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人所穿的涼鞋,大多用蒲草、細麻或棕絲編織,周身通空,士農工商閑常家居均可穿着。
在酷暑難耐的夏季,爲了消暑,趙錦衣也穿過,細白的腳上穿着白绫做的襪子,穿進涼鞋裏,透氣清爽,自是比穿布鞋舒服。
但胡管事手上的涼鞋,一看就是窮苦人穿的。涼鞋穿得久了,早就破破爛爛,污漬不堪。
趙承澤跳起來,頓時氣焰嚣張:“可真是賊喊捉賊啊。這涼鞋,說不定就是你的好女婿穿來的。他欲私會趙錦衣,卻被人發現了,隻得慌忙逃跑。”
趙錦衣冷哼:“我既然發現是姑爺,爲何不替他掩飾,而是大張旗鼓地捉拿他?”
趙承澤這下腦瓜子轉得倒是快:“宋景行家境貧寒,着實沒有能力娶你,爲了充面子,便潛進趙家來,與你裏應外合,竊取趙家的錢财。”
趙錦衣禁不住拍起手來:“大伯父腦瓜子的确靈活,胡管事可是聽到了,那賊人與我裏應外合,企圖竊取趙家錢财,伱還不趕緊帶人好好到庫房去搜查?”
趙承澤瞪着趙錦衣,這小賤蹄子可真是油鹽不進!他怎地就昏了頭要讓她進宮光宗耀祖呢!他倒是十分期待那宋景行被彈劾罷官之後二房精彩絕倫的表情!
眼看又要吵起來,胡管事趕緊道:“大老爺有句話是對的,這賊人很有可能在趙家有内應。我們一路追查着腳印到了池塘,卻再也沒有賊人蹤影了。老奴猜測,他一是心慌,除下鞋子跳進池塘,但老奴讓人打撈了一遍池塘,毫無所獲。其二,定是有人接應他,給他一雙幹淨的鞋子,大搖大擺的藏起來。”
“也有可能,他身上本來就備着幹淨的鞋子,他熟知我院子裏的泥土與其他地方的不一樣。”
二人說來說去,像在說雙簧。
趙承澤被繞得頭暈,禁不住道:“那你還不趕緊去查?對了,萬一查出來是未來四姑爺,可得趕緊召集所有人到前院,好好的審判審判。”
趙承澤死死咬定了宋景行。
人若要活得輕松自在,就不要與蠢豬辯論。
趙錦衣攬了爹娘的手,笑道:“我們一家人不妨坐下來,好好的商讨一下,分家之後,這大門要開多大多高。”
趙承德笑道:“我家姑爺是工匠出身,這大門如何開,自然是叫他來好好瞧瞧。”
一家子都是鼠目寸光,不過一個小小工匠,竟然值得他們這般時時刻刻挂在嘴邊。
趙承澤哼了一聲,不想與二房待在一起,便跟在胡管事後頭一道出去了。
胡管事心中微歎。
好端端的一個家,看着竟要四分五裂了。
若是老太爺得知,可能會被活活氣死。
雖然兒子成家立業後,分家遲早是必然的事,但老爺子是希望和和氣氣的分家,但凡節日,一家人還是要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的。
如今這情形,莫說聚在一起了,見了面不掐架,已經是最好的了。
胡管事心知肚明,那賊人就藏在三老爺房中。
四姑娘大張旗鼓,将此事搞得人人皆知,便是在知會他:三老爺不義,她便不仁!她趙錦衣,素來是個睚眦必報的主。
外面吵吵嚷嚷,趙承歡都快氣死了:“你好端端的,去惹那小蹄子作甚?”
那人躺在榻上,翹着二郎腿,一點都不慌:“我不過是想着,沒過多久她便香消玉殒了,這到頭來,走世上一遭,還沒享受過魚水之歡,便想好好的疼惜疼惜她。誰能想到,她竟然大半夜的不睡覺,還差點将老子紮成了血窟窿。”就差那麽一點點,他的眼睛就進了刀子。萬幸他反應快,急急翻牆逃走了。也幸得他素來辦事留後手,懷裏揣着幹淨的鞋子,穿上那雙破破爛爛的涼鞋,事情敗露後,将那雙破破爛爛的涼鞋扔在池塘旁,自己則大搖大擺的穿上幹淨的鞋子鑽回三房。隻萬萬沒想到,這回四姑娘竟然動真格的,将這件事鬧得如此大。不過他也不慌,趙家的天塌下來有趙承歡擔着。
趙承歡冷哼一聲:“申老六親自出馬,領着幾十好手,都沒能将那對賤人給收拾了。就你這副德行,能幹成事?”
那人厚着臉皮:“在王爺眼中,我與趙三爺一樣無能。”
厚顔無恥!
趙承歡呸了一口,那人笑眯眯的接着。到底是王爺的人,趙承歡也不敢過多的貶低他。隻聽着外面人聲嘈雜,好似查到他的院子來了。
趙承歡傾耳一聽,其中一把嗓子十分熟悉:“查查查,給我細細的查,非将那賊人揪出來不可。”
是趙承澤。
趙承歡還沒說話,卻見榻上那人一把鑽進被子裏,悶悶道:“趙三爺還不趕緊上來?”
這龜孫子!竟然還要占他便宜!
外面的人已經在喊了:“三老爺,三老爺。”
屋裏毫無動靜。
“三老爺,我們進來了。”
門被推開,下人提着燈籠湧進來,房中景象一覽無遺。圍屏榻上,被子亂糟糟的拱成一團,白白胖胖的三老爺仰躺着,酒氣熏天,鼾聲微微地睡得正香。
趙承澤在後面捏着鼻子道:“三弟今夜與我暢飲,不勝酒力早早睡了。”
不勝酒力?大老爺離家十餘年,怕是低估了三老爺的酒力。
胡管事擠開人群走進來,面帶微笑:“春夜涼,老奴給三老爺蓋被子了。”說着便要去拿趙承歡身後的被子。
趙承歡忽地睜開眼,迷迷糊糊道:“胡管事?你入我夢中作甚?”
一邊說着,一邊揮起白白胖胖的手,好似迷迷糊糊的要打胡管事。
胡管事靈活地躲過,笑道:“老奴替三老爺蓋被子,免得三老爺着涼。”
趙承歡一激靈,好似清醒過來,詫異地坐起來,看着一屋子的人,詫異道:“你們在此作甚?”
趙承澤擠開人群擠上來,笑容猥瑣:“三弟,四侄女院子裏進了賊,我們是來查賊子蹤迹的。胡管事,我瞧着這團被子甚是可疑,三弟吃醉酒了,迷迷糊糊的,說不定那賊人趁着亂,就鑽進三弟的被窩中。”
什麽賊人,趙承澤就是覺得趙承歡的被子裏,藏着一個不着寸縷的女子。
趙承歡低估了自家大哥的好色程度。
他坐起來,十分的不解:“不過是一床被子,有甚好看的。便是裏頭藏着人,那也是我的女人。我的女人,也是你們想看便看的?”
他當然想看。趙承澤咳了一聲:“三弟莫惱……”
話還沒說完,他人就被推到一邊去,一道嬌小的人影擠上來,二話不說,從袖中掏出什麽東西,就朝趙承歡後面的被子扔了過去。
噼裏啪啦的聲音伴着火光響起,趙承歡火急火燎地一躍而起,吼道:“趙錦衣,你瘋了!”
比他的吼聲更快的,是那團被子猛然蹿起,一個瘦高的人想要奪門而出,卻被胡管事一腳便絆倒了。
下人們擁上前,将那人捆了個結結實實。
趙承澤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四侄女提起裙擺,一腳踩在那人胸前,威武霸氣外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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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