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青道:“姑娘請恕罪,奴婢擅自做主了。”
姑娘原來吩咐她要将那人捉住,可她後來想了想,說不定那人今夜還會有所行動,是以便沒有驚動那人。
趙錦衣擺擺手:“不,你做得甚好。我倒要看看,那人到底要做甚?走,該開席了。那人說得對,吃飽了才能好好做事。”
這次趙錦雲出嫁,盡管朱氏也給宋家遞了喜帖,但宋家沒來人,隻打發長春送了一些常見的賀儀,以及兩貫錢的禮金。是以趙錦衣并不用四處張望,尋宋景行的影子。自從上回他說有事之後,可是好幾天沒有消息了。她去過兩回小院子見大姐姐,但沒見到孔守成。
她給孔守成留了口信,次日長春便帶回來四姑爺一切安好的消息。
她原來想動用玲珑書局的人手,去打聽一二,但最終還是沒讓人去打聽。畢竟宋景行想讓她知曉的,他自然會告訴她。
席面還沒開始,天色已晚了,許是下雨的緣故,接親的儀式延後許多。
新郎如何接親,趙錦衣并不放在心上。她今兒,隻專心吃喜宴。畢竟她可是給趙錦雲添了一隻價值二兩銀錢的銀璎珞的呢,可不得好好吃一頓回本。
石家畢竟是京都本地人,這接親的陣仗,比起二姐姐出嫁時,要大得多。
接親的隊伍好不容易走了,趙家留守在家中的人才松了一口氣,趕着擺桌上酒菜。石家院子再小,也比徐安世賃的院子大,是以這回朱氏與娘家人去了,大房也帶着不少人去替趙錦雲撐腰。
如此留在趙家的人并不多,趙錦衣看了一圈,隻有八九桌面生的女眷。阿爹阿娘忙着招呼客人,外祖家也沒來人,她也不用招呼舅父。既然沒有相熟的人,那今兒便可以好好的吃上一頓。
她才坐下來,就聽得有人笑道:“四妹妹。”
趙錦衣轉頭一看,噫,竟是林大姑娘。
哥哥趙修遠已經與林大姑娘定了親,再過不久,林大姑娘便是自己親親的嫂子了。
趙錦衣熱情地拉着林大姑娘:“林姐姐快快坐下。”
這一桌隻得她們二人。兩人親親熱熱的挨着,說着悄悄話。
林大姑娘是分外的好奇:“我此前聽說,蘇尚書的孫女與三妹妹交好,可是這回卻是沒瞧見呢。”
蘇楚沒來趙家。好似甯詠也沒來。
趙錦衣淺淺笑着:“或許去了石家。”
“可若是手帕交的話,理應來趙家才是。”林大姑娘說完,自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是不是管太多了。”
“管她去哪裏,橫豎我們今兒可要好好吃一回。許久沒見林姐姐了,林姐姐都在忙些什麽?”
林大姑娘臉一紅:“就待在家中繡繡帕子……”
趙錦衣明白了,林大姑娘是在準備嫁妝。林大姑娘對自家哥哥,是有情意的。
二人說着體己話,吃了幾口菜,林大姑娘忽地停了手。
趙錦衣擡眼一看,卻見哥哥趙修遠朝她們大步走過來。
“林姑娘,借一步說話。”
趙錦衣趕緊道:“哥哥這是要作甚?”
趙修遠鳳眼一挑:“我與你未來嫂嫂說話,妹妹這是也想要摻合進來?”
這話說完,林大姑娘即刻鬧了個大紅臉。
趙錦衣嘴角一扯:“你可不能欺負了林姐姐。”他那架勢,分明就是要說些不好的話。
趙修遠才不理會趙錦衣,自顧拉着林大姑娘去了。趙錦衣趕緊示意梅染跟上,長秀卻蹿出來,攔着梅染,嬉皮笑臉的:“二郎君與林姑娘說話呢,伱可别惹二郎君不痛快。”雖是嬉皮笑臉,語氣中卻帶着警告。
趙錦衣挑眉,示意梅染回來。
林大姑娘這一去,卻是許久沒回來。趙錦衣等了許久,才等來林大姑娘貼身丫鬟來傳話:“四姑娘,我們姑娘先告辭了。”
趙錦衣正要細細問丫鬟,忽地見鴉青匆匆過來,神情有些焦慮。
趙錦衣隻得讓林大姑娘的丫鬟先走,等着鴉青過來說話。
鴉青卻低聲道:“方才五姑娘吃了酒,竟是渾身起了疹子。三太太不在,胡管事着人去請醫婆,可醫婆來了說看不好,叫請别的醫工。可與咱們趙家相熟的王醫工到京郊出診了……”
趙錦衣皺眉,此前可從來不曾聽說過趙錦青吃酒會起疹子。時下姑娘們在年節的時候,都會吃些果酒,她以前可是親眼見過趙錦青吃過好幾次的。
可真是太巧了。
是那人的安排?可那人與趙錦青會面時,鴉青都聽着……莫不是那人此前與趙錦青見面時,約定了什麽暗語?或是那人早就發覺了鴉青的存在……
趙錦青這回發作,竟是很厲害,才耽誤了一會的功夫,她就發起高熱來。這三姑奶奶才出嫁,五姑娘便病重,可不是一件好事。大房三房都不在,胡管事沒了法子,隻得請示吳氏。
天色已晚,吳氏蹙眉,忽地想起一個人來:“快到我娘家去!”
她怎地差些忘了,自家哥哥的義子,是醫工呢?
趙家下人很快将吳疾請了過來。
吳疾年輕,吳氏讓人拉起帳幔,自己又親自坐鎮,還讓趙錦青的生母以及胡管事站在一旁盯着。
吳疾隻讓丫鬟将趙錦青的手拉出來,隔着一段距離,細細的瞧了瞧。
趙錦青的生母雙眼灼灼,一直盯着吳疾,就怕他的眼珠子沒有多看趙錦青一眼。隻可惜,吳疾明顯對趙錦青不感興趣,隻看了手上的疹子,便轉到外面去寫單子:“不過是尋常的疹子,吃了藥,安安穩穩的睡上一覺,便無事了。”
丫鬟接過藥單,給姨娘看了一眼。隻見上頭筆鋒遒勁,功力頗深。姨娘不識字,隻覺得吳疾寫的好似頗具威力。
吳氏聲音淡淡:“怎地?信不過我娘家侄子?”
“信,信,信得過。”姨娘趕緊道。
吳疾聲音溫和地與吳氏辭别,拎着并不大的藥箱,照舊乘着趙家的馬車回去了。
三太太朱氏回來時,趙錦青已經吃了湯藥,沉沉的睡了過去。
三房裏發生的一切,鴉青很快事無巨細地禀告與四姑娘。
雨點有一下沒一下地打在芭蕉樹上。趙錦衣今晚洗了頭,梅染用幾條幹帕子,細細地替姑娘絞着頭發。熏籠裏點了蘇合香,待頭發差不多幹時,便放在熏籠上烘,如此頭發幹了之後,便有一股持久不容易散的香味。
趙錦衣垂着眼簾,細細的想着。
她忽而擡眼看着鴉青:“你覺得我那義表兄,與那戴面具的人,可有相像之處?”
也不能怪她懷疑義表兄吳疾,而是一切太過巧合。舅父信任義表兄,可并不代表義表兄便清清白白。說不定他靠近舅父,本來就是有預謀的呢?
鴉青道:“如今看起來,并沒有相像之處。姑娘,可要告訴長春,讓他盯着義郎君?”
“不必。”趙錦衣懶懶道,“隻要将趙錦青看嚴實了,自然會露出馬腳來的。”
她在想,盜取姑姑畫像的,若是與教唆趙錦青的是同一人,那他究竟意欲何爲?
二十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