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明棠聽到這口供也沉默了下來,低頭看向哭的眼睛都紅了的湯圓。
湯圓擡頭,哭的好不可憐,對上溫明棠的目光,開口辯解道:“是真的,溫師傅,我看到畫皮妖怪了!”
劉元同那些差役聽的忍不住搖頭,見湯圓這個樣子想想怕是也幫不上什麽忙了,查案子的時候有個小姑娘在一旁哭鬧也怪頭疼的,是以便對溫明棠道:“溫師傅,你先将湯圓帶走吧!左右人就在大理寺裏,回頭有什麽事,我等再來問湯圓好了。”
眼下小丫頭正嚷嚷着“畫皮妖怪”,也問不出什麽來,興許待到過後冷靜下來,不嚷嚷着妖怪了,反而能記起些細節來。
溫明棠聞言,點了點頭,帶着湯圓離開了。
待到溫明棠同湯圓走後,劉元帶着人蹲了下來,看向那湯圓口中“畫皮妖怪”的男人。
因着面上那詭異的妝容,一時半刻,倒是難以看清男人的具體樣貌。不過觀其身形,高挑清瘦,撇去臉不看,這身形穿這等魏晉遺風的大袖袍衫,倒是挺有幾分羽化登仙的“仙士”感。
不過眼下,這人直挺挺的躺在那裏成了一具屍體,臉上還畫了個鬼怪似的妝容,“仙士”感直接成了“鬼士”感,大白天的,也怪滲人的。
眼下仵作還沒來,劉元同差役便也沒碰這人的屍體,隻是站在一旁看向這人的屍體,從外表上并未看到什麽外傷。
脖子上雖敷了一層厚粉,可有沒有勒痕還是看得清的。
沒什麽勒痕之類的外傷,也不是溺水什麽的,如此……最有可能的死因便是中毒了。
不過這人嘴唇上塗了嫣紅的口脂,未擦拭掉之前也看不出嘴唇是否發紫,中了毒什麽的。
劉元低頭看了片刻躺在地上的“畫皮妖怪”,很快,巷子口便傳來了仵作吳步才的驚呼聲。
“趙由你個一根筋,走慢些,腿都要叫你拖折了!”
趙由拖着吳步才三步并作兩步走到巷子口,松開了吳步才的衣襟,看了眼身後的林斐,嫌棄道:“伱這老兒走的太慢了!”
走的慢也不能這般“拔苗助長”啊!看了看被磨薄的鞋底,吳步才指着趙由氣的手指顫了顫,轉頭哼了一聲,跟上了前頭的林斐。
待看到那地上的“畫皮妖怪”時,吳步才也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摸了摸胳膊上起的雞皮疙瘩,道:“這屍體也太滲人了,要是大晚上看到非得吓死不可!”
劉元看了眼驚呼的吳步才,眼神微妙:“……确實是大晚上被看到的。”
吳步才:“……”看着劉元微妙的眼神,他忍不住問道:“看到的是哪個倒黴蛋?”
劉元道:“公廚溫師傅手下那個小雜役湯圓。”
吳步才:“……那個瞧起來挺機靈的小丫頭?”
劉元點頭“嗯”了一聲,見吳步才在四顧找湯圓,又道:“人我叫溫師傅先領走了,她語無倫次的,硬說地上躺着的那個是畫皮妖怪!”
吳步才:“……”
還不待他開口說話,便聽林斐的聲音響了起來。
“畫皮妖怪?”林斐偏了偏頭,問劉元。
劉元點頭,将湯圓哭嚎嚷嚷的妖怪從畫上走下來的口供說了一遍。
吳步才聽罷,抽了抽嘴角,忍不住道:“這故事我那日經過公廚時便聽到了,就是溫師傅同她說的,我一個老頭子聽到都吓了一跳,莫說阿丙同湯圓那兩個孩子了,怕是回去都做了好幾日的噩夢了呢!!”
林斐聞言倒是不曾說什麽,隻是朝劉元伸出了手,道:“那空白畫卷呢?”
劉元從差役手中将空白畫卷遞了過去。
林斐接過畫卷,瞥了眼空白的卷面,手便摸向了踩了腳印,折了邊的畫卷的卷邊,頓了片刻之後,指着卷邊上頭亂七八糟的腳印,皺眉問劉元:“這是爾等踩出來的?”
劉元:“……”
倒不是他踩出來的,他來的晚,今早才過來,不過多是身後這一排人高馬大的差役踩出來的了。
見劉元回頭看了眼人高馬大的差役,林斐沒有說話,隻是摸了摸折了邊的畫卷卷邊,問劉元:“你們過來的時候,這畫卷是散開在地上的?”
劉元點頭,道了聲“是。”頓了頓,又道,“湯圓那小丫頭都吓傻了,以爲見了畫皮妖怪,根本不敢靠近,所以這現場她當沒破壞過。”
一旁的吳步才聽到這裏,冷冷的潑了盆冷水過來:“她沒破壞,卻叫你們破壞了!”
劉元同一衆差役:“……”
頓了片刻,回頭瞥了眼尴尬不已的差役,劉元解釋道:“湯圓昨晚經過時看到之後便吓的尖叫了出來,引來了不少百姓圍觀。待到有熱心腸的百姓去大理寺擊鼓報官時,已是近半夜了,府衙裏除了值夜的差役也沒幾個人……”
“有幾個還是新手,沒什麽經驗。趕過去時,先将那群圍觀的百姓驅散了,途中還同那群百姓吵了起來,推搡了幾把,深更半夜的還起了霧,看不大清……”
他彼時早回去了,不在衙門裏,待到今早趕過來,看到滿地腳印,掉了一地的碎菜葉以兩個磕壞在地上的生雞蛋的巷口時,都驚呆了。
也就除了屍體同這畫卷沒踩壞了!而後大早上過來的差役走得急,又将畫卷的卷邊給踩了。
整個現場一片狼藉。
湯圓那小丫頭被家裏人接回家之後吓的哭了一晚上,今早領過來時還在哭,隻知道喊妖怪。劉元對着這一幕,看的頭都大了。
大理寺破案要破出個妖怪殺人的案子,怕是要成整個長安城的笑柄了。
林斐聽罷,沉默了下來,頓了片刻之後,起身,看向四周。
屍體倒在巷子口,是長安城随處可見的巷子口,青石闆磚的地面,兩旁是屋宅的院牆,巷口豎着兩根路杖,風吹來,路杖上的燈籠一陣搖晃。
林斐擡頭,看了片刻燈籠之後,再次看向仰面倒在地上的屍體。
半晌之後,才對一旁早已準備好的吳步才道:“驗屍吧!”
吳步才點了點頭,将身上背的箱子放在了地上,蹲下來拿了塊濕巾要去擦死者面上的妝容時,林斐忽地道了句“等等!”
吳步才手中的動作本能的一停,而後,便見林斐指向死者殷紅的嘴唇,道:“這顔色紅的有些特别。”
今天有點事,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