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不見棺材不掉淚,不撞南牆不回頭。
趙錦衣坐在椅上看着趙承歡:“但凡長春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三叔。我那燈籠鋪子裏的高師傅,也是三叔指使人殺的罷?三叔雖然不曾親手殺人,雙手卻沾滿血腥。将來倘若忠王事情敗露,三叔小命不保。”
趙承歡嗤之以鼻:“我的好侄女,忠王若是想捏死你,不過如捏死一隻蝼蟻。事已至此,我也不瞞着你,你那玲珑書局,如今可有消息遞與伱?嗤,小兒過家家,不過徒增人笑話。”
昨夜她吩咐手下放狗尋人,的确還沒有消息。
趙錦衣面上不顯:“三叔父可要想好了,若是我将三叔所做的事情說出去……”
趙承歡很是不耐地打斷她:“你盡管說,我隻一口咬定你是得了臆症,胡言亂語,看旁人是信你,還是信我一個長輩。”
卻是在此時,無衣的聲音在門外響起:“三老爺,二老爺請你過去相商分家之事。”
趙承歡聞言,笑道:“我的好侄女,假若你要投靠我,我還可在忠王面前替你說說情。畢竟此前,你斷他臂膀,斷他财路,他是很不爽的。”
趙承歡大搖大擺的走了出去。
斷他臂膀,斷他财路?
趙錦衣一琢磨,卻是明了。忠王憎恨的不僅僅是她阻攔了三姐姐做妾,而是她将鍾西江送進斷頭台。
忠王這人,可真不夠光明磊落。想要她死,還繞了那麽多彎彎道道。怪不得他這些年藏得夠深。
正細細琢磨着,梅染探頭進來,神情警惕地望着四周:“姑娘,姑娘,宋郎中來了。”後面五個字,梅染是用口型說的。
宋景行?他來趙家,是有了新發現?
宋景行卻是投的見趙承德的帖子進的趙家。
宋景行此前來了兩回,趙家門房對他有印象。況且,今兒宋景行是正兒八經的穿着官府來的,用的借口,是來察看趙承德的傷勢可完全康複了。
趙家正要分家呢,宋景行一來,趙承德隻得趕緊去見客。
分家正中趙承歡下懷,哪能放過這機會。
黃氏正要着人搬帳冊來,胡管事在一旁幽幽道:“老太爺清醒的時候,曾吩咐老奴,若是大老爺不曾回,趙家便不能分家。”
黃氏方才是話趕話,才說出分家二字,此時早就在心中暗暗後悔。若是分了家,趙錦衣還是進宮去,以後做了貴人,他們趙家大房,也撈不着什麽好處啊。此時聞得胡管事說話,當即道:“可不是,哪一戶人家分家,長房長子竟不在的。我雖是大房長媳,可也不能作主,否則大老爺回來因着此事要休了我,我上哪裏找人作主去?”
可真是好笑,方才明明她說起分家的時候,條理清清楚楚。
吳氏哼了一聲,冷臉表示她的态度。
趙承歡斜着嘴:“橫豎大哥很快便回來了。我也不急,就等大哥回來,再分家。不然叫人戳脊梁骨,說我堂堂男子漢,竟然欺負兩個婦孺。”說罷也不等兩個嫂子回應,碩大的身子就溜走了。
胡管事眼觀鼻鼻觀心地站着。
黃氏瞧了一眼吳氏的冷眼,也尋了個借口:“我可得趕緊差人請寶相寺的大和尚來一趟,做做法事。這幾日,可真夠晦氣的。”
吳氏看着黃氏領着心腹媽媽走了。
她仍舊坐在椅子上,看了胡管事一眼,自己安安靜靜地坐着。
王醫工帶來的學徒小心翼翼地端着熬好的藥汁出來:“藥熬好了。”
胡管事接過藥碗,吹涼了喂老主人。卻見藥汁才灌進去,又流出來,濡濕了頸巾。
王醫工在一旁搖頭:“老太爺人雖意識不清,卻還是能聽到子女争執啊。”
方才他在外面檐下熬藥,屋中趙家人的争執,他自然是聽得清清楚楚。哎,他這輩子替人看病,早就是看慣了。
藥汁好歹灌進了一半,王醫工診過脈,下人領他與學徒下去歇息,屋中隻剩胡管事與吳氏。
胡管事輕輕地替老主人擦拭嘴角。
吳氏忽而走上前來,看着癡癡愣愣的趙慶,聲音沉沉:“老太爺,如今衣兒婚事渺茫,倘若您真的疼愛衣兒,便早早康複,替她擇一門好婚事罷。”
趙慶仍舊無動于衷地躺着。
胡管事安慰二太太:“四姑娘素來良善聰慧,老天爺不會薄待她的。”
待客的花廳裏,寒暄過後,趙承德偷偷的打量了一下宋景行。
宋景行大大方方的讓他打量。
趙承德忽地想起宋景行是受了傷的。嗯,此時細細打量,宋郎中眼底下,還有薄薄的青影呢。
趙承德當即起了關懷之心:“宋郎中手上的傷可還打緊?”
宋景行笑道:“已無大礙。”
趙承德松了口氣:“年輕人,底子好,傷口自然痊愈得快。”最要緊的是,他的未來郎婿身子強壯。
此時的趙承德越看宋景行,越滿意。
又想起此前大房唾他的女兒尋不着好郎君,當即厚着老臉問道:“宋郎中還不曾定親罷?”
宋景行含笑:“不曾。”
趙承德幹脆利落:“那宋郎中瞧着小女如何?”
萬萬沒想到趙承德竟然這般開門見山,宋郎中頓時有些怔愣。他不過是借着探望趙承德來見趙錦衣,畫風怎地就變成了未來老嶽丈說起親事來了?
宋景行這一愣,看在趙承德眼中卻誤會了。竟是他自己多情了?連宋郎中也瞧不上自己的女兒?
趙承德有些失望。難不成他的衣兒,果真是難尋夫家嗎?
幸得宋景行趕緊道:“趙四姑娘良善聰慧,是難得的好姑娘。倘若宋某娶得四姑娘歸家,乃是宋家墳上冒青煙。”
哎喲喲,聽聽這話說得。趙承德頓時身心愉悅,看着宋景行的目光多十分慈愛:“倘若宋郎中真的這般想,不如速速擇日來趙家提親。”最好明日便來。
宋景行仍舊微微笑着:“可四姑娘那邊……”
趙承德大手一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這樣說定了。”
宋景行正欲站起來給趙承德行一個大大的謝禮,忽而見一道人影沖進來:“宋郎中,你來了。”
正是趙錦衣。
趙承德笑眯眯地看着女兒,表情高深莫測。看看,一聽宋景行來了,女兒便迫不及待地沖過來,還不是着急想見宋景行?女兒生得嬌小玲珑,宋景行高大威猛,恰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趙承德雖然素日裏看起來迂腐,但在情愛上卻是十分開明的。開明的趙承德悄悄的退出去,留給兩人說悄悄話的空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