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是黃班主死的那一日,也是他去淮山郡王府唱戲之後的一日。
這會是巧合嗎?
“反正我不大信的。”劉元嘀咕道,“那黃班主一定是發現了福子的秘密。”
說起“福子”來,劉元又道:“哦,對了,那福子雖然不認識字,可他會寫一個字。”
劉元說着,手指在虛空中劃拉了幾下。
因劃拉的太快,一旁的白諸沒看清楚,忙問:“你寫的這是什麽?”
劉元瞥了他一眼,待要說話,便聽林斐道:“牛!”
劉元聞言立時點頭道:“林少卿看清了?就是一個‘牛’字!”他道,“聽驿站那些小吏說這好似是包着福子的襁褓上的字,所以,會有這個‘牛’字。”劉元說着,掏出一隻油紙包,而後當着兩人的面打開了油紙包。
一股酸臭的味道立時彌漫了開來。
白諸忍不住嘀咕了聲“我天”,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劉元也好不到哪裏去,對兩人道:“是從酸水裏找到的。我唯恐上頭有什麽線索,還不敢讓人去洗,便來先問問林少卿。”
林斐看了看那已變了色的襁褓,沉默了一刻,道:“可以先拿去漿洗了。”
被這般浸泡之後,便是有什麽線索用處也不大了。
劉元“哦”了一聲,這才手忙腳亂的用油紙包包住了襁褓。
“福子的身世,這麽多年連日常同他接觸的驿站小吏都不知曉,黃班主是如何知曉的?”一旁的白諸說道,“且他突然爲福子搭台,我總覺得是機緣巧合之下知道了什麽。”
“所以,我特意查了查黃班主在爲福子搭台前做過什麽,”白諸說道,“他日常除了唱戲、賭坊什麽的,也沒什麽旁的喜好了。我問了戲班的人,都道那些時日黃班主沒去過别的什麽地方。”
“來戲班看戲的那些戲迷,過去那麽些天了,那些戲班的人也早記不住了。不過黃班主被叫出去唱的,有這幾家。”白諸将查到的名單遞給林斐。
劉元瞥了一眼,挑了下眉,嘀咕道:“沒有淮山郡王府。”
前一日才從淮山郡王府唱完戲回來,後一日人便死了,要說不懷疑淮山郡王府那才是怪了。
可這名單上卻并沒有淮山郡王府的名字。
林斐掃了眼名單上的名字,将紙壓在了硯台下,而後擡頭看向兩人,道:“幫我查一件事。”
……
……
吃過朝食之後,溫明棠帶着阿丙同湯圓上了街。
紀采買是個大方且好說話的,隻要覺得好吃的吃食,食材價格又不貴,便可采買。
入夏的祛熱之物除卻酸梅飲子、冰粉之外還有不少,不過不少吃食要她先做得,紀采買嘗過之後,才能入正式采買的單子。
是以溫明棠忙完朝食,便帶着兩人出了大理寺。
日頭有些炎熱,三人便先尋了個酥山鋪子,一人挖着一碗澆了牛乳的酥山,準備吃完酥山再去采買食材。
正有一岔沒一茬的閑聊着公廚的事情,幾個人走了進來。
三人下意識的停下了正在閑聊的話語,向來的那群人望了過去:幾個衣着華麗的侍婢正簇擁着正中一個身着水紅色綠紋牡丹襦裙的女子。她手執着一柄鎏金團花扇面,握着扇柄的手指纖細如青蔥,指甲上精心點綴着彩繪,光是立在那裏,便有一股難言的婀娜風情。
湯圓看的張大了嘴巴,忍不住喃喃:“美人呀!”
侍婢聽到聲音,往這裏看了一眼,見了溫明棠三人,當即冷笑了一聲,複又轉過頭去,對那帶着幂笠,遮住容貌的女子喚了聲“姑娘”。
女子輕輕“嗯”了一聲,其中一個侍婢走到那賣酥山的老闆面前,将一隻鎏金的杯盞遞了過去,道:“來份酥山,澆牛乳。”
老闆也被那盛裝的美人驚到了,待到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制了一份酥山遞了過去。
看着那酥山上快溢出來的牛乳,湯圓下意識的看了眼自己碗裏隻澆了個頂的酥山,扁了扁嘴:還是溫師傅好,什麽時候給她的吃食都是碼料最豐盛的。
侍婢接過牛乳酥山,女子這才轉身,一行人簇擁着女子向外走去,臨出門的那一刻,那風情萬種的美人突然偏了偏頭。
雖然隔着幂笠看不到幂笠裏的美人臉,可不知道爲什麽,溫明棠還是有種那美人在看她的感覺。
挖了一勺酥山,看着那還在原地怔忪的老闆,溫明棠又打量了一番這酥山鋪子,才繼續挖起了碗裏的酥山。
待在外頭的小食肆裏吃完午食回到大理寺時,卻見紀采買掙站在滿地的狼藉之間,面上卻非但沒有半點怒色,反而還有種莫名的喜色。
溫明棠看着朝她招手,一臉喜色的紀采買,走了過去。
紀采買大手一揮,道:“這幾日的暮食你來做!”
溫明棠怔住了
聽罷紀采買道出的緣由,這才明白是怎麽回事。
原來,這幾日紀采買還去别的衙門走了一趟,得知别的衙門朝食領的食材都正常,唯有她這裏不正常便知道不對勁了。
内務衙門突然盯着一個女孩子開始使絆子,除了溫明棠的出身,紀采買想不到别的緣由。可那些人便是因爲溫家的事看溫明棠不順眼,也不至于找人盯着溫明棠出宮了沒有。
他雖是個采買,可到底也出自大理寺,這裏頭的門門道道一琢磨下來便猜是有人特意去告密了。如此,孫師傅和王師傅就成了首要的懷疑對象。
“我這幾日也盯着這兩個混賬東西呢!給了那麽多食材,連着兩日出現了番茄炒蛋同青瓜炒肉兩道菜,是以我出面警告了他二人一番,道再這般下去仔細走人!”紀采買說到這裏,忍不住冷笑了一聲,“你猜怎麽着?過了不到兩個時辰,那吃飽了撐着沒事幹的内務衙門突然來消息說先前的規矩作廢,公廚的事還歸我們管,伱說哪有這麽巧的事?”
“方才,我正指着那兩人的鼻子訓斥他二人使絆子作弄你,心思不正的,一隻蹴鞠突然飛了過來,力道稍稍大了些,砸傷了王師傅的手,”紀采買說道,“所以他做不了暮食了,你來做暮食!”
能砸傷人手的蹴鞠力道可不是“稍稍”大啊!溫明棠看着紀采買,忍不住問道:“哪個踢來的蹴鞠?”
紀采買道:“你當認識的,那個平西郡王府的小郡王李源。他今兒來晚了,沒吃到你做的朝食,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才走,臨走前道要過來吃暮食!”
溫明棠聞言,默了默道:“……如此,那一腳蹴鞠怕是……”
“當是無意的。”紀采買打斷了她的話,罵了句“欺軟怕硬的東西!”之後道,“王軍山自己說小郡王是無意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