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等出身,難怪兩人的房中會挂一幅蓮圖來喻人“出淤泥而不染”了。
走了一趟金府,從金府中出來之後,劉元忍不住,道:“那婆子是覺得金夫人‘不潔’了,會爲金大人招黑,所以逼金夫人自盡?”
有這個可能,但未必是實情。
“若真是這般的話,連真相都未查清楚,若是最終查出來此事同金夫人無關,豈不是白白将人逼死了?”劉元說道。
“便是真的無關,人言可畏,真相什麽的,于很多人而言已經不重要了。”一旁一道聲音響了起來。
林斐擡頭,看向手中拿了把修花剪,從隔壁宅中走出來的老人,朝他點頭緻意:“杜公!”
這位就是那位緻仕之後的杜老大人,他此時須發皆白,身形也已經有些佝偻了,一雙眼睛卻依舊明亮。
老人點了點頭,唏噓了一聲,臉上浮現出一絲愧色:“慚愧!我雖不曾去外頭說,可裕王那件事發生之後,便連我也覺得,這巷子裏的人若是哪個是同裕王有染的話,這金夫人當最爲可能了!”
看着老人愧疚懊惱的神色,劉元下意識的張了張嘴,想安慰一番,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杜老大人說的都是實情。
既是實情,也不需要安慰什麽的。
林斐問那位杜老大人:“衆人之所以這般以爲,是因爲金大人不在京中。一個戶部主事出京辦事之事怎的整個巷子,不止杜老大人你,就連街邊的閑漢婦人都能知曉?”
一個朝廷官員的動向居然人盡皆知?這顯然有些不合常理。
杜老大人将手裏的修花剪換了隻手拿着,道:“林少卿這話倒是提醒了我。我等皆知曉此事可不是因爲金大人逢人便說起此事,以至于人盡皆知,而是因爲另一個人……”杜老大人說着,指向巷子最深處那宅門緊閉的朱紅色大門,道,“朝安公主!”
“半月前,朝安公主自外頭遊玩歸來,在巷子中撞上了金夫人出行的馬車。”杜老大人說道,“金夫人當然不會頂撞朝安公主,見狀,立時讓車夫暫且将馬車拉回了門内。”
“可便因着這一刻的耽擱,朝安公主便不高興了。指着那金夫人罵了幾句,道金大人不在京中,她一個婦道人家不好好呆在家中,偏要出去做什麽?是要出去私會情郎不成?”杜老大人說道,“這一句話聽到的人不少!慚愧,我也因着這句話,心中有所偏頗了。”
這話讓衆人沉默了下來,心中倒是想說什麽,可朝安公主的身份委實特殊,到底不好明着說來。
朝安公主自己那般行事,怎的還好說金夫人?
一介公主知曉金大人出京之事似乎也不奇怪,畢竟金大人出京的事又不是什麽秘密。
至于刻意針對金夫人……
那位躺在軟椅上,吃着兩個年輕郎君喂到嘴邊的葡萄的朝安公主聞言卻是笑了兩聲,倒也不在意在衆人面前說實話。
“針對她?也不嫌髒了我的手?”朝安公主冷笑了一聲,随手在兩個喂葡萄的年輕郎君的衣裳上擦了擦手,道,“不過是瞧她同我那位驸馬似是有些眉來眼去的,随口說一聲罷了!”
竟還牽連出個驸馬來?劉元等人有些愕然。
林斐神色未變,靜靜的看着朝安公主說道:“眼下她死了,前些時日因着你那句話,使她牽扯進了裕王之事……”
“同我何幹?也是那低賤出身的女人自己倒黴福薄罷了!”朝安公主說到這裏,重新躺回了軟椅上,吃着送到嘴邊的葡萄,嗤笑道,“自己頂不住,自盡死了,可沒人逼迫她……哦,對了,要真說逼迫,”朝安公主說到這裏,撇了撇嘴,嗤笑了一聲,道,“要逼迫,也是她那個姓金的主事相公逼的!開口閉口禮儀教化的,同一個巷子裏住着,擡頭不見低頭見的。見到了我,偏偏還要闆着臉,别過頭去……”
“啪!”地一聲,朝安公主一巴掌拍在了手邊的案幾上,冷聲道,“當本宮瞎不成?他算什麽東西,也敢瞧不起本宮?”
林斐擰了擰眉,還不待他說話,便聽朝安公主又笑了,聲音中滿是不屑:“要我說便是不自盡,待到姓金的回來,她也讨不得什麽好!”
瞥了眼冷笑的朝安公主,林斐沒有繼續追問下去,隻轉而問道:“驸馬可在府中?”
朝安公主翻了翻眼皮,擡手指向東南方向,道:“他住在東南角的院子裏,你們自去看吧!”
整個公主府修建的富麗堂皇,便是朝安公主帶回來的那些男寵,所住之處也極盡奢靡,隻除了……東南方向。
一條長長的竹林小道通向了東南角的一處小院。一路過來,乍一看到這樸素清幽的小院,隐隐給人一種與此間格格不入之感。
“這驸馬也忒憋屈了!”看着這竹林小道與小道盡頭的小院,劉元忍不住唏噓,“瞧着便是那些個男寵的日子都比他要過的好些!”
想當初能尚公主,想來也是名門出身,沒想到如今卻是……
“公主也忒狠心了,怎麽說夫妻一場,就這般把人扔在這裏不管不顧……”
劉元的話還未說完,魏服便開口打斷了他:“不管不顧也不盡然,伱未注意到方才公主說了什麽嗎?”
朝安公主說了什麽?劉元怔了一怔,聽一旁的白諸道:“公主道金夫人是‘那個身份低賤的女人’。”
金夫人的出身是問了那婆子之後,他們才知曉的,公主若是如她表現出的那般不在意的話,又怎會特意尋人去打聽金夫人的出身呢?
隻不知這位“金枝玉葉”這般在意這位金夫人到底是因爲金夫人本人,還是因爲她同驸馬“眉來眼去”的關系?
當然,到底是哪個緣故,問一問那位驸馬便知曉了。
這位深居簡出的朝安公主驸馬此時倒是沒有外出,衆人很是順利的見到了他。
朝衆人施禮起身之後,劉元開口道明了來意。
聽到“金夫人”三個字時,驸馬歎了口氣,面上浮現出一絲惋惜之色:“金夫人的事我是今日早上出門吃朝食時聽說的,倒是可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