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的大門看似破破爛爛,外頭卻别有玄機,打死她也不會相信,他果真隻是小有天賦的工匠。
宋景行看着趙錦衣。
小姑娘臉上,全是好奇,與稍縱即逝的一絲……仰慕?
其實他的心頭一直跳個不停。他終于等到了這一刻。他的錦衣,是實實在在的喜歡他。而不是因爲情勢所迫才答應婚事。
他沒有回答趙錦衣,而是往桌底摸了摸,竟然摸出一本帳冊來,以及一把……黃銅鑰匙?
他一直保持着跽坐的姿勢,此時捧着賬本,神情肅然:“錦衣,這是我全部的産業,以及庫房的鑰匙,如今……都交與你了。”
帳冊還不薄,半個指頭那般的厚度。
黃銅鑰匙打造得分外精巧。
趙錦衣望着那把黃銅鑰匙,問他:“庫房的鎖不會也是你自己打造的罷?”
宋景行颔首:“家中所有的鎖,皆是我親手打造。”
趙錦衣忍不住道:“那以後我自己的私房,于你而言,豈不是如囊中取物?”
好像……有這麽一個技藝高超的夫君,也不大好。
宋景行忍俊不禁:“這院子裏所有的物什,都是伱的,都歸你管。”
話音才落,就見趙錦衣分外利落地将帳冊與鑰匙抓到手裏:“可不許反悔。”
小姑娘翻開帳冊,才看第一眼就忍不住剜了宋景行一眼:“你竟然在京郊外頭有良田二十畝?”
數量雖然不多,但能在京郊外頭有良田的人,非富即貴。
他們趙家也是有田的,但不在京郊,而是在涿州老家,且隻是薄田幾畝。前幾年胡管事還意思意思的跑去巡視一番,這幾年胡管事也懶得跑了。畢竟薄田幾畝的收成,還不夠來回路費的。
宋景行竟然是有田的人!
再往下一看,趙錦衣又瞪了宋景行一眼:“還有兩個莊子!”
他做六品的工部郎中的年俸,怕是都比不上這兩個莊子的收入吧?
趙錦衣幹脆也不往下看了:“若是三叔母省得你的私産如此多,非得活活氣死不可。”
宋景行輕輕碾着茶沫:“說起這個,今日趙家送來請柬。我正好與你商量商量,這賀儀,該送什麽好?”
趙錦衣看着他動作熟練,不禁托腮專注地看着他:“二姐姐是極好的。若是她答應,我便幫她攪黃了這門婚事。可她終究還是決定嫁了。或許,是對大伯母太過失望罷。不過我們尚未成親,你倒也不用送太過貴重的,過得去便可。我自會添妝與二姐姐的。”她有私心,想多給二姐姐一些傍身的錢。
宋景行碾好茶,輕輕将水注進缽中,開始攪打起來。
趙錦衣看着他攪打出沫來,忽而腦中閃過一個念頭:“我有一個主意,你看可好?”
她道:“二姐姐素來心思單純,又即将出遠門,一路迢迢,難免會遇上些心思不正的歹人。若是遇上危險,與之搏鬥自是不可能的。你看看,能不能幫她做一些防身的小玩意,暫時制約歹人的……”
二人在茶室裏低聲商議着,外面的梅染與鴉青隔着竹簾,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屋中二人。
梅染越發的覺得姑爺家中清靜,房子結實,又寬敞,姑娘嫁過來,定然過得好極了。
二人商定完畢,趙錦衣吃了一碗茶,真心實意的贊歎:“宋小哥的茶,甚是不錯。”
宋景行聲音低低:“以後我可以天天碾與你吃。”不過到時候,他希望她可以喚他夫君。
趙錦衣的臉忽地紅了。束手無措間忽地想起她這次來宋家的目的:“你的傷可痊愈了。”他改造馬車,定然費了不少力氣。
“已經快好了。如今隻留下極淡的疤痕。”宋景行笑道,“倘若你不信,可以親自查驗。”
趙錦衣的臉更紅了:“誰不信了,誰要給你查驗了。”
宋景行隻笑着看她。
趙錦衣覺得自己的臉燒得更厲害了。她站起來:“我也該回去了。這帳冊與鑰匙,你放好。”她又不是那等貪婪之輩,還沒過門便要上趕着将夫家的财産全扒拉到自己手上。
宋景行也沒追着塞到她手中,隻站起來,從多寶格上摸了一個錦袋塞到她手中:“這是我親手做的香薰爐。”
趙錦衣匆匆接過,走到茶室外,卻又回頭看宋景行:“還不快來替我套馬車?”
方才他給她示範改造的成果時,将車廂與馬匹給脫離了。
從宋家走時,桃六娘與兩個女兒還沒回來。趙錦衣坐在馬車上,手中撫着宋景行給的錦袋,嘴角含笑。
梅染偷偷看姑娘,覺得此時的姑娘似初初萌芽的春柳在春風裏蕩漾。
以前便是偷拿到甯二郎君的詩作時,姑娘也沒有像今天這般的神思恍惚啊。
正想着,忽地聽得姑娘猛地擡頭道:“可惡,竟是又被他搪塞了過去。”她明明追問的是他都做了些什麽事,他卻直接給了她一本帳冊,讓她一時樂昏了頭,不再追問他。
好你個宋景行!
趙錦衣恨恨地拆開錦袋,才發現裏面是一隻做工精巧的香熏球,以及一個更小的錦袋。
她拆開小錦袋,才發覺裏面是一張一千兩白銀的銀票。
趙錦衣似是分外嫌棄地哼了一聲,梅染卻從自家姑娘的臉上瞧出,姑娘的心情,好得就像外面的春光一樣明媚。
趙錦衣收好銀票,輕輕摩挲着那隻香薰球,忽地想起一件事來。她暗暗心道,下次須得提醒他,既然他這般厲害,爲何不給自己做一件刀槍不入的軟甲胄呢?若是下回再遇到那種境地,可不就用不着傷得這般嚴重?趙錦衣懷着甜蜜的心事快快活活的家去。
周全駕着車,與趙錦衣的馬車相讓而過。
自從與蘇楚定親後,甯詠便有了自己的馬車。雖然不是新的,也不是極好,但總算是有馬車了。
但因爲甯家地方窄,壓根兒再放不下一輛馬車,是以每次甯詠要用車,周全還得先走路到蘇家,再駕駛馬車到甯家接上甯詠。今日甯詠要見蘇楚,周全又跑了一趟,将自家二郎君給接上。
已經過去好幾日了,蘇姑娘答應二郎君的事沒辦,二郎君自然心急如焚。見過了更廣闊的世面,甯詠如今在自己家中,半日都待不下去。
待進了蘇家,蘇楚迎上來:“二郎,你竟與我心有靈犀。我方才才想差人去尋二郎,二郎便來了。”
難不成,是二人之前說好的事有了眉目?
甯詠微微笑着,柔聲道:“這幾日你過得可好?”他不能主動問起那事,會顯得自己太過迫切。
蘇楚當然過得不好。被福嬷嬷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後,次日她就收到了一張小報,上頭寫的全是福嬷嬷大兒買賣假香料的事兒。幸而榮華郡主好似沒生氣,沒來尋她麻煩。她提心吊膽幾日,終于放下心來。
但今日她要尋甯詠,說的卻是另一回事。
她可憐楚楚的道:“我阿爹的棺椁昨日已經到了離京郊最近的驿站,算算今日便能進京,二郎如今也算是蘇家的女婿,就跟我一道去迎接阿爹的棺椁家來。”
祝大家中秋節快樂呀!
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婵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