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雲一顆心怦怦跳着,正要走到垂花門的時候,忽地撞上一個人。
她唬了一跳,擡頭一看,卻是趙修遠。
方才才算計了趙錦衣,現在撞上趙修遠,趙錦雲的臉不禁有些紅:“二哥。”
趙修遠俊秀的臉上面無表情:“你方才說的,可是真的?”
趙錦雲一咬牙:“自是真的。”她明明眼見爲實,趙錦雲與宋景行的的确确在一同夜遊,雖然距離隔得遠了些。
趙修遠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趙錦雲:“三妹妹花期将近,還是不要到處亂跑的好。”
說完,卻是長腿一邁,大步離去了。
趙錦雲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忽地松了一口氣。
她當然是不會到處亂跑了,得罪了趙錦衣,她還是乖乖地在三房裏待到出閣那日。
趙修遠回到自己的房中,長秀正垂頭喪氣地等着自家郎君。
一見趙修遠,長秀有氣無力:“二郎君,石姑娘她,還是不願意見您。”
趙修遠仿佛不在意:“明兒再去約。”
長秀早就省得是這個結果,應下來垂頭喪氣的站在一旁。
趙修遠卻坐下來,挽起袖子,拈着筆,蹙眉道:“作甚呢?趕緊來研墨!對了,讓你尋的那些書冊,可尋到了?”
長秀趕緊走過去研墨:“小的往春光閣走了一趟,便都尋到了,就放在那兒,二郎君現在可是要看?”
趙修遠掭筆,在紙上寫下比起前幾日大有進步的字:“先默書,待會再看。”
二郎君仿佛變了個人。
即使沒有四姑娘的鞭策,可也勤快得緊。
但……長秀總覺得,二郎君像是走火入魔一般的努力。但管他呢,隻要二郎君肯用功,将來考取功名,他長秀的前途也無量。如是想着,長秀研墨越發用心了。雖然明兒還再要去鄭家守株待兔,候着石姑娘的那個婢女,求石姑娘見自家郎君一面。
二郎君可真奇怪,既不能娶石姑娘,爲何還要見石姑娘呢?
若是被将來的二少奶奶省得了,他一個小厮,也沒有什麽好下場啊。
長秀有些猶豫,要不要與四姑娘說一說呢。畢竟有時候,他覺得四姑娘說的話,還挺對的。
宋郎中破天荒地,給趙錦衣雇了一輛馬車。盡管車廂狹窄,拉車的馬匹看起來也不大駿,但終究是一輛馬車,而不是那頭大驢了。
趙錦衣遮遮掩掩,穿着青色的短打,雙髻梳成男人的發髻,還在頭上包了青色的帻巾,像個身材瘦小的小厮,從角門鑽出來,爬上馬車。
她坐上狹窄的車廂時,不禁想道,她爲什麽要聽宋景行的話打扮成這副樣子呢?
身邊還沒有一個丫鬟,若是宋景行起了别的企圖……等等,他還想求娶她!這可不就是他最大的企圖!她就省得,自古男子救美人,就沒有多少個存好心的。
趙錦衣緊緊捏着袖中的玲珑珠,打算宋景行要是想對她幹嘛幹嘛,她就叫他嘗嘗自己親手做的玲珑珠的滋味。
宋景行除下綠官袍,換上短褐,戴上他的破鬥笠,坐在車轅上駕車。
其實,将求娶趙四姑娘的話說出來後,氣氛變得十分微妙。
趙四姑娘似乎很厭惡他。
宋景行的唇角浮起苦笑。趙四姑娘喜歡的是在春光閣裏的那個錦繡如玉的翩翩書生,而不是他這種粗壯的漢子。被他這般的人求娶,她應當很震驚罷。
但她還是喬裝打扮,跟着他出來了。
也不怕他圖謀不軌。
隻是,她應當是對那書生失望了,才破罐子破摔的罷。倒也還算剛強。
蘇楚與甯詠定親的請帖,宋景行也收到了。
還是上回那個曾婆子親自送到宋家裏。當時他還沒回來,是他阿娘親自給他描述的。
曾婆子穿得紅紅火火,一張帕子亂甩:“宋家嬸子務必要轉告宋郎中,宋郎中是咱蘇家老太爺一手薦舉的,又算是老太爺的門生,這我們姑娘定親,宋郎中可算是娘家人。”
桃六娘有些莫名:“說是娘家人,那大郎你以後豈不是還得去送親?”
雖然曾婆子說的是實話,被蘇尚書薦舉的确應該懷着感激之心,但她這般大喇喇地說出來,總有些不舒坦。
他當時忙着換衣衫,想着如何到趙家将趙四姑娘光明正大的約出來,便有些漫不經心:“倘若蘇尚書要求,送親也是可以的。”
但對于蘇楚,他已經沒有了耐性。
兒子不在意,桃六娘便将請帖擱在一旁:“到底算是恩師,總得上心些的。”
臨出門前,他匆匆看了一眼帖子,卻赫然發現與蘇楚定親的郎君名諱有些眼熟。
他才想起,此前在春光閣裏,趙錦衣傾慕的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書生,好似就叫做甯詠。
蘇楚這一招,可真是狠。
也是巧了,卻是在雇馬車的時候,有人在低聲诋毀趙四姑娘。
那人倒也不敢大聲,隻惡狠狠道:“那趙四,一副母老虎的模樣,京都裏但凡有點臉面的人家,誰會想求娶她?這娶回去,是怕英年不早逝麽?”
宋景行側頭看了看,還真是巧了,也是那日在春光閣他與趙錦衣聽牆壁的主角鄭家大郎。
另一人笑道:“鄭賢兄莫惱,想來伱阿娘不過是随口一提而已。”
鄭考先翻着白眼:“聽說爲了讓她能嫁出去,趙家二房可是備了不少嫁妝。可她若像個母老虎,再多的嫁妝有甚用?若是以後我做了官,家中若是有這樣一個母老虎,可不是叫人笑話。”
那人隻笑:“鄭賢兄莫惱。”
車馬鋪的掌櫃有些不耐:“可是商量好了?我這鋪子裏的馬車,可都是不折價的。”
鄭考先有些生氣:“你可省得我的妹婿是何人……”
夥伴趕緊攔着他:“鄭賢兄莫氣,這次的車錢便由我來付罷。”
宋景行聽得微微蹙眉。趙四姑娘性子是有些許倔犟,還不至于像鄭大郎說的那般,像個母老虎。明明四姑娘笑起來好看得緊。但……四姑娘果真無人求娶嗎?
鄭大郎駕車而去,車馬鋪的掌櫃卻是呸了一聲:“誰人不省得你家大妹子嫁了個可以做爹的武将,那武将是你妹婿又如何,也沒多給聘禮給你買上幾輛馬車。”
宋景行:“……”這京都裏,果然處處是鄙視。
隻這兩件事,宋景行都放進了心中。當趙承德問他可否來提親時,他竟鬼使神差般的應了下來。
待又見到趙錦衣,瞧着她一臉沮喪與倦色,小臉上不複往日的光彩,他便猜測,甯家與蘇家定親的帖子,四姑娘大約也收到了。像蘇楚那般心思缜密的人,不會放過任何一個與甯詠有瓜葛的女子。
既然救過她兩回了,那他不會介意再救她一回。比如向她提親,将她無人求娶的傳說給打破。提親是他的事,可答不答應,自是她決定啊。無論如何,以後就不會再有無人向她提親的傳言了罷。
宋景行是這般想的,可在趙錦衣心中就不是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