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衣問祖父:“您差人将那人派來的婆子打了一頓,可怎麽收場?”
趙慶一聽,心中呵呵一聲道:不愧是他看重的孫女,竟然這般……狡猾……
這一句話,就将這燙手的山芋抛回到他手上了。
他沒有即刻回答,而是故意道:“你不是要幫着你家三姐姐攪和了人家的好事嗎?”
趙錦衣望着她祖父。可真不愧是當年的探花郎!老奸巨猾!
趙慶笑吟吟地看着他乖巧的孫女。可真不愧是他趙慶的孫女!青出于藍勝于藍!
二人的目光在暗暗較勁:哼,你做的事情,我都省得!
趙錦衣無聲道:祖父,我做的一切事情,可都是爲了趙家!
趙慶的目光慈愛地閃了閃:好孫女,辛苦了!祖父會好好……
忽地,外頭傳來胡管事的聲音:“長達,伱又來作甚?”
長達說話的聲音明顯底氣不足:“胡管事,三老爺明兒還得到上值去,總告假的倒是叫人疑惑……”
趙承歡已經被關了一日一夜了。
胡管事笑吟吟的看着長達。他自是省得隻要三姑娘的婚事沒解決,三老爺就不會被放出來。
長達是被人攙扶着來泰安院的。
他眼尖,瞧見廊下正候着四姑娘的兩個丫鬟。
四姑娘在裏面!
說不定此時正與老太爺商量着如何治三老爺呢!
老太爺寵愛四姑娘,由着四姑娘将哥哥們治得服服帖帖,趙家裏所有的人都省得。
這次四姑娘爲了三姑娘出頭,将三房弄得雞飛狗跳的,從昨晚開始又将三姑娘哄到她的院子裏去,更是哄老太爺将三老爺給關了起來。四姑娘此時在長達心中,已經徹底成了三老爺的克星。
趙錦衣可真是冤枉極了。那明明是祖父一言不合,就将那人派來的婆子給揍了一頓,再将三叔關起來的。至于三姐姐,可是自己跑到她的院子裏去的。
胡管事人雖然老了,但眼神兒還銳利着。
他看穿也不說破:“三老爺身體抱恙,怎地還能去上值?再說了,長達你這腿,也沒法伺候三老爺不是?”
長達今兒是第二回拖着傷腿來到泰安院了。
作爲下人,他自是被趙承歡罵得狗血淋頭的,才又厚着臉皮無可奈何地來到泰安院。他跟着主子,算是主子的心腹,主子要将三姑娘獻給那人,他也是省得的。在内心裏他自然是同情三姑娘的,可誰叫三姑娘有主子那樣賣女求榮的爹呢。不過,主子那麽多女兒,想上進,獻一個出來給上司,謀個官職,也是沒錯的吧。
主子的官職升了,這俸祿可不就多了,對趙家隻有好處沒有壞處啊!
長達嘿嘿笑着:“胡管事,三老爺沒了奴才,也是能去上值的……胡管事不省得,咱家三老爺在外頭,可都是一直戰戰兢兢的在爲趙家掙榮光……”
胡管事瞥了他一眼:三老爺是個什麽樣的人我還用你說?
趙家裏,凡是被賜予“長”字的小厮都是胡管事一手調教出來的。
當初長達也是三老爺親自開口要了去的。
胡管事當時便想,這長達是不是背地裏讨好三老爺了?
長達被胡管事看了這麽一眼,不敢再說話。若按大内城裏規矩,那胡管事可就是他的師傅。一日爲師,終身爲父,更何況胡管事在趙家的地位一直穩穩當當的。
但四姑娘沒出來,他也不走。
夜裏風冷,胡管事才懶得與他胡扯,要等便等罷,橫豎在三姑娘的婚事解決之前,三老爺是決不會被放出來的。
正想着,忽地見梅染撩起簾子,四姑娘款款地跨過門檻,走了出來。
四姑娘的相貌雖然不是趙家裏最出色的,可她身上卻有一股讓人無法忽視的……胡管事琢磨了又琢磨,一時尋不到合适的字眼來形容四姑娘。
長達看着四姑娘緩緩地走過來,臉上雖然挂着笑容,可那笑容卻是浮于表面的。此時夜風瑟瑟,卷着四姑娘的衣裙,頗是有幾分味道……
長達不由自主地朝四姑娘讨好地笑了一笑:“奴才請四姑娘安。”
攙扶着長達的兩個小厮垂着頭,也異口同聲道:“奴才請四姑娘安。”
趙錦衣在他們面前站住,一雙笑眼看着長達,櫻唇輕啓:“果然是三叔父身邊伺候的,竟然這般無禮。”
長達一怔。他無禮?他哪裏無禮了?
趙錦衣的聲音清清柔柔:“胡管事,交給你了。”
胡管事應得極快:“是,四姑娘。四姑娘慢走。”
趙錦衣翩然離去。
長達糊裏糊塗的看着胡管事。
胡管事的臉色忽而變了:“你可知錯?”
長達一哆嗦:“長達不知錯在哪裏,若是爲三老爺奔走也是錯,那奴才便是背主……”他說得理直氣壯。
胡管事厲聲打斷他:“身爲奴才,見到主子竟然無禮直視,你可知錯!”
長達一怔。
咳,他跟在三老爺身邊,去慣了那些風流場所,打量起那些風塵女子來自然是毫無忌憚,三老爺甚至還讓他時不時地評判那些女子長得如何呢……
方才他一時忘形,竟是忘了自己身在趙家。
胡管事的臉色難看起來:“長達犯了大錯,扣三月月錢,關進房中反省半月!沒有四姑娘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了他!若是有人爲他求情,一同懲罰!”
這處罰在趙家,是很重的了。
長達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以前他聽别人說過,在趙家得罪誰都行,可别千萬得罪四姑娘。他以前還不信,如今信了。
四姑娘可真是個小羅刹,怪道沒有人來求親!
胡管事處理完長達,仍舊回到趙慶身旁。
趙慶的神情有些奇異。
見胡管事進來,他才指着冊子上的名字道:“你們二老爺可真是昏了頭了,竟然連這人的名字也寫了上去。”
胡管事湊近前,瞧了瞧,隻見冊子上端端正正地用楷書寫着“宋景行”三個字。
宋景行?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
趙慶捋着胡子道:“你可記得,前些日子我說起蘇博那老賊夫,竟然厚着臉皮又給自己尋了個孝順門生。那門生的名字,可不就是這個。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哼,他倒也配。”
說着他氣鼓鼓地取過筆來,掭了飽滿的墨汁,将宋景行的名字狠狠地塗成了漆黑的一團。
趙錦衣回到自己院中時,趙錦雲已經歇下了。
梅染原是要叫人去提水,卻很快又回來了,遞給趙錦衣一個小小的方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