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浣浣有些依賴趙錦衣。
生産過後的朱浣浣,仍舊未脫少女的稚氣。她仍舊梳着未婚少女的發式,戴着的是紅珊瑚的頭面。一身青色深衣,将她似芙蓉般的臉龐襯得美麗動人。
而她身旁的趙錦衣,别有一番美麗。
兩位姑娘倚在欄杆上,看着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荷塘景色,竊竊私語。
朱浣浣聲音低低:“這熊家的奴婢,就是比不得我們朱家。”朱家的奴婢,便是客人身份有異,也不會像熊家的毫無顧忌地盯着打量。
趙錦衣微微笑道:“若是你以後進了熊家,日日面對的便是她們了。”朱家便是陪嫁許多下人過來,可熊家定然會不擇手段,将自己的人插進來。
也是,誰叫自己與熊耀本是冤家對頭,可吵着吵着就是對上了眼呢。
熊貴妃在屏障後面看了須臾。
熊耀眨眨眼:“浣浣身邊的姑娘是哪家的?我怎地沒見過?”
熊貴妃不得不告訴他:“依姐姐估計,那位便是趙四姑娘了。”在熊家的計劃中要弄死的趙四姑娘。
熊耀驚愕不已,明明在張家屯醜得不成樣子的趙四姑娘,竟是這般好看。
想起她是魏祈的人,喬裝打扮成那樣,許是魏祈的主意。她年紀小小,竟然便能幫太子做事了?
熊耀緊緊地抿住嘴。康樂坊趙家,可是極小的門戶,可那樣的人家,太子也重用?
盡管熊耀十分想見朱浣浣,但還是在姐姐點頭之後,才去尋朱浣浣。
熊貴妃眼皮輕斂:“五弟去見浣浣,順道幫姐姐将趙四姑娘請來。”
熊耀吃了一驚:“姐姐不會爲難趙四姑娘罷?”
熊貴妃輕笑:“自然不會。賞荷會結束後,姐姐會安然無恙地将趙四姑娘送到浣浣身邊。”
熊耀與朱浣浣相見,二人眼眶都紅了,似是有千言萬語。
趙錦衣倒是不好在場。
熊耀道:“趙四姑娘不妨到西北角的涼亭,那處賞荷最是絕妙。”
趙錦衣看了一眼熊耀所指的涼亭,涼亭與此處相隔并不遠,若是朱浣浣有事,她都能看得到。
熊家的下人帶着趙錦衣到了那處涼亭,果然見視野更加開闊。涼風習習,荷塘之上,水紋微動,别有一番意趣。
涼風中,一股熟悉的香氣傳來,梅染才叫了一聲“姑娘”,便被人拉到一旁去。
彩衣還是個小孩,見到來人的氣勢,已經不敢言。
趙錦衣轉頭,看到一名頭上戴着高高的花冠、身着華服的中年美婦正盛氣淩人地看着她。
美婦身邊的侍女低聲喝道:“見到貴妃還不速速行禮?”
在朱家見到朱皇後,在熊家,趙錦衣一點也不意外見到熊貴妃。
隻是聽說熊貴妃比朱皇後年紀小,可如今看着熊貴妃的年紀比朱皇後還要大上一些呢。
趙錦衣垂頭行禮:“民女見過貴妃。”
侍女皺眉:“須行跪拜之禮!”她可看不慣趙錦衣門戶極低,卻穿得這般招搖。點翠的頭面,也是她一個平頭老百姓能戴的?
熊貴妃睨了一眼侍女:“罷了,趙四姑娘也算是官吏家的女兒,又是在外面,就免了她的跪拜之禮罷。”侍女是沒看出,趙錦衣頭上戴的,是朱皇後頭上的鳳眼钗。鳳眼钗上的寶石,曾是她求而不得的。
朱皇後竟然也出宮了,還見了趙錦衣。
熊貴妃心中冷哼一聲,她朱芳雨不是素來自稱無欲無求嗎?怎地爲了這一樁小事也出宮來了?
但僅僅爲了感謝趙錦衣,便将價值連城的鳳眼钗賞賜給她,朱皇後打的是什麽主意?
朱皇後才見過的人,後腳就死在了熊家,到底不妥。
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熊貴妃在玫瑰椅上雍容華貴的坐下,睨着仍舊垂着頭的趙錦衣,喚侍女:“賜趙四姑娘座位。”
她口中的座位可不一般,是專門定制的凳子。專門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治一些沒有規矩的惡奴。這張凳子,也就整治過數十人吧!
趙錦衣最大的可惡,就是救活了朱浣浣,與那個不該出生在世上的小女娃。盡管現在她又改了心思,可仍是覺得趙錦衣可惡至極。朱熊兩家是仇人,而如今他們熊家竟然要将朱浣浣迎進門。
第二可惡,便是她的未婚夫,不該夜裏還到明堂去,讓熊偉跌斷了腿。
第三可惡,便是她不該追随魏祈。
第四可惡,她不該接受朱皇後的鳳眼钗。
熊貴妃給趙錦衣連定了幾道罪狀,心安理得地看着侍女搬來椅子。
椅子的外表與平常椅子并沒有什麽不同,但在看起來裹着厚重墊子下面,是十數枚倒置尖利的針。隻要人坐上去,臀部就會被尖利的針給刺傷。若是有人大力将人按下去……場面分外好看。更别提,這些針還淬了一些藥物。
今兒的針,淬了催情的藥物。
她要讓趙錦衣在痛不欲生的同時,還要尋人求歡。熊家的郎君們自是趙錦衣高攀不上的,隻有熊家的下人才與趙錦衣相配。就憑趙錦衣一個小官吏家的女兒,也配戴點翠的頭面?想當年她初進宮,當上寶林時,也不曾戴過如此名貴的頭面!
侍女指着椅子:“趙四姑娘請坐。”隻要貴妃一個眼神,她便用力将趙錦衣按下去。
假若不是侍女眉眼間帶着那股沒法藏匿的陰險,趙錦衣還不會想到凳子有詐。
早就聽說宮裏貴人折磨人的手段千千萬萬、千奇百怪,可她沒想着竟有這麽一天就輪到了自己頭上。
與貴人們打交道,可真不是一件易事。從前那些舒心快意的日子,已經一去再也不複返了。
她咬咬牙,雙膝一曲,緩緩跪下:“民女有罪,還請貴妃寬恕。”
熊貴妃等了半日,卻是等到這一幕,不禁詫異挑眉,動用了幾根皺紋:“哦,且說一說,說不定本宮還能寬恕你了。”嘴上是如此說,心中卻又将趙錦衣罪加一等。
不過是垂死掙紮前的雕蟲小技爾。橫豎她今日有的是功夫。
趙錦衣聲音有些低,說了一遍,熊貴妃卻沒有聽到。
她不得不道:“說大聲些,本宮不怪。”
趙錦衣忽而擡頭,朗聲道:“太子來了!”
竟是魏祈來了!?熊貴妃不由自主地轉過頭去,隻見曲橋上走來一行人,爲首可不正是魏祈?
可哪又如何?!便是朱皇後來了,她也不懼!她就不信小小一個趙錦衣,她還治不了了!
熊貴妃冷哼一聲,厲然道:“給我将她按在椅子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