估摸着都賣光了吧!早知如此,方才就多買些了!
懊惱不疊的劉元嘀咕着走入林斐的屋中,待看到林斐桌案上擺着的那滿滿一大盤的各式鹵鴨貨,再看到一旁堆砌起的骨頭,以及自家上峰擦的幹幹淨淨的嘴角時,劉元:“……”
沒想到上峰竟還是個難得的知道偷吃完了要擦嘴的。
并未在意劉元幽怨的目光,林斐擡頭,問劉元:“如何?問到了麽?”
劉元點頭,道:“是個叫摩羅教的圖騰,聽聞是個高句麗的起義教派,不過早在十年前教主被當衆砍殺之後,這個教就散了。”
當然,這散也沒散徹底,看樣子,是卷土重來了。
不過這起義教派的事按說也當是高句麗的皇帝來操心的,怎的如今陰差陽錯的,竟要他們大理寺的官員來操心了?
說到底,還是因爲裕王同蘇丹生的緣故了。
林斐聽劉元說了一遍摩羅教的事後,沉思了片刻,問劉元:“這個權利宇可在蘇丹生死那年的出使使臣之列?”
劉元聞言,連忙搖頭,道:“因着他似是裏頭唯一一個願意說真話的,我等特意查過了,這個權正使不在其中,這還是他頭一回來我們大榮呢!”
林斐點頭“嗯”了一聲,對劉元道:“将魏服喚來,我要他查一個人的賬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