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管事趕緊給趙慶披上披風:“老太爺,注意身子哪。”
趙慶也覺得自己最近的身子有點虛弱,當即從善如流地讓胡管事把窗子關上:“事情都處理得如何了?”
胡管事一邊攙扶着趙慶回内室,一邊道:“如您所料,忠王壓根不露面。與老奴交涉的,是他的老管家方波。那方波素來得忠王信任,說話四兩撥千斤,說那廖卿卿早就被他從府中攆了出去。這廖卿卿做什麽事,都跟他們忠王府無關。”
趙慶嗤了一聲:“那上回在我們趙家角門被揍成豬頭的,難不成是别人?忠王獨寵廖卿卿,讓那廖卿卿四處替他物色有姿色的女子,這說不出口的醜事,京都裏人人都曉得。”
倒也不是人人都曉得,隻有他們家老太爺,以及那當年的……才省得。
老太爺老糊塗了。
趙慶在榻上坐下,問胡管事:“四姑娘可安好?”
當聽說自己最寵愛的孫女差些香消玉殒,趙慶差些沒被吓得魂飛魄散。趙家的希望可都寄托在趙錦衣身上,那忠王竟然偏偏拿她開刀。
趙慶是怒不可遏。
忠王沉寂了二十年,這是瞧着他老了,要動趙家。
他是老了,可還沒死呢!
胡管事道:“四姑娘臨危不懼,今兒又向老奴借了胡勇,出去了。老奴聽長春說,他尋着了那刺客的藏身之地。”就是藏身的地兒不大雅觀。
趙家大部分的事,胡管事都掌握着。
趙慶歎了一聲:“整個趙家,隻有衣兒能撐得起來。”
出了這件事,雖然趙家其他人分外憤怒,卻無計可施。趙承歡那逆子早就投向忠王自不必說,趙承德那是像無頭蒼蠅一般,雖然有報仇的念頭,卻沒有門路。趙家其他人更不必說了,他們都以爲,果真是那廖卿卿得了失心瘋。
唉,他們過得都太安樂了,完完全全沒有危機感啊!
胡管事安慰老主子:“天妒趙家,是以隻将聰慧全給四姑娘。”
趙慶越發堅定了替趙錦衣招贅婿的心:“這幾日你再細細地尋覓好人家的郎君,像上回張四郎那樣的,就不必尋來了。老夫相信衣兒是個好孩子,她定然會答應招婿的。”
胡管事連忙應是:“上次都怪老奴疏忽。”心中卻是分外憂愁,雖說近年來是有不少郎君想入贅,可大多是些家中不受器重的。倘若他們真的出色,家中自是留着他們支撐門戶,哪裏會舍得讓他們入贅。
想從這些不大出色的郎君中挑出一個優秀的,的确有些難。
胡管事覺得,自己的胡子這幾日又白了不少。
蘇楚望着宋景行,雙眼有些微微濕潤。
她想說,便是你不喜歡我,也用不着這般的避嫌罷?
宋景行盡管來赴她的約會,但離她卻離得分外的遠。像是嫌棄她一般。
宋景行離蘇楚遠遠站着,語氣淡淡:“蘇姑娘以後若是有事,盡量還是差人告知我爲好。蘇姑娘畢竟還沒有出閣,這三天兩頭的總與外男見面,被人瞧見了總歸不好。”
聽聽,這都是什麽話。
蘇楚氣得要死,臉上還要裝着分外堅毅的樣子:“我省得了。”
她外貌素來嬌弱,堅毅起來的時候,是分外讓人心疼的。
但宋景行無動于衷。
蘇楚隻得又低下頭來問他:“昨日給你的消息可看了?”
宋景行面無表情:“那等好事,蘇姑娘爲何不讓蘇尚書親自去揭發?”
昨日蘇楚給他的消息裏,明明白白地寫着與鍾西江勾結一起,貪圖錢财、通敵叛國的幾個官員名單。
這是大理寺還沒有查出來的。
若是宋景行拿到大理寺去,大理寺查證确鑿,他定然會受到聖上的嘉獎,得到聖上的青眼相加。
但她是昨日交與他的,直到現在了,都沒有聽到任何的消息。
按照宋景行的品性,他很有可能将功勞給了别人。
蘇楚的眼眸中泛着盈盈秋水:“祖父年事已高,又體弱多病,便是有再多的嘉獎,他也不會在意了。這次将名單交給伱,卻是祖父的意思。宋郎中到底,是祖父得意門生。他已經失去了兒子,心中毫無牽挂,唯一還惦記的,是宋郎中。”
言下之意,是她蘇楚看上的他,蘇尚書也屬意。
宋景行忽地覺得一陣煩躁。
他此前就明明白白的與蘇楚說了,他不喜歡她。這蘇楚,怎地仗着蘇尚書,還纏上他了?都說烈男怕癡女,他卻是不怕的。他不喜歡蘇楚,便是蘇楚再如何表露心迹,他也不會喜歡她。他們之間的緣分深淺在第一面的時候便定下來了。與别人的交往,宋景行很多時候,還是按照直覺來行事的。
“所以今日你約我來春光閣,便是爲了說這件事?”宋景行的眉頭微微蹙着,俊朗的面容有些許冷淡。
蘇楚還有兩分矜持:“那名單,畢竟是很重要的。”
話音才落,宋景行便從袖中掏出那個眼熟的錦囊,放在蘇楚面前:“請蘇姑娘好好保存。”
他說罷,隻頭也不回地走了。
蘇楚站在原地,滿臉不可置信。她原以爲第一次的試探,宋景行是禮貌。可這第二次的試探,宋景行卻是翻臉無情了。
很好,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多得是。既然宋景行不願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她也不勉強。
或許是自己的容貌不夠美。
蘇楚拿出一把小鏡子,細細地端詳着自己。唉,自己的容貌大半随了阿爹,生得倒是端正好看,可到底欠缺些嬌豔。她對着鏡子,細細地抿了抿嘴。
片刻後,傾盆大雨落下,她的丫鬟探頭進來:“姑娘?”
蘇楚迅速整理好臉上的表情,朝丫鬟盈盈一笑:“甯家二郎的情況,可打探清楚了?”
丫鬟走到她身邊,附在她耳旁,細細地說起來。
通宵達旦在春光閣裏念書的人不少,但姑娘家那是沒有的。
是以當周全看到蘇楚出現的時候,有些吃驚。不過,這姑娘方才不是才嘲諷過自家郎君嗎?這是要追着來繼續諷刺?
他正要開口攔截,蘇楚的丫鬟上前,輕輕的噓了一聲。丫鬟的神色,竟然藏着幾分暧昧。
周全頓時明了,難怪那姑娘要當着鄭三的面嘲諷自家郎君了,原來是這姑娘也瞧上了自家二郎君啊。
他當然是從善如流地與那丫鬟一道走到外面替主子們放風。
周全也到了該成親的年紀,雖然對甯詠十分忠心,自己還是有幾分心思的。趙四姑娘身邊的那兩個丫鬟生得雖然也好,但好似還沒有正眼看過自己。
蘇楚撩開簾子走進去,瞧見甯詠腰肢挺直,正在燈下念書。
他很專心。有些長的眼睫毛半垂着,在臉頰上投下陰影。這是與宋景行的氣質完全不同的一種類型。聽得動靜,甯詠擡眼,略爲詫異地看着蘇楚。
蘇楚笑吟吟的,開門見山:“我與你做一個交易,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