嗑了半日瓜子等着看趙錦青笑話的兩姐妹,在日暮之際等來了胡管事客客氣氣地将忠王府來人送出門的消息。
趙錦雲顯然不甘心:“那趙錦青沒丢臉?”
刺探消息的,是趙錦雲的新晉丫鬟月白。
趙錦雲對“月”字情有獨鍾。這一次大伯母新撥的兩個丫鬟是單單獨獨屬于她的,她終于也有了命名的權利。想了又想,學着趙錦衣,将兩個丫鬟賜名爲“月白”與“桃粉”。
月白搖頭:“那裏守衛森嚴,五姑娘在院門硬軟兼施了許久,也沒能進門去。後來三老爺出門來溝通,也沒能将五姑娘帶進門去。後來,後來便是胡管事出來送人了。”
趙錦雲大失所望,很快與趙錦衣告辭了。
趙錦衣松了一口氣。
三姐姐的性子突然變得與之前有些不同,她還有些不習慣。
梅染還沒讓人傳晚膳,小院又來了訪客。
是二姐姐趙錦華。
那日在容華樓,趙錦華吓得不輕,說是請了醫工診了脈,吃了藥足足昏睡了半日才回過魂來。
今日一看,二姐姐卻還是有些憔悴。但憔悴裏,似乎有些旁的東西……
她進得門來就呆呆的坐在羅漢榻上怔愣了好一會,才與趙錦衣道:“好妹妹,你大伯母,終是等不及了,還是給我挑了一門親事。”
趙錦衣一怔。
趙錦華将話說出口,眼淚就簌簌的掉下來:“那人要是京都裏的還好,卻是外地人士,還是預備外放到嶺南去的一個小縣丞。”
趙錦衣大吃一驚。
明明此前大伯母還答應得好好的,要待秋闱後再在榜下捉婿,怎地一眨眼的功夫,就将二姐姐給許配了出去。
趙錦華用帕子按着眼角:“昨日媒人來家中,母親已經與人說好了,再過幾日,男方那頭便來人下定。好妹妹,我可怎麽辦?都說嶺南是貧瘠不開化之地,瘴氣濕氣重郁,蚊蟲大如鬥,我,我……”
趙錦華憋了兩日的委屈,終于得到釋放,嗚嗚的哭了起來。
趙錦衣安慰着二姐姐,一邊看了梅染一眼:家中發生這麽大的事,她怎地不通報?
梅染這一日,一顆心都挂在趙錦衣身上,哪裏來得及打探家中事,更何況大太太将這件事瞞得嚴嚴實實的。
趙錦衣安慰趙錦華:“大伯母一向憐愛姐姐們,挑的郎君,應都是一等一的好。”
這句話顯然沒安慰到趙錦華。趙錦華嗚咽着:“她若是真的憐愛我們,就将姐姐從申家接回來。前幾日姐姐才向我訴苦,說她在申家着實受不了了。”
趙錦衣苦笑。
明顯眼下趙家正是多事之秋,她自己尚且遭小人暗算,更何況心地良善的姐姐們。
她安慰着趙錦華:“未來二姐夫如今已經是官身,以後定然前途無量,二姐姐理應高興才是。”
趙錦華又按了按眼角,沒出聲。
趙錦衣心念一動,繼續道:“二姐夫年紀輕輕,又生得俊朗,才華出衆,想來大伯母正是看中了這些,才急急将這門親事定下的。”
趙錦華的臉頰,明顯地紅了。
二姐姐已經見過那男子了,并且對他還是十分的滿意。她唯一恐懼的,可能即将要遠離親人,前往那可怕的嶺南之地。
趙錦衣哭笑不得。
趙錦華也意識到了,臉兒紅紅的:“母親說,我是姐姐,婚期不能在三妹妹之後,是以便定在了三月初八。”
三月初八!那可真是快了!
趙錦衣也吃了一驚:“這麽快?”
趙錦華道:“他過了三月,便要離京赴任,是以母親才挑了這麽一個日子……”
趙錦衣握着二姐姐的手:“姐姐想要妹妹添些什麽,妹妹盡管說。”
趙錦華臉兒紅紅:“婚期定得急,嫁衣也來不及繡了。那日在容華樓……姐姐看中了一件嫁衣……可後面發生了這些事情……”
趙錦衣明白了,三姐姐這是對容華樓有了陰影,卻又舍不得那件嫁衣。
她笑道:“姐姐若是信得過我,便讓妹妹去取罷。”
趙錦華眼角的淚痕拭幹了,與趙錦衣告别後,歡歡喜喜的走了。
她一走,趙錦衣睨了梅染一眼:“這麽大的事,你怎地不省得?”
向來梅染與長春的分工明确。梅染負責打探家中的消息,長春負責外頭。
梅染十分羞愧:“奴婢這就去打探。”
話音才落,門簾輕撩,外頭一道瘦削的影子候着:“姑娘,二太太有請。”
是無衣。
趙錦衣原本就要到阿娘那裏去,說說哥哥的事情的。
二房院子裏,燈火昏昏,吳氏正獨坐在起居室裏。
趙錦衣才跨過門檻,吳氏就起身迎了上來,語氣急切:“我的兒,快快坐下。”
這與平日裏冷靜自持的阿娘不同,趙錦衣忽地覺得自己的心口怦怦跳了起來。
吳氏憐愛地看着趙錦衣:“我的兒,你告訴阿娘,伱可有心儀之人?”
今日似乎所有的人都不對勁,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趙錦衣看着阿娘,心思在瞬間千回百轉。阿娘,是在套她的話?還是真心實意的問她?
最終趙錦衣還是遵循了自己内心的意願。
她直視着阿娘的眼睛,鼓起所有的勇氣道:“阿娘,孩兒的确有心儀之人。”
趙錦衣等着阿娘責怪她,然而阿娘卻像是松了口氣,甚至還有些熱切地握着她的手:“那那位小郎君,可有說什麽時候來提親?”
很不對勁。阿娘非但沒有責怪她,甚至還催促起親事來。
趙錦衣越發的似摸不清頭腦了,一向伶牙俐齒的唇舌也結巴起來:“這……孩兒不省得。”雖然那日與甯詠在春光閣互表心意,但提親一事,她怎麽好意思問甯詠?
吳氏聞言,又瞧着女兒罕見的害羞的模樣,卻是恍然道:“莫不是你單戀着人家小郎君……”
在自家阿娘面前說這種事,趙錦衣面紅耳赤:“阿娘……”
吳氏卻是神情焦急:“若那小郎君不喜歡你,阿娘便替你作主了,讓你舅家的義表兄來提親可好?”
怎地又扯到義表兄了?等等,阿娘爲何這般焦急地要将她的親事定下來,還有二姐姐的婚事,定得如此倉促,莫非是趙家惹了上了什麽彌天大禍?不對啊,那忠王今日不是才來示好……還有,伴君如伴虎,莫非是家中三個當官的惹怒了天家,天家雷霆震怒,要責罰趙家……
趙錦衣柳眉輕蹙:“阿娘,是不是家中出了什麽事?今兒二姐姐忽然告訴我她的婚事定下來了,這會您又催我定親……”
吳氏一怔,須臾才笑道:“瞧我,竟是忘了将事情的緣由告訴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