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要大鬧,自然是破罐子破摔,什麽都不顧了。
趙錦青站起來,尖叫一聲:“賤蹄子!”一邊叫着,竟是張牙舞爪地朝趙錦衣撲過去。憑什麽都是趙家的姑娘,趙錦衣一人獨得祖父盛寵,定了一門婚事,原以爲未來夫婿是個下等工匠,可出手竟大方得緊!她嫉妒,她嫉恨!趙錦衣毀了她,她便毀了她!
電光火石間,鴉青沖進來,拎住趙錦青的衣領。
趙錦青被拎住的一瞬,趙錦衣緩緩回首,朝她一笑:“錦青妹妹這是罵誰呢?”
趙錦衣身後,是臉色陰骛的朱氏。
今日,雖說是爲趙承澤辦的接風宴,可有外人。申大姑爺雖然還未入席,可随時都有可能入席,随時都會看到這一幕。若是被大嫂黃氏省得三房給她丢臉,毀了接風宴,指不定要如何治三房。眼看女兒出嫁在即,她可不想起被大嫂暗地裏做手腳。
再看看人家趙錦衣。雖然早前有龃龉,可今晚趙錦衣進門來,還是規規矩矩的先給自己請安。
朱氏恨得牙癢癢,與房媽媽道:“五姑娘大約是得了失心瘋,不适合在此處。”
趙錦青掙紮道:“憑什麽!我也是趙家的姑娘,你作爲嫡母,虐待庶女,叫人不齒!”
朱氏冷哼一聲:“房媽媽,掩了她伶牙俐齒的嘴,叫她勿要胡亂攀咬旁人!”
房媽媽手腳利落,當即從丫鬟托盤上取了抹布,狠狠地塞住了趙錦青的嘴,并招來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将趙錦青極快地拖下去了。
趙錦衣盈盈笑着:“三叔母公正嚴明,錦衣定然會好好報答三叔母。”
朱氏讪讪笑着:“三叔母自不敢當,隻盼望以後衣兒能關照你三姐姐一二。”
趙錦衣笑容甜得讓朱氏心頭發緊:“姐妹團結友愛,乃是祖父時常念叨的,三叔母可是折煞衣兒了,衣兒何德何能,竟能關照三姐姐呢。诶,三叔母快瞧,是大姐姐二姐姐與三姐姐一道來了。”
可不是,隻見遊廊處,幾盞燈籠提着,趙錦華與趙錦雲護着一個梳着婦人髻的年輕姑娘緩緩走了過來。
那年輕姑娘,正是趙家大姑娘趙錦繡。
想當年,趙錦繡未出閣時,也是容色秀美,水靈靈的一個美人兒。因爲容貌酷似黃氏,黃氏還甚是寵愛。
可如今的趙錦繡,容顔憔悴,瘦骨嶙峋,隻得一個大肚子分外顯眼。
怪不得連大伯母那等心硬的人,也摟着自己的女兒哭了一場。可若不是她選擇的申家,趙錦繡又怎麽會有今日的因果?
趙錦衣不省得大姐姐對大伯母有沒有怨言,但她此時瞧見大姐姐的眼中,是不甘。
她在申家過得水深火熱,容顔憔悴,可她的妹妹們,仍舊如花似玉一般,被家人捧在手心,不知世事無常。
朱氏低聲道:“可憐了你大姐姐這樣一個心地純良的美人兒。”
趙錦華與趙錦雲擁着趙錦繡進得廳來,衆人見了禮,寒暄着,趙錦繡臉上的笑容不斷,對衆人的詢問皆是說好。
她過得再不好又怎樣,申家不放人,大伯母不争取,趙家也不能将她接回來。
趙錦衣想道,若是自己,定然拼盡全力,與申家決裂,便是魚死網破也在所不惜。
正想着,忽而聽得趙錦繡問她:“聽說四妹妹也定親了?”
她微微一笑,正要應答,趙錦雲搶着道:“可是呢,準四妹夫是四妹妹的救命恩人,四妹妹嫁與四妹夫,乃是美人配英雄,一段讓人津津樂道的佳話。”
三姐姐這段話說得,若是她退親,她倒成了背信棄義的小人了。
趙錦衣羞赫地笑着:“那日宋郎中救了我們姐妹幾人,的确是英雄好漢,氣勢萬丈。”
言下之意,明明宋郎中救了她們幾人,可隻有她以身相許了,隻有她深明大義。
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趙錦衣看似羞赫,實則在嘲諷其他人。
趙錦華趕緊岔開話題:“我還時時想起小時一起玩樂的時光,竟一轉眼,我們便要各奔東西了。”
趙錦繡也是才從黃氏口中省得了親妹妹即将要跟着未來夫婿遠走嶺南之事。
阿娘竟也舍得!
她嫁入申家,已是苦不堪言。不盼望着自己的親妹子高嫁,替自己撐腰一二,但也不必嫁得如此凄慘。
三妹妹吧,挑選的夫婿是個發誓不入仕的,定然不能指望。
四妹妹倒好,嫁了個低賤的工匠。
趙家姑娘個個如花似玉,還不如鄭家大姑娘嫁給三品的将軍。歲數大便歲數大,可三品的将軍說出去好聽啊。别人欲欺負自家之前,也得掂量掂量。
趙錦繡望向趙錦衣。隻見她低着頭,正欲拈起一塊點心。
她想起阿娘讓她相勸的話來。四妹妹若是進了宮……那麽以後申家想再磋磨她,也得掂量掂量。
趙錦衣拈着點心,望向趙錦華,笑道:“可若是我們遲遲不嫁,家中父母大約是急得要跳腳,白了頭,罵我們不孝。”
趙錦華撲哧一笑,罵道:“就伱俏皮話多。”
話音才落,就聽得外頭一陣說笑聲。原來是大老爺趙承澤、二老爺趙承德陪着申大姑爺過來了。
後面黃氏與吳氏并肩走着,言笑晏晏,一派和氣。
趙錦衣瞧着那申平樂,隻見他仍舊還是那副翩翩公子的模樣,仿佛磋磨大姐姐的事不存在一般。
接風宴總算開始了。
開席前,趙承澤說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話,在趙錦衣餓得前胸貼後背時,大老爺一聲令下,總算能用飯了。
就在她拿起筷箸夾菜的當兒,發現申平樂似是有意無意地朝她們看過來。
她正疑惑,忽地聽得哥哥趙修遠涼涼道:“妹夫這是放心不下大妹妹?”
申平樂朗聲笑道:“你大妹妹如今懷着孕,我怕她無人盯着,胡亂吃些不能吃的東西。”這番話說得他對妻子情深意重、關懷備至,可又顯得趙錦繡雖然懷了身孕,卻仍舊不懂事。
趙修遠語氣幽幽:“我大妹妹都瘦成那副樣子了,妹夫還拘着她不讓她吃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爲妹夫家中一貧如洗,鍋中無米下鍋呢。可此前,也沒見妹夫過來向娘家借米,那便不是缺米。”
趙錦衣驚呆了。說出這番話的,還是她那扶不上牆的阿哥嗎?她記得此前,申平樂上門來,他還興緻勃勃的纏着申平樂問如何飼養鹦哥呢。那時候,哥哥趙修遠就像一個大傻子。
可如今,他忽地擺起大舅哥的譜,還真是讓人目瞪口呆呢。
申平樂一噎,扯着尴尬的笑:“可不是我胡說,而是此前你大妹妹吃壞了東西,醫士與醫婆一再叮囑……”
趙修遠截斷他的話:“妹夫且看我趙家,子孫滿堂,人頭濟濟,難不成媽媽們還不省得有孕的婦人能吃什麽,不能吃什麽?”
申平樂讪讪道:“是,是,是我多慮了……”
到底是自己的女婿,何必讓二房的人給教訓得低眉順眼。趙承澤咳了一聲:“錦繡自有她們女子照料,我們吃酒,吃酒!”
趙錦繡忽地無聲地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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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