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斐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隻是說道:“有這個可能。”
“有這個可能”這個回答在兩人眼裏顯然等同于就是了,兩人臉色頓變,半晌之後,立時道:“那東家瞧着那般美人,難不成照顧我們就是爲了讓我們步阮湛同韓均的後程?”
這在沒确定這莊媚娘是不是真兇前誰能知道?劉元心道,不過看這幾人書不好好讀,成日心思遊移的樣子,有心鞭笞一下幾人,便道:“誰知道呢?話本子裏的美貌女妖精找上的都是那等心思亂飄、不好好專注課業之人!”
這幾個顯然就是這等人。
幾個學生明顯被這話吓了一跳,抓緊身上的書袋便往後退了一步,下意識要遠離這書齋的樣子。
林斐倒沒有如劉元這般有敲打人的心思,隻是看向幾個學生,問道:“阮湛、韓均兩人與莊媚娘之間關系如何?”
幾個學生說道:“瞧着同我們……我們也差不多。”
人命當前,他們也不敢隐瞞,開口道““那莊媚娘才死了丈夫,一個人過的富裕,錢财上十分大方,請我們吃飯、看書、小食什麽的都不缺,甚至下雨天,留宿什麽的也成。”
聽到這裏,劉元立時擰眉:“留宿?”
幾個學生臉一紅,指了指書齋的地面,道:“打個地鋪什麽的,她自己住後頭。”
雖是打個地鋪,可……
“她一個女子住在這裏,你們幾個學生在這裏打地鋪?合适麽?”劉元說道,“聖賢書讀到狗肚子裏去了?”
一句話說的幾人臉色更紅,隻低頭讷讷道:“下回……下回不敢了!”
還下回……劉元翻了個白眼:“我等若是不插手,你們保不準同阮湛和韓均一樣沒有下回了。”
這話倒也不算是危言聳聽,畢竟莊媚娘的嫌疑實在大了點。
不知是莊媚娘原本便有什麽問題,還是因着方才的事情,看什麽都覺得有問題。
其中一個學生想了想,忽道:“現在想想,那莊媚娘素日裏瞧着和氣風情的樣子,有時候卻又冷淡的過分。這性情一陣一陣的,指不準本就因着什麽她阿姐的事,有些瘋癫,隻是平日裏看不出來而已。”
這話一出,當即引來一衆學生的附和。
“一時同我們眉來眼去,一時又心不在焉的,勾的人心裏頭七上八下的,也不知在想什麽。”那學生說道,“原先覺得沒什麽,現在想想保不準人就是這樣性情瘋癫而已。”
一旁的魏服聽的直搖頭:這些學生能讀好書才怪了。
林斐倒是不曾說什麽,隻是擡頭環顧面前這座書齋。
論布局,同一般的書齋看起來也沒什麽大的不同,林斐走了一遍書齋,翻了翻書齋中的書,都是些尋常可見的。四書五經、七經八卦、各種玄奇話本、醫書雜聞什麽的都有一些。
林斐在書齋中看了一遍,旋即掀開相隔的垂簾,向書齋後的廂房走去。
從莊媚娘的反應來看,就知道她同她那死去的丈夫沒什麽感情。後頭的廂房裏,沒有一點男子的物件,想來是人一死,便已經将用過的東西燒光或者丢了。
不大的廂房裏滿滿的皆是女子所用之物,衣箱裏漂亮的裙衫,銅鏡前的花梳、朱钗,打開抽屜,裏頭的胭脂水粉什麽的應有盡有。
一旁的床蔓也早換成了明媚的紅色,瞧着很是享受眼下這日子的樣子。
林斐從廂房轉去一旁的廚房,看莊媚娘的樣子,也知道是個開火不多,鮮少親自下廚的。開火做飯畢竟是勞務事,穿着那樣曳地的裙衫,畫着明媚的妝容,煙火氣一熏,還有什麽漂亮可言?
公廚裏那位不就成日勁裝短衫的做事麽?就沒見她穿過這樣的色彩鮮豔的裙衫。
林斐看了片刻之後,轉身拉開了身後的碗櫥門,碗筷什麽的放在裏頭,最下頭一層則放着一些雜物。
雜物中堆疊着幾隻藥包,林斐将藥包拿了出來,那幾個學生還未走,也站在門前張望着,此時見林斐将藥包拿了出來,其中一個學生立時說道:“我問過莊媚娘這是什麽藥,她道是補氣血的藥。”
因着阮湛、韓均是被毒死的,他們真真有些怕這不是毒藥什麽的。
林斐将那些藥包交到身後跟着的趙由手裏,打開其中一包,看了看,道:“确實是補氣血的藥。”
雖是這般說來,可藥包還是沒有落下,讓趙由盡數帶走了。
又掃了眼碗櫥,林斐關上了碗櫥的櫥門,這才帶着人出了書齋,回到了大理寺。
回到大理寺後,林斐并沒有去審訊莊媚娘,而是依舊将那份胭脂娘子的陳年舊案卷宗拿了出來,仔細翻閱。
正翻閱卷宗之時,聽到外頭一陣“咕噜咕噜”的聲響,緊接着,趙由的聲音響了起來,聽得出很是興奮:“溫師傅,這不是我們林少卿先時破案子時做的砂鍋麽?你要用來做飯?”
溫明棠看着拖車裏的那一摞砂鍋,道:“放着也是浪費!”
今日莊子上送來不少做好的臘味,溫明棠看到第一眼就想到了林斐那間屋子角落裏堆着的一摞砂鍋了。
這屋子裏有用之物真是太多了,她還真真不知道林斐先時破什麽案子時弄來了這麽一摞砂鍋。
她不知道趙由卻知道,聞言忙道:“這個我知道,是一個用藥膳殺人的案子裏用到的。那毒藥浸在砂鍋裏,日日熬一點,日積月累的,将人毒……”
話還未說完,便見面前的溫明棠、阿丙和湯圓三人臉色一僵,待到回過神來,溫明棠連忙出聲打斷了他的話,道:“趙差役莫說了,我們知曉了。”
趙由聞言“哦”了一聲,似是覺得沒說完話有些遺憾,摸了摸鼻子,歎了口氣,這才轉身又回到林斐的屋前守着了。
“這趙差役就是這樣,一根筋的。”待趙由回去之後,湯圓對溫明棠說道,而後不忘問溫明棠,“溫師傅拿這些砂鍋要做什麽?熬粥還是湯什麽的麽?”
砂鍋這物,她最常見她娘用來炖湯了。
“都不是,做個飯。”溫明棠說着順手拿了隻砂鍋在手裏掂了掂,道,“煲仔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