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動作很快,匕首很鋒利,離宋景行也近,定然能将宋景行一刀斃命。
萬全作坊裏死個從外頭雇來的工匠,不過是平常事。
覃指揮下了狠心。誰叫宋景行要替人辦不該辦的事?待他冤魂入了地府,也就省得了,不是任何事都是能管的!
他動作快,宋景行的動作更快。
覃指揮的胸膛,被一把箭杆頂住。
箭杆的另一頭,是宋景行的手。
覃指揮的匕首,被宋景行一腳踢落,掉落在丈餘遠的地方。
宋景行的眼神分外淡漠:“覃指揮,有話不能好好說嗎?非得要動手。這箭杆雖然還沒有上箭頭,但倘若我力氣足夠大,也是能戳得進你的血肉之中的。哦,這箭杆質量倒是不錯。”
不用他說,覃指揮也能感覺得到胸膛被箭杆牢牢地頂住。倘若宋景行的手再用力,他的小命的确危矣。
但隻要他交代一句話出去,他全家上下十六口,就沒有活命的機會。
覃指揮忽地桀然一笑。
宋景行眉毛一挑,就看到鮮紅的血從覃指揮口中噴出。
不過須臾,覃指揮就倒在了地上。
宋景行俯身去探覃指揮的氣息,眼神微黯。
有人在敲密室的門:“覃指揮,覃指揮,你手下的兵匠又鬧事了!趕緊出來處理一下!”
密室裏,隻得宋景行以及覃指揮。
而如今,覃指揮倒地而亡。
宋景行拉開門,與龔指揮撞了個正着。
龔指揮倒沒急着進門,而是催促宋景行:“宋工匠,事情可忙完了,速速請覃指揮出來!”
宋景行眼皮微斂:“覃指揮毒發身亡了。”
龔指揮吃驚地看着他。
近來一直在下雨,讓人的心情都開始有些郁郁了。
該下值了。甯詠核對好帳冊,神色恹恹地準備下值。忽地有個平日裏與他并不熟的小吏走過來,往他桌上抛了張紙團,又很快的旁若無人的離開。
甯詠皺眉,趁着四下無人,将紙團展開,卻見上頭寥寥數字:宋工匠殺死了覃指揮。
甯詠吃驚不已。
紙團大約是龔指揮傳給他的。可宋景行,殺死了覃指揮,這不是要償命的嗎?趙錦衣還沒過門呢,宋景行就出了這樣的大事。
甯詠想到萬全作坊湊熱鬧,可待他趕到一看,萬全作坊早就被禁軍圍起來了,任何人不許進出。甯詠踮着腳在外面聽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議論,說那新來的工匠力大無窮,脾氣暴躁,與覃指揮吵了幾句便揮起拳頭,一拳将覃指揮打死……
甯詠聽着聽着,心中忽地閃過一絲欣喜與莫名的愧疚,才命周全駕車回家。
這幾日他俱是住在家中,沒有到蘇家去。
阿娘被蘇楚請到蘇家小住已經有好些日子了,阿娘思念甯旭與甯聞,前幾日差人将他們一共接到蘇家去住,甯家倒是安靜了下來。
大哥甯峰這幾日咳嗽也少了甚多,甚至能出門散步消食了。
過了康樂坊的坊門,甯詠忽地有些猶豫。宋景行出了事,要不要給趙家傳個口訊?雖然趙家沒有能力擺平此事,大概還會因爲此事而放棄宋家這門親事,但他就是想看看,趙錦衣省得宋景行殺了人時的神情。
她,會不會求他幫忙呢?
甯詠又有些煩躁。
他既希望趙錦衣求他,又不願意趙錦衣是因爲别的男人求他。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節骨眼,周全駕着車,眼看前面不遠就是趙家了。
“停車!”甯詠最後還是下定了決心。
早些讓趙錦衣省得此事,早些退了這門糟心的親事也好。
趙錦衣這幾日,修身養性,将自己老老實實地拘在榻上,紮紮實實地練了兩本字帖,讀了好幾本新出的話本,又聽着外頭的雨聲,勉強做了一雙羅襪,預備送給宋景行。
梅染看着姑娘焉巴巴的過了幾日,就覺得好笑。幸得這幾日總是下雨,天氣涼快,姑娘才能耐着性子待在屋中。
但姑娘做的羅襪,還真是有些不大能拿得出手呢。
梅染正欲勸姑娘再做一雙,就聽得外頭有人在說話。須臾後,鴉兒走進來:“姑娘,二郎君有請姑娘到他的院子一聚。”
“不去。”她是真的不想出門。
鴉兒走出門去,很快又回來道:“二郎君說是有極要緊的事,是關于準四姑爺的。”
趙錦衣擰眉:“他素來對宋工匠無甚好感,能有什麽要緊的事。罷了,就過去瞧瞧罷。”
趙錦衣進門時,甯詠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過去。
不過才一段時日沒見,趙四姑娘好似……又長高了些,長開了些。她神态慵懶,顧盼生輝,身姿輕盈地走着。她身上極有少女的憨态,又有一股清冷的氣質……外頭正下着朦朦細雨,她也不用丫鬟打傘,自己撐了把傘,在青磚上走着。
雨中美人,可憐可惜。
甯詠貪婪地看着趙錦衣,一雙眼睛挪不開眼。
趙修遠咳了一聲:“甯賢兄,我家妹妹來了。”這甯詠到底是怎麽回事,那眼神,好似要将妹妹給吃了似的。
甯詠才回過神來,輕咳一聲,挺直腰肢。
趙錦衣也看見了甯詠。秀眉一蹙,他怎地在這裏?
趙錦衣在适當的距離給二人行禮後盈盈站着:“不省得哥哥讓妹妹過來,是爲何事?”
趙修遠看了一眼甯詠:“甯賢兄,你來說罷。”
甯詠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了:“四姑娘,宋景行他……在萬全作坊殺人了!我怕伱不知,特特的過來告訴你一聲,好做準備。”
宋景行殺人了?可長春沒有消息遞過來啊。孔守成那般護着宋景行,不可能讓宋景行出事。
趙錦衣看着甯詠,卻見他神情肅然,不似撒謊的樣子。
看來他應該是知曉此事後,看在哥哥的面上,好心趕來趙家告訴她一聲。
她點點頭:“我省得了,謝謝甯二郎君。”
甯詠有些傻眼,趙錦衣的反應,完全不在她意料之中。她好像一點都不慌張啊。
他咽了咽口水,還沒來得及将打了好幾次腹稿的話說出口,就見趙錦衣盈盈行禮:“哥哥,妹妹退下了。”
說完便不慌不忙的又撐了傘,不慌不忙的離去了。
甯詠怔怔地站着,一時不省得說什麽好。
趙四姑娘,表現得也太過平靜了吧。難道她并不在意宋景行的生死?抑或,她與宋景行的親事,本來就是她生氣他的背信棄義才匆匆定下的?
甯詠的一顆心,忽上忽下。
趙錦衣出了哥哥的院子,面色就沉下來:“備車。”
她的馬車一駛出趙家門,守了幾日的申家小厮精神一振,悄悄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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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