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衣讓梅染鴉青拎着食盒,進了爹娘的院子。
盡管阿娘方才才訓過她,趙錦衣還是厚着臉皮,決定到阿爹面前侍疾。而後再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上一頓早飯。
進得門,阿爹還沒起來,長樂也不見蹤影。無衣面色寡淡的站在門口,瞧見趙錦衣,卻是朝她搖搖頭。
趙錦衣不解,無衣的意思是,阿娘的怒火還沒有消散?
她向來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人,正欲推門,卻聽得無衣攔着她,并大聲咳了起來。
趙錦衣還是頭一回瞧見無衣這般的無狀,當即目瞪口呆地看着無衣使勁兒地咳啊咳的。
裏頭忽地傳來什麽物什跌落在地上的聲音。
趙錦衣唬了一跳,莫不是阿爹要掙紮起來,卻是使不上力,跌倒了?
她越發的心急,就要推開無衣。
無衣的力道驟然加重,聲音沙啞:“四姑娘!”
說話間,似乎帶着什麽不對勁。
趙錦衣後退兩步,仔細地看着無衣。
無衣的臉,似乎有些紅啊……
她忽然明白了什麽,回頭朝梅染招招手。
梅染拎着食盒走過來。
趙錦衣接過食盒,塞給無衣,道:“這是我讓長春在野外尋得新鮮野菜,與雞蛋攤了,甚是好吃。爹娘可得好好嘗嘗,才不負女兒的一片孝心啊!”
說罷,自己捂着嘴兒一笑,歡快地走了。
無衣拎着食盒,尴尬極了。
屋中趙承德被親親娘子狠狠的打了一掌:“都怪你,叫女兒笑話了!”
趙承德一臉無辜。他方才不就是看着妻子替他上藥,瞧着妻子一臉專心的模樣,忽地情動,才想着與妻子好好溫存溫存一會兒……誰能想到女兒會來!若不是無衣得力,女兒早就瞧見他們……唉!半輩子建立的慈父形象差些崩塌了!
趙錦衣腳步歡快,梅染與鴉青一臉莫名的跟在後頭。不過,她們倒是明白了一件事。二太太對姑娘,應該是不生氣了罷。二太太如此疼愛姑娘,怎地會舍得真的禁姑娘的足呢?
趙錦衣卻在那樂滋滋的想,到底是阿爹厲害,省得阿娘對她說了重話,正擺起夫君的架子,在那裏教訓阿娘呢。
歡快的趙錦衣沒回自己的院子,而是轉頭去了哥哥趙修遠的屋中。
她得不辜負祖父的期望,好好的管束管束哥哥們才是。
國子監連着幾日休春假,正合趙修遠的意。這不,今日他與幾個好友約好了,預備用過早飯,就到城門集合,一道踏青去。京都城外的桃花,此時開得正燦爛呢。今日的風,也甚好!正适合放風筝。雖然昨夜下了一場大雨,但道路應當不算泥濘的罷。
趙修遠盤算着,一邊等着小厮長玉從外頭買早飯回來。
雖然是趙家長相最出色的男子,他倒也不喜歡吃那些高級酒樓裏的食物,卻最喜歡吃外頭小攤子上的吃食。他覺得像他這般仙氣飄飄的人,理應吃一些接地氣的吃食才對。
今兒他讓長玉買的是胡辣湯與胡餅。
一碗熱熱的胡辣湯下肚,便能驅去倒春寒的冷意。再加上烙得極香的胡餅,正是絕配。啊,如此想着,就流起口水來了呢。
長玉還沒進門呢,他就聞到了胡辣湯獨特的香味。
趙修遠笑吟吟的坐着,等着長玉進來。
誰料進門的不是長玉,而是一臉正經的趙錦衣。
趙修遠詫異道:“你不是被禁足了嗎?”
聽聽,有哪家的哥哥聽到自己的親妹妹沒被禁足還大失所望的。趙錦衣也不惱,慢條斯理地坐下來,将胡辣湯與胡餅從食盒中取出來,自己慢條斯理地吃着。
趙修遠不敢動彈,隻能眼巴巴地看着趙錦衣吃光了他的胡辣湯,還吃了一大半他的胡餅。
趙修遠在心中哀悼:他的胡辣湯,他的胡餅!他今日,一天都不會快樂了!
趙錦衣用帕子拭幹淨手指,看着她的親哥哥正失魂落魄的看着她吃剩的胡餅。這副模樣,可真是讓人恨不得取來竹鞭,狠狠的打他一頓啊。不就是一頓早飯嗎?用得着這般的失魂落魄嗎?
若是平時,趙錦衣定然又會狠狠地拎着自家哥哥的耳朵,盯着他将功課通通做一遍才心滿意足。
但今兒她是另有目的的。
她揚起笑容,看着趙修遠:“哥哥,妹妹問你一件事,若是你能答得出來,便将哥哥的早飯原封不動的奉還。”
趙修遠一臉警惕地看着她:“你若是問我功課,我棄權。”
趙錦衣盡量讓自己的微笑還挂在臉上:“不是功課的事。”
趙修遠松了一口氣:“妹妹若是問我吃喝玩樂的事兒,隻管問,哥哥我知無不言。”
趙錦衣有一種想把胡辣湯的碗砸在自家哥哥臉上的沖動。
但最後她還是忍了下來:“哥哥可是省得,昨日鄭家大郎帶來的女扮男裝的小厮,是什麽身份?”
原以爲趙修遠會詫異,沒成想,趙修遠聽完,隻一臉的茫然:“什麽女扮男裝的小厮?”
趙錦衣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穩:“鄭家大郎昨日帶着的小厮,并不是他慣用的小厮,而是女扮男裝的姑娘。”
趙修遠皺起好看的眉頭:“我壓根沒注意他帶來的小厮是什麽模樣的。”他頓了一頓,卻莫名的興奮起來,“原來考先兄竟然這般有情趣。今日我們約在郊外踏青,說不定他還會帶那姑娘去,到時候我再給你打聽打聽,那姑娘是如何的女扮男裝的。”
趙修遠誤會了。他以爲趙錦衣是看着别人女扮男裝,便以爲她也要效仿。
自家哥哥的腦子裏,果然是裝着些與衆不同的物什。趙錦衣無力地撫着額,盡量讓自己起伏的心情平複下來。
趙修遠瞧着妹妹無力的模樣,又誤會了:“你可是想結識那姑娘?不妨我讓長玉傳訊與考先兄,讓他一定帶着那姑娘前往,你看可好?”
趙錦衣才不想與那鄭考先的表妹結識。那等心思陰暗的女子,她不喜歡,亦不想與她有任何的來往。
趙修遠還在絮絮叨叨的:“上回甯詠兄作的關于桃花的詩甚好,這回不省得甯詠兄又會做出讓人何等驚豔的詩作來呢?”雖然趙修遠念書不行,但并不妨礙他對别人的真心贊賞。
趙錦衣心一動,擡手輕輕擊掌。
清脆的掌聲過後,長玉戰戰兢兢的拎着食盒進來:“二郎君。”
趙修遠吃着心愛的胡辣湯與胡餅的時候,他的小厮長玉懷裏揣着一封信,緊趕慢趕的跑到了鄭家。
半個時辰後,年輕俊俏的才子們在城門處碰了面。
石雪兒仍舊是女扮男裝,緊緊的跟着鄭考先。
她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眼便瞧見了站在馬車旁邊的趙修遠。
沐浴在春光下的趙修遠穿着白色的儒生服,顯得他越發的俊朗無雙。
她緊緊盯着趙修遠,再度暗暗下了決心:她一定要嫁入趙家,做趙修遠的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