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忽地有些許微妙。
他擔憂着她的身體,從小姑娘口中說出來的話,讓他一怔愣。四姑娘,這是在擔憂他,是以才匆匆忙忙的趕了回來告訴他這件事?
歡喜頓時讓他的唇勾了起來:“現在省得了。”
趙錦衣後知後覺,才感覺他的溫熱的氣息極爲微妙地刮過自己的耳旁。
呀!她趕緊要掙紮開來:“你,你放開我,我無礙。”
小姑娘的臉紅得似天邊的火燒雲。
宋景行偏還不放,又追問了一句:“真的無事?”
趙錦衣無意間,就撞進了他的眼中。曜曜生輝,仿若無邊無際的星河。
他的手圈着她,屬于男人的氣息源源不斷地圍繞着她。
趙錦衣急了,雙手撐在他寬厚的胸膛上,急得嘟着嘴:“真無礙,你快快放開我。”
宋景行這才松開手,讓趙錦衣站直,卻仍舊打量着趙錦衣:“伱的傷可好了?”
什麽傷?趙錦衣遲鈍了一會,才想起他問的是她後腰的傷勢。
“好多了。”她一邊答話,一邊往後面退了兩步,而後悄悄的松了一口氣。
一股若有似無的失望從宋景行心上劃過。他有些詫異。失望什麽呢?是失望懷中那股似有若無的香氣離開?還是……可這股香氣,素來都不曾、以後也不會屬于自己。
二人就那般站着有須臾,李醫士伸頭出來:“宋小子,快快進來,老夫還得趕回醫館去嘗趙姑娘帶來的點心呢。”
宋景行便叮囑趙錦衣:“四姑娘,你且在此等一會,可好?”
趙錦衣是想拒絕的。她爲什麽要留在這裏?他又沒有讓她留下來用飯的意思。但鬼使神差,她脫口而出:“好。”
宋景行便放心地進去了。
趙錦衣站在那裏,開始惱恨自己心軟。她還以爲宋景行是獨自一人凄涼地在這小院裏孤苦地療傷,如今……哼。
那年輕婦人從竈房出來,揚着清秀的臉笑吟吟的問梅染:“姑娘,茶好了,你們看,在哪裏吃呢?”
宋景行也沒叫趙錦衣進門,廊下除了一個小杌子,連張桌子都沒有,便是奉茶上來也無處吃茶。
趙錦衣忽地又惱怒了:“不用勞煩了,我們一會便走。”
那年輕婦人笑道:“那客人請自便。”說完又縮回去了。
趙錦衣都有些疑心那年輕婦人其實并沒有沏茶。
她忽地怔愣了,她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宋景行有沒有人照料,養不養外室,與她有什麽關系?雖然二人如今是有一門親事牽絆,可歸根到底,是不熟的。
梅染走過來,輕聲問她:“姑娘,這些禮品……”如今的情形,她也有些糊塗。
“一會再說罷。”趙錦衣心不在焉地應道。
正房靜悄悄的。
趙錦衣差不多将廊上的茉莉花都數得差不多了,竈房裏開始傳來誘人的香味,李醫士才從裏面出來。
李醫士笑眯眯的與趙錦衣告别:“趙姑娘,回見。”他說着與趙錦衣告别的話,卻做了個讓趙錦衣過去的動作。
趙錦衣不明所以,還是走過去了。
李醫士仍舊笑着,聲音卻放得極低:“趙姑娘可得勸勸宋小哥,這受了傷,便得好好養着,凡事要節制,莫要太過勞累。太過勞累,對傷口的愈合可不好。”
李醫士說完,朝趙錦衣輕輕點頭,背着自己碩大的藥箱步履輕快地走了。
他的背後,趙錦衣不省得想到了什麽,臉紅得像滴血。
他,他,他宋景行受了傷,在房事上沒有節制,憑什麽告訴她!不應該是告誡他的那個外室嗎?李醫士是不是認爲是她……
身爲玲珑書局的東家,沒有及笄的趙錦衣,雖然沒親身體會過,也沒親眼見過,但是閨房之樂什麽的,可是耳熟能詳……咳,也不對,略知一二。
趙錦衣氣得,小臉兒鼓鼓的。
宋景行臉色有些蒼白地倚在門口:“四姑娘,我好了。”
該,活該。這麽大個人了,素日裏看着挺沉穩的,也不似那些毛頭小子急躁,怎地就不懂事呢?
趙錦衣心中如此想着,越過宋景行,面無表情的進了門。
房中彌漫着一股濃郁的藥味。裏面,作爲宋景行養外室的地兒,布置得與外頭一樣,分外雅緻。起居室裏,支摘窗開着,窗邊是帶拖泥的花幾,花幾上,一株石榴分外茂盛。
一方青簾子,隔着卧室與起居室,此時趁着風,正輕輕晃動。
不過,怎麽坐,卻是有些尴尬。
屋中倒是有一張羅漢榻,榻前有幾張繡墩。
宋景行坐在榻上,她坐在繡墩上,或是她坐在榻上,宋景行坐在繡墩上,這些情形,都不大适合。
梅染與鴉青都在外頭,沒有進門。趙錦衣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讓兩個小丫鬟進門了。畢竟等會她要說的事,是難以啓齒的,小丫鬟們不适合聽的。
想起要說的事,趙錦衣的臉,又紅得似天邊的火燒雲。
宋景行跟在後面,看着趙錦衣站在起居室中間,臉又紅紅的,不禁走近她,低聲問道:“四姑娘,你可是有什麽不舒服,李醫士還沒走遠……”
“我,我無事。”趙錦衣像是看到什麽洪水猛獸一般往後退了幾步,卻是絆到了什麽,一屁股就坐在羅漢榻上,慌亂之間,還順手搭在了羅漢榻上的矮幾上。
宋景行神色一變,急着過來察看她:“四姑娘,你可是又頭暈了?”
他腿長身長,不過一步,就将她圈在了懷抱之間。熟悉的氣息又圍了過來,趙錦衣呻吟了一聲:“你離我遠些。”
宋景行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卻是順勢坐在榻下腳凳上:“真的沒事?”
她的雙腳還擱在腳凳上,宋景行就緊緊地挨着她,隻餘一點空隙。
趙錦衣簡直想尋條地縫給鑽進去。雖然她們定了親,可他竟然瞞着她養了外室!他,他,他怎地還如此不知羞恥,還想撩撥她!他當她趙錦衣是什麽人?!
她的男人,這輩子隻允許有她一個人!
趙錦衣氣呼呼道:“方才李醫士讓我勸告你,勿要太過勞累,房事什麽的,要多加節制……”後面的話,卻像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含糊不清。
什麽?她在說什麽?房事?節制?宋景行愕然,目光不解地看着趙錦衣。
他還一副無辜的模樣!趙錦衣氣得伸腿要踢他,擡起來的時候想起他的傷勢,最終還是停在了半空中,卻不料,竟被宋景行一把拽住,攬入懷中。
“四姑娘,是擔心我?”壞人宋景行笑得壞壞的,抱着趙錦衣柔弱無骨的腳,望向趙錦衣的雙眼,似曜曜星河。
趙錦衣想抽腿,卻是抽不出來。她咬着唇,惱怒道:“放開我!”
宋景行倒是将她的腳放開了,目光仍舊膠在她紅得不像話的臉上,語氣輕輕,卻又似發誓般:“沒有房事。錦衣,倘若你願意,我宋景行,這一輩子,隻有你一人。”
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閨名。深情又鄭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