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碧姝着實喜歡趙錦衣得緊。美姐姐生得美,還大方。
自然從善如流的聽阿娘的話,拉着趙錦衣的手,就要進門。
忽而一道哀怨的聲音響起:“宋伯母,想不到您竟是嫌貧愛富的人。”
衆人轉頭看去,隻見門口處,站着一個神情哀怨的女子。燈光昏昏,趙錦衣旁的沒看清,倒是看到那女子臉頰下一顆豆大的痦子。
女子雖高但瘦,頭發不多,稀稀疏疏的貼在頭上,勉強的紮成兩個髻。
嗯,總的來說,這女子,不甚好看。
而且她朝自己投過來的目光,十分的矛盾。既羨慕,又嫉恨。
趙錦衣很快就感覺到拉着自己手的宋碧姝好似炮仗一般跳開來:“周三美,你怎地又來了!”
周三美?原來她就是長春口中纏着宋景行的周三美。
趙錦衣恍然。怪不得宋景行對周三美沒有想法呢,這樣的女子,呃,配宋景行,着實有些吃力。
不過看人不能光看外貌,倘若這周三美外貌雖不美,但内心卻十分的美好呢。
但周三美此時看向自己的目光,趙錦衣覺得這周三美,内心定然不怎麽美好。
周三美壓根不理宋碧姝,隻目光幽幽的又轉向桃六娘。
桃六娘幹幹的笑了一聲:“三美啊,這個時辰了,怎地還不替家裏炊飯呢?”
周三美聲音幽幽:“宋伯母,我今兒走了很遠的路,到城外摘了不少荠菜。回來的時候還遇上下雨,淋了一身。這不,我特地趁着荠菜新鮮,做了荠菜雞蛋餅,送來給您嘗嘗鮮。”
她手中的确挎着一個籃子,用藍布蓋着。她這一說,衆人倒是聞到了些許餅子的味道。
桃六娘仍舊幹笑着:“三美可真是好心。不過伯母不愛吃荠菜,三美還是快快拿回去罷。對了,你也瞧見了,伯母家中有客人,就不多與你多說話了。”
周三美忽地忿忿起來:“伯母怎地不愛吃荠菜了,前些日子我還聽見碧姝妹妹約着同伴要去城外挖荠菜呢?伱是宋家的什麽人?”
趙錦衣正認真聽着,忽而見周三美狠狠地盯着自己。哦,原來戰火已經燒到自己身上來了。
她正愁沒機會插嘴呢,頓時笑眯眯道:“你又是宋家的什麽人?你問,我便要答你嗎?不過,此時我倒是宋家的客人,而你卻是宋家拒之門外的人。若是我啊,被人拒絕了,我倒是沒有那麽厚的臉皮還繼續逗留在這裏呢。”
周三美簡直要氣瘋了。
她花了一日的功夫來挖荠菜,還用自己的私房錢買的面粉和雞蛋,連自己家的人都沒舍得讓聞一下就急吼吼的來送餅子。可眼前這美麗的女子竟然與那個讨厭鬼宋碧姝一起說說笑笑,宋碧姝甚至還接受了那女子給的金臂钏。
笑話,那金臂钏怎地比得上她花費了一日功夫弄的荠菜雞蛋餅?
隻要進了宋家門的妙齡女子,都是她周三美的敵人。
宋景行隻能是她的!周三美同時也不斷地後悔,當年怎地就沒想到宋景行會做官呢,不然她就早早的将宋景行給收服了。
此時被趙錦衣一噎,她惱羞成怒,荠菜雞蛋餅也不要了,将挎籃舉起來,使了吃奶的勁,就要往趙錦衣撲過去。
桃六娘惱了。
這周三美太過分了!往日她小打小鬧的就算了,可今日她家可是有客人在!
她毫不客氣地将茶托一扔,撸起袖子,就要去扭住周三美。
千鈞一發之際,一隻腳将周三美絆倒了。
周三美跌在地上,吃了個狗啃屎。幸得宋家門前幹幹淨淨,沒有什麽泥巴之類的,否則她更狼狽不堪。
玖娘抓住周三美少得可憐的頭發,讓周三美仰起頭來。
趙錦衣緩步過來,微微彎着腰:“你叫周三美嗎?名字不錯,隻是你的行爲倒是侮辱了這個名字。想來你很喜歡吃荠菜雞蛋餅,今兒就讓你吃個夠罷。”
玖娘從周三美的籃子裏取了雞蛋餅,使勁兒往周三美嘴裏塞。
周三美要掙紮,大良咔咔兩聲,弄脫了她的雙手。
宋碧姝怔怔地看着,忽地拍起手來:“周三美吃癟喽!”美姐姐可真是太威武了。
趙錦衣含笑道:“這次就讓你長個教訓,下次見了我,可得避着點。這次讓你吃餅,下次可沒有那麽好的東西了。姝妹妹,宋伯母,我們進去罷。”
周三美嘴裏塞滿了餅子,像塊破布一樣被扔到牆邊。
她嗚咽着,雙手動彈不得,目光卻狠辣至極。
終有一日,她會将今日的羞辱全都讨回來!
宋家待客的廳堂不大,但收拾得幹幹淨淨,甚至還有一隻瓷瓶放在花幾上,插着新剪的桃花。
阿爹正坐在太師椅上吃茶,見女兒進來,便道:“上回宋郎中救了你,于情于理,你都得到宋家來道謝。”
桃六娘忙擺手道:“我家景行最是熱心,鄰家丢了母雞都會幫着找的。這路見不平,更是理應相救了。更何況,那日長春小哥都來過了,還給了那麽多的銀錢和東西。”
趙錦衣哭笑不得。她何德何能,竟然能與一隻母雞相提并論。
她正要說話,宋碧姝捏了捏她的手,悄聲道:“美姐姐,我大哥找你。”
果然,宋景行正站在壁紗櫥處,朝她招手。
二老正在互相謙讓,也沒注意到她。
趙錦衣提着裙擺,跟在宋景行後面。
穿過壁紗櫥後,是一道五福門。新換的青簾子被分作兩邊垂着,進門後,别有洞天。
裏面,竟然是一個大院子。
而且這大院子,布置得竟然還有幾分意趣。
此時天色已經全黑了下來,院子裏的燈燃起來了,小池流水,樹木亭亭,竟然不比她精心布置的趙家花園差。
趙錦衣不由自主地看了宋景行一眼。此時的宋景行換了一套明顯是新做的燕居服,燕居服是窄袖長袍,仍舊是茶褐的顔色,但他身材高大,穿起來竟然也好看得緊。
趙錦衣腦子一寒,她竟是在想什麽?
宋景行卻是有正事與趙錦衣說的:“方才話說一半,令尊便進來了。不過也好,在這裏倒是好說話。趙四姑娘,那家燈籠鋪子,你到底用來做什麽的?”
趙錦衣不動聲色:“那是我将來的陪嫁,不過是用來售賣燈籠的鋪子,還能做什麽?”
宋景行深深地看着她:“趙四姑娘不肯與外人說,自然有你的道理。但今日引我到那燈籠鋪子去的,卻是趙四姑娘嫡親的三叔父的人。”
三叔父趙承歡!
趙錦衣仍舊不動聲色。不可能,三叔父不會發現她經營的燈籠鋪子。再說了,這些日子三叔父都在家中被拘着呢。
宋景行緩緩道:“不瞞趙姑娘,這陣子我俱在查一樁貪腐案,貪腐案的名單上,有令叔父趙承歡的名字。”
三叔父貪墨?趙錦衣雖然覺得有些意外,卻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但他查他的貪腐案,與她的燈籠鋪子能扯上什麽關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