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不遠不近的跟着幾個丫鬟,還有幾個婆子。她倒是想靠得宋景行近些,好問一問他。
但趙錦衣矜持着,對宋景行微微一笑:“恭喜宋指揮使。”她喉嚨還疼着,說話的聲音仍舊有些沙啞。
宋景行卻是主動朝她又走近了幾步,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來:“這是我專門向李醫工讨的。”
花前月下,年輕的男女靠得又近了些。
趙錦衣正要接過小瓷瓶,卻是聽得有人狠狠的咳了一聲:“四丫頭,這麽晚了,你還在這裏作甚?”
胡管事一臉嚴肅,打着燈籠,後面是背着手,同樣一臉肅然的趙慶。
趙慶瞧瞧趙錦衣,又瞧瞧宋景行,滿臉的不高興:“這是誰?怎地這般晚了,還在我們趙家裏?”
趙錦衣不慌不忙地接過小瓷瓶,啞聲道:“宋哥哥,快快見過祖父。”
一聲宋哥哥,差些将宋景行叫得暈頭轉向。
這可是趙錦衣頭一回叫他宋哥哥呢。
宋景行規規矩矩的向趙慶行禮:“晚輩宋景行見過祖父。”
趙慶用鼻子哼了一聲:“誰是你家祖父?這般晚了,你一個外男,還是快快走罷。”
祖父這是在無理取鬧。趙錦衣忍不住了:“祖父,宋哥哥可是與孫女定了親的,怎能算外男?”
趙慶又哼了一聲:“定了親還可以退,再說了,隻是定親,又沒有成親,怎地不算外男?胡管事,快快将這宋什麽的送走。”
宋景行也不惱,隻微微笑着:“那晚輩便先告退了。”
他目光灼灼地看了趙錦衣一眼,大步流星的走遠了。
可惡,她什麽都沒問着,就被祖父打了岔。趙錦衣嗓子發疼,懶得與祖父辯解,當下亦道:“孫女也先告退了。”
“站住!”趙慶叫住趙錦衣,“四丫頭,伱将宋家的婚事退了罷,祖父替你相看了一門好親事,是世家望族孔家的六郎君。孔家一門忠烈,性情最是剛正不阿,家裏清清靜靜,你若是嫁過去,婚姻定然順遂……”
孔家六郎君,孔守成!原來祖父果真到孔家去替自己相看了!怪不得老封君說的時候意味深長呢。
趙錦衣看了胡管事一眼。胡管事眼觀鼻鼻觀心。
胡管事好一個老狐狸!竟是什麽都沒與祖父說!
趙錦衣趕緊攬了祖父的手臂:“祖父,此事我們回泰安院再細說!”這裏是花園,人來人往的,晚上又黑漆漆的看不清楚,誰省得在暗中藏了多少雙耳朵。
趙慶哼了一聲,正要順着趙錦衣回泰安院,一個人忽地撲過來:“祖父,天黑路滑,青兒扶您回去罷。”
是趙錦青。
趙錦衣使勁兒地朝祖父眨眨眼,想讓祖父将趙錦青打發走,可趙錦青緊接着又開口了:“祖父,四姐姐如今還病着呢。青兒瞧四姐姐臉色的确難看,不妨讓四姐姐先回房休息。”
趙慶哼了一聲:“病着還能到花園裏吹風,想來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這是還想讓趙錦衣與他一道回泰安院。
趙錦衣忽地用帕子捂着口鼻,劇烈地咳嗽起來。
趙錦青連忙關心道:“四姐姐沒事罷?”
趙錦衣劇烈地咳嗽着,一邊喘着氣一邊朝她揮手:“我……咳,咳,咳,沒事……”
趙慶眉頭皺了皺,終是不情不願道:“罷了!四丫頭你回房歇着罷!”
祖父走得遠了,趙錦衣才趕緊拔開宋景行給的小瓷瓶的塞子,倒出一顆散發着苦味的蜜丸來。她不管不顧的将藥丸丢進嘴中,又掩着口鼻咳了好一會,才緩緩的順過氣來。
梅染與鴉兒趕緊來扶她,替她順氣。
趙錦衣揮揮手:“回去罷。”
秋紅左瞧右瞧,見沒有别的熱鬧可看,趁着趙錦衣不注意,偷偷的溜回了大房。
黃氏已經等了許久,一見秋紅便問:“可是打探得什麽消息?”
秋紅便将她跟在趙錦衣身邊見到的事原原本本的說與黃氏聽。黃氏恨得差些沒将帕子絞斷:“老太爺太偏心了!此前口口聲聲的說孫女們的婚事不用急,這下倒好,繡兒華兒雲兒都嫁了,他便迫不及待的替趙錦衣攀高門!”
秋紅不敢說話,陪房媽媽鼓起勇氣,與黃氏道:“太太,如今大姑奶奶下落不明,二姑奶奶又嫁得遠,四姑娘素來與大姑奶奶、二姑奶奶交好,想來以後若是高嫁,定然不會忘了太太的……”
“你在胡謅些什麽!”黃氏越發的生氣,“她趙錦衣倘若真的是爲了趙家着想,就進宮去,恩澤全家才是!”
陪房媽媽讪讪的不敢再說話。
屋中靜悄悄的,黃氏想摔杯子,到底沒摔,隻扔了一方帕子。
後罩房裏,小丫鬟将正房裏太太的話原原本本的禀告給了趙承澤。
趙承澤揮揮手,讓小丫鬟退下,自己則翻身進了紅羅帳。
一雙蔥白的柔夷撫着趙承澤的胸膛,聲音似莺啼:“老爺,您的四侄女可真有本事。”
趙承澤哼了一聲:“她能有什麽本事,還不是仗着老爺子寵愛她。”
姨娘好奇道:“趙家的姑娘這般多,老太爺爲何偏偏寵愛四姑娘呢?”
趙承澤又哼了一聲:“我還有個早夭的妹妹,老爺子對我那妹妹,是有求必應。隻可惜我那妹妹命太薄,不過十五六歲上便夭折了。有時候瞧着,我那四侄女與我那妹妹倒是有幾分相似。”
姨娘不禁唏噓:“原來竟有這般的内情。”
趙承澤卻是琢磨着:“如今看來四侄女婿倒是有幾分本事,今夜我好生的招待過他了,他日我若是上門求他,他定然要給我幾分面子。你弟弟的事,不日便有眉目。”
姨娘聞言頓時眉開眼笑,嘟起紅唇在趙承澤臉上親了一口:“澤哥哥真好!”
屋中燈光昏昏,小丫鬟在屋外打着瞌睡。一雙白淨淨的小腳從榻上伸下,悄無聲息的走到屋外。
一個婆子就蹲在花叢裏,聽得動靜擡頭看着那張清秀的臉。
沒有任何的交流,一個小小的錦囊從女子的手上滑下,落到了婆子的手上。
婆子得了錦囊,弓着身子悄然離去。那女子仍舊站在原處,烏發披散,薄紗裹體,任由夜風不斷地吹拂着。
呵,看起來外表花團錦簇的趙家内裏,竟是如此的不堪。
不過也正好,讓他們趁機趁虛而入。
二十年了,也該算賬了。
次日清晨,一頂小轎晃晃悠悠的出了趙家門。
轎中坐着的是近來得老太爺寵愛的五姑娘趙錦青。
今日五姑娘要到街上去買一些絲線來繡扇面。
眼看天氣一日比一日炎熱,這扇子也是時候該備起來了。
小轎晃晃悠悠,甚少出門的趙錦青矜持地撩開一角簾子,嘴角笑意遮擋不住的加深。原來得祖父寵愛,好處竟是這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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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