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剛開始外帶,這食盒賣了不少,不過這食盒輕便,虞祭酒更是一口氣買了七隻,往後或許沒這幾日這般多,但定然還會有人來買這食盒的。”說到這裏,紀采頓了頓,又道,“當然,咱們公廚還是賣吃食的,隻要吃食做得好,便沒有問題。”
溫明棠點了點頭,看向紀采買推過來的賬本:一個暮食的功夫,光大理寺這些差役便爲公廚帶來了不少進項,撇去成本同入公廚賬的,剩下的銀錢便是他們純賺的分紅了。
“我瞧着若是後續好的話,這外帶賺的銀錢可不會比你們的月錢少!”紀采買顯然心情很是不錯。
一句話聽的阿丙同湯圓高興不已,溫明棠也笑道:“酒香不怕巷子深,他們帶出去的吃食,叫家裏人、朋友吃了,覺得好,自會同朋友的朋友來說,如此,咱們大理寺公廚的吃食也能打出個招牌來!”
這可比先時大理寺公廚的“一戰成名”好的多了!
紀采買自是也明白這個道理的,聞言忍不住歎道:“早該如此了,這才叫真正的憑手藝吃飯啊!”
有了盼頭,溫明棠等人在做吃食時自會更是用心,紀采買那裏也将容易帶的小食都列在了可外帶的木闆之上。
冰粉、桂花酸梅飲子、綠豆糕、茶葉蛋這些皆成了外帶的常客,進項比紀采買想象的還好上了不少,甚至常有嘗過公廚吃食來的生面孔過來買外帶吃食的。
這些天,紀采買見到溫明棠時,都是合不攏嘴的,直到幾日後,“告病假”的孫師傅該回來了。
這日,待到朝食時辰過後,溫明棠才自公廚出來,便對上了擰着眉心的紀采買。
“溫師傅!”
見到溫明棠等人,紀采買喚住他們,問道:“看到孫定人那厮了麽?”
三人齊齊搖了搖頭,道:“一早上皆在公廚忙活,沒見孫師傅呢!”
“按說該來了啊!”紀采買說着,望了望天,“我昨兒還去見過他了,問他這病假好了沒?瞧他哼着小曲的樣子,心情好得很!還道他要回來的,怎的眼下人都不知道去哪兒了呢?”
正吃着手裏朝食煎餅的阿丙聞言,道:“要不,尋個人走一趟去他家裏瞧瞧?”
紀采買想了想,正要說話,卻聽一道聲音自身後傳來。
“不必去了!”
衆人回頭,卻見說話的是帶着幾個差役的魏服。見他們回頭向他看去,魏服搖了搖頭,神情複雜而微妙:“人帶過來了!”
孫師傅來了?在哪兒呢?紀采買等人下意識的環顧了一下四周,沒見到孫師傅,正想開口發問,便見幾個差役擡着一具屍體過來了,屍體旁跟的是大理寺的仵作吳步才,從白布上掀開的一角,隻看到了一截黑乎乎的東西。
溫明棠等人吓了一跳,看向那黑乎乎的屍體,待到回過神來,還是溫明棠率先開的口,她問:“這是孫師傅?”
怎麽成這樣了?
魏服點了點腳下半濕的地面,道:“大早上不是下了一場雨麽?”
夏季多雷雨。天蒙蒙亮時的那場雨把溫明棠也吓了一跳,雨來的急,閃電撕裂天際,雷聲隆隆。
“聽一個打更的同一個開朝食鋪子的老闆道看到他天蒙蒙亮的時候從門前經過,才一腳踏進隔壁的巷子裏,便見天上一道驚雷閃過,巷子裏傳出了一聲慘叫聲,兩人吓了一跳。待趕過去時,便看到了……”魏服說到這裏,搖了搖頭,瞥向黑乎乎的屍體,道,“被雷劈死的。”
聽到這裏,溫明棠沉默了下來。
一旁幾個經過的差役聽罷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個忍不住道:“先時不是說他發過誓不作妖的麽?還說如果作了妖,就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頓了頓,幾人摸了摸鼻子,開口那人嘀咕道,“看來是真應驗了!”
毒誓果然不能随便發。
發完誓,孫師傅買了巴豆準備作妖,這不……就被雷劈死了呗!
幾個差役感慨着走了,那廂說話的魏服卻是欲言又止。
紀采買見狀,上前問魏服:“可是孫師傅的死另有隐情?”
雖說孫定人自己作妖同他沒什麽關系,可那毒誓到底是他讓孫定人發的,若真是毒誓應驗了,紀采買心中多少還是有些膈應的。
魏服卻搖頭道:“被雷劈死不假,卻不能說是毒誓應驗了!”
孫師傅被雷劈死不假,可同時身邊還有不少碎裂的屋頂磚塊。一旁廢棄的屋宅頂上被人踩碎了一大片的磚瓦,頂上還被不知什麽人綁上了一根鐵棒,鐵棒下有不少殘留的紙屑灰燼。
由此,可以推斷,孫師傅是爬上屋頂去拿綁在鐵棒上的不知什麽物什時被雷擊中劈死的。
“所以,是人爲啊!”紀采買松了口氣,卻有些唏噓。
魏服看了他們幾人片刻,想了想,又道:“那巴豆其實也不是孫定人買來暗害溫師傅的。”
哦?那是買來做什麽的?紀采買對魏服道:“說實話,以那姓孫的人品,這着實叫人不大相信啊!”
魏服道:“昨日,高句麗的一位使臣突然鬧了肚子,便跑了好幾趟茅房,待到下午,又跑了一趟茅房,這次,卻久久不見他回來。有人急了,便去尋茅房尋他,結果……”
說到這裏,魏服看向衆人,臉色微妙:“聽聞過晉景公的故事麽?”
溫明棠等人:“……”春秋時,國君晉景公的死委實有些不同尋常,是掉進茅坑淹死的。
“這使臣走了晉景公的老路!”魏服說道。
衆人再次沉默了下來,倒是紀采買回想起來:“難怪昨晚吳步才出去驗屍回來,便匆匆跑去洗澡了。他以往可沒那麽勤快的!”
魏服點了點頭,看向衆人,道:“那屍體昨晚沒人肯接手,便也隻有叫吳步才過去了。這一趟也不算白跑,吳步才在那人的背後發現了一隻腳印,當是如廁時被人從後頭踹了一腳,掉下去淹死的。”
雖說死法離奇了些,可說到底還是他殺。
踹他的人若是主兇,昨晚叫那使臣鬧肚子的便是幫兇。
“後來我等在使臣屋中的茶水中發現了被磨成粉末的巴豆,有不少人證實昨日孫師傅鬼鬼祟祟的出現在了行館,”魏服說到這裏,無奈的歎了口氣,“我等原本正要尋孫師傅問話來着,卻不料……”
不料孫師傅竟在這個時候突然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