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齊齊朝那二人看去,趙錦衣自然不能做特立獨行的那一個。
也罷,如此也能光明正大的觀察那位被舅舅看重的義表兄。
她的唇邊即刻噙了笑容,目光落在舅舅身旁的義表兄身上。
舅舅吳念白的身量中等,義表兄的個頭比舅舅要高一些,也瘦一些,膚色也略黑一些。遠遠望去,卻是瞧不清五官,隻瞧見他一口甚是潔白的牙齒,在明晃晃的陽光下有些顯眼。
不愧是個醫士,牙齒倒是保養得不錯。
但,她決不會嫁給這樣的人。
趙錦衣的目光迅速地掃了一眼芝蘭玉樹般的甯詠。
相較起高瘦白弱、渾身書生氣的甯詠,義表兄像是從村裏來的砍柴小子。
趙錦衣一向覺得自己不會以貌取人,但在甯詠面前,一切都壞了規矩。
盡管這般想着,趙錦衣仍舊笑吟吟的迎了過去。過去之前,順道還給梅染狠狠的使了下眼色:盡、快、毀、屍、滅、迹!
“舅舅!”她的聲音清靈,宛若百靈鳥。
吳念白最是喜歡這個聰慧的外甥女,雖然好幾年沒見,但仍舊無損他的熱情:“咱們衣兒都長成大姑娘啦!”
趙錦衣心道:舅舅您可不就是省得我都快及笄了,所以給我弄了一個夫君嗎?
心中雖然如此想,但面色卻不顯:“明年我便及笄了,舅舅可不能再往外面跑了。衣兒要請舅舅做主持人。”
吳念白爽朗地笑道:“衣兒的命令,舅舅自是謹遵。”
趙修遠早就興奮的在一旁等待着插話的機會:“舅舅,您這次回來,可是又有什麽新鮮玩意嗎?”
外甥功課不好,在吳念白的眼中也算不上什麽壞事。畢竟他自己書念得就不大好。但外甥最大的一個優點是長得好啊。吳念白不知羞地想,或許趙修遠長得像他年輕時候的模樣。
吳念白笑聲朗朗:“舅舅這回,帶回了不少南洋的好東西。不如等下你們二人便随我到外祖家去,盡管挑!”
三人說話的功夫,義表兄一直站在旁邊笑着。
可真是好涵養。
趙錦衣覺察到方才義表兄的目光微微落在她身上,很快又挪開了。
她不省得舅舅有沒有與義表兄說過相看的事,但義表兄的行爲舉止,還算可圈可點。哼,便是這樣,她也不會起嫁與他的念頭。隻要舅舅不提,她就不問。便是問了,也幹脆利落的拒絕。
還是趙修遠注意到站在吳念白身邊的義表兄:“這位便是義表兄了?”
吳念白也不是沒有子女,隻不過發妻早逝,一雙兒女都養在祖母膝下,被教導得極好。吳念白也懶得操心。這些年他也一直沒有續弦的念頭,這忽而認了個義子,倒是讓人心生疑窦了。
吳家雖是小門小戶,但也積攢了不少錢财的。
趙修遠的目光看向義表兄時,就多了幾分質疑。
那義表兄卻是坦坦蕩蕩,颔首道:“在下吳疾,嶺南人士。”
竟也是姓吳。
那說不定,他們還是本家。怪不得舅舅要認人家爲義子呢。
趙修遠還要再說話,吳念白笑道:“那邊可是遠兒的同窗罷,也是探望你阿爹的?快快請大家進去,别怠慢了大家。”
趙修遠這才想起那邊還撂着一群人呢,這才傻乎乎的笑着,朝鄭大郎等人跑了過去。
趙修遠跑了,吳念白的目光忽地變得意味深長起來:“衣兒,你阿娘說,你親自下廚,做了些點心?”他年紀也還不算極老,方才趙錦衣讓丫鬟将托盤拿下去的小動作,他看得還是清楚的。外甥女這是,對吳疾的到來也有那麽一絲期望?呵呵,他就說嘛,他這般聰慧的外甥女怎地會與京都裏的小娘子那般,盡是喜歡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這是要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趙錦衣依舊噙着得體的笑容,望着自己的舅舅。
吳家人都一樣,很是重感情。舅舅自舅母去世後,便沒有再續弦。是以舅舅才替她挑選了吳疾,期望吳疾一心一意的待她罷。
隻可惜,她是一丁點都不喜歡吳疾。
盡管吳疾救了舅舅,牙齒還很白。
情愛便是情愛,不能因爲尊重,而變成情愛。
她望着吳念白,眼神堅定:“舅舅,抱歉,我做給義表兄的點心裏,放了巴豆。”
吳念白一怔。
旁邊的吳疾倒是笑了起來:“多謝義表妹手下留情。”
許是舅舅的目光有一絲憂傷,趙錦衣沖口而出:“若是舅舅不嫌棄,衣兒定然會替義表兄留意好人家的姑娘。”
話才說完,她就後悔了。不好,竟是暴露自己愛做紅娘的本質。
果然,舅舅眉頭一皺:“你說什麽?”
趙錦衣罕見地一吐舌頭,提起裙擺便跑了:“舅舅,明兒衣兒再去探您。”
鴉青朝吳念白行了禮,飛快的追了上去。
吳念白搖搖頭。
吳疾笑道:“義表妹很有趣,也很坦蕩。她值得更好的人。”
年青人來探望長輩,自然不過是走一個過場。熱熱鬧鬧的問候之後,衆人進了趙修遠的院子。
趙修遠的院子,自然極顯學渣的本質。
檐下挂着一連串的鳥籠,裏頭曾經挂着各式各樣的鳥兒。之所以是曾經,是因爲被妹妹養了貓兒,時不時的來騷擾,攪得鳥兒惶恐不安,哪裏還有心情唱歌,趙修遠隻得将鳥兒全都通通送給了相熟的人。不過他心中卻是暗暗的想,待妹妹嫁出去後,他再将鳥兒拿回來。
那廂挂着鳥籠,這廂是鬥蛐蛐的小巧玲珑的涼亭。
不過此刻,涼亭用來待客正好。畢竟,蛐蛐都被妹妹給賣了。
石雪兒的眼兒不動聲色地打量着四周。趙修遠雖然是學渣,但架不住家境好啊,這寬敞的院子,可是比表哥那狹窄的小院要大多了。果然,這一趟來趙家,來對了。
衆人坐在涼亭中談天說地,好幾個侍女輪番将茶點端上來。
其中有個侍女,甯詠是有印象的。那侍女,似乎是趙錦衣身邊的梅染。
隻那梅染将茶點送上來後,在涼亭外站了一會,也沒看他,隻涼涼的看了看他們,便默默的退下去了。
甯詠眼皮微斂。趙錦衣,因爲他的态度總是模棱兩可,是以便轉移了目标?他眼神漸漸變得陰骛,緩緩掃過衆人。
今兒來的這些人,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他的。他很清楚自己的優勢。長得俊秀,才華出衆,是趙修遠的好友中,唯一讓趙家人覺得靠譜的一個。雖然家世并沒有其他人好,但在趙家人眼中,未來女婿的家世或許并沒有那麽重要。
以前趙錦衣便沒有對其他人感興趣。
那麽,是因爲……
他的目光落在石雪兒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