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兒安撫下來,陳叔那廂的戰鬥仍舊劇烈。
陳叔一把長槍耍得密不透風,堪堪将剩餘的三個匪賊壓制住。
那三個匪賊見折損了兩名兄弟還撈不着任何好處,越發的兇悍起來。陳叔雖老當益壯,一對三還是有些吃力。
宋景行将馬兒安撫好後,讓趙錦衣等人下車,以免馬兒再受驚。
自己則又飛身上驢,前去協助陳叔。
他拾起地上匪賊掉落的長棍,長手一揮,長棍帶着淩厲的風,打在其中一個匪賊肩上。匪賊吃痛抓不住長棍,長棍掉落。另外兩個匪賊大吃一驚,心神不甯之下,陳叔趁機撂倒其中一個。
剩下一個身體粗壯些的,趕緊躍出一丈外,啐道:“今日爺爺倒是饒你們的狗命!”
說着扔了長棍,也顧不上其他的兄弟,趕緊往小樹林裏逃竄。
陳叔要去追,宋景行攔着他:“窮寇莫追。”
且那幾個匪賊雖然被打傷,但若是垂死掙紮,他能護着四姑娘,卻護不住兩個小丫鬟。
話音才落,就聽得一聲聲唿哨在小樹林裏響起。
方才那幾個兇徒出現時,也是這般聲響。趙錦衣不禁握緊弓弩,朝小樹林裏瞄着。倘若那匪賊帶同夥過來,她便一箭射去,好震懾他們!
梅染趕緊道:“姑娘,我們趕緊逃吧!那些人竟還有同夥!”
逃?宋景行受了傷,小小的馬車載不了那麽多人。她便是死,也要死得壯烈。
似是有十數匹馬穿越在小樹林中,但聽馬蹄聲哒哒,有人慘叫一聲。
噫?竟是怎麽回事?
衆人正疑惑,一匹駿馬沖出小樹林,馬上所乘之人,身着甲胄,手握軍刀,威風凜凜。那人勒停馬兒後,瞧着打鬥過的痕迹,大聲喝問:“你們竟是何人?!”
宋景行走上前去,聲音不卑不亢:“我們是京城裏的良民,出來辦些事,竟被歹徒盯上。無奈之下,拼死反抗。”
那人瞧着宋景行,忽地大笑起來。
趙錦衣蹙眉,莫非此人也是那些歹徒的同夥?她悄悄的握緊手中弓弩,若是那人有所動作,她便一箭射向他的腦袋,叫他腦袋爆成花兒。
卻聽那人大笑道,指着宋景行:“宋郎中,你怎地這般狼狽?”
竟像是與宋景行相識之人。
宋景行星眸微眯,細細一看,才道:“原來是孔指揮使。”
孔指揮使?難不成是馬步軍龍衛神衛四廂都指揮使孔守成?宋景行竟與此人相熟?
孔守成翻身下馬,走到宋景行面前,意味深長地瞧了一眼趙錦衣,才與宋景行道:“這可不是宋家妹妹。宋郎中這是,英雄救美?”
孔守成亦十分高壯,與宋景行站在一道,不分伯仲。
他聲音放得低,趙錦衣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但見他态度,似與宋景行十分相熟,才松了一口氣。不是敵人便好,起碼宋景行能歇一歇了。才想着,卻見那孔守成竟擡手,用力在宋景行肩上一拍!
她心頭一跳,脫口而出:“他受傷了,伱不能拍他!”
女子的嬌呼聲響起,孔守成的手尴尬地收回來,他讪讪道:“你受傷了?”
宋景行臉色白了白,才慢吞吞道:“受了些小傷。”
“不會吧,區區幾人,你随身攜帶的那些暗器,就足以将他們放倒了,爲何如此狼狽?”孔守成朝着趙錦衣那頭眨眨眼,“莫不是隻顧護着美人……”
宋景行不得不道:“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
未過門的妻子?就那嬌滴滴的小姑娘,竟然是宋景行未過門的妻子?孔守成的嘴巴張得大大的,好半響沒合攏回來。
他如此英武神勇,也沒有姑娘要嫁他,宋景行整日打扮得像個窮苦工匠,竟然抱得美人歸!老天爺太不公平了!
宋景行輕輕的捶了一拳他:“你可還有事,我們急着回城。”
當然有!他有一百個疑問要問他,比如是如何騙到小美人的,比如小美人可還有姐姐妹妹表姐表妹……
宋景行又輕咳了一聲:“若沒有正事,我們便走了。”他想趕緊安撫安撫四姑娘,可不想一直站在這裏與這個看似大老粗、實則奸詐無比的孔守成一直在這裏廢話。
“等等。”孔守成自然真的有正事。他朝那幾個驚恐的匪賊奴奴嘴,“怎麽回事?”
宋景行言簡意赅:“活得不耐煩了。”
孔守成:“……宋郎中可省得,這幾個人是逃兵。”
宋景行睨他一眼:“莫不是孔指揮使治下不嚴,才讓人逃了。”
“嗤,我英勇神武,那個小兵不服我。”孔守成壓低了聲音,“是前些日子,步軍司虎翼軍出現的亂子,因爲好幾個月沒發月俸,竟有上百人偷了軍饷逃了。”
宋景行挑眉:“京都禁軍,還不至于窘迫至此,連月俸都發不出。”
孔守成嗤了一聲:“若是被人貪了呢,自然發不出。”
宋景行不再言。近幾年魯國官吏貪墨已然成風,天家的處罰又并不嚴厲,重拿輕放,那些官吏自然是能貪便貪。萬一運道好,安然無恙直到緻仕呢?
孔守成又道:“虎翼軍指揮使沒敢将此事上報,隻托了我們替他悄悄捉拿逃兵。你們今日運道也是不好,竟然遇上幾個膽子肥的,還敢出來攔路搶劫。”
的确運道不好,還要在這裏聽他唠唠叨叨。宋景行看向趙錦衣,見她也一直看着自己,小臉上仍舊是一臉擔憂,不由得朝她寬慰一笑。
孔守成瞧了個清清楚楚,他咬牙切齒道:“想不到宋郎中今日有一日也會重色輕友。”
宋景行敷衍他:“既然省得,還不快快放我走?”
這孔守成也是有趣:“橫豎我現在也無公務在身,不妨送你們回去,萬一再遇上更兇惡的呢?那逃兵中,可有一個力大如牛,一拳便能将人的肺腑打爛。”
萬萬沒想到,他與四姑娘之間的第一塊絆腳石,竟然是孔守成。
宋景行有些頭疼。但想了想,最後還是答應了。若是再來幾人,他的确是護不住四姑娘。
一行人就這般啓程了。
雖然有禁軍護送,看起來威風凜凜,但梅染十分的不習慣。
她看了一眼姑娘,悄聲道:“想不到姑爺人脈倒是廣泛。”也不省得,是好還是不好。最後那句話,她自然沒敢說出口。
趙錦衣也沒想到宋景行會認識孔守成。孔守成的名字她并不陌生。雖是世家子弟,但并不纨绔,而是年紀輕輕,就成了龍衛神衛四廂都指揮使。正因爲年輕有爲,兩年前天家欲将他招爲大驸馬,眼看好事将成,大公主卻下嫁與江陰殷氏的大房嫡子。京都裏好些知情的人看熱鬧不嫌事大,實實在在的将孔守成嘲笑了一番。咳咳,當時她的玲珑書局賣的關于此事的小報,很是供應不求呢。她還因此,小小的賺了五百貫。
如今活生生的孔守成就在她跟前,看起來與宋景行還很熟撚的樣子,趙錦衣隻在心中祈禱,宋景行還沒有熟到與孔守成掏心掏肺、知無不言的地步。
她這廂正拼命祈禱,那廂宋景行正被孔守成使勁兒地追問:“未來弟妹,是哪家的姑娘?她家中可還有不曾定親的姐姐妹妹、堂姐堂妹,表姐表妹?”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孔守成就像一隻蒼蠅。
宋景行一本正經地答道:“據我所知,她倒是有一位貌似潘安的嫡親哥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