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兒子可以不做皇帝,但天家想傷害她的孩子,想都别想。
但唯一能讓天家偃旗息鼓的法子,便是魏祈當上皇帝,并且絕了熊貴妃的後路。
她足足忍受了十幾年熊貴妃往她身上潑的髒水,如今要熊貴妃付出些許代價,熊貴妃并不冤枉。
唐斌自然對宋景行誇贊了一番:“之前聽聞五台山之行,太子殿下能一舉殲滅賊人,宋侍郎功不可沒。當時侄婿還不以爲然,如今卻是覺着,宋侍郎名不虛傳。”
朱皇後輕輕摸着葉子:“這位宋侍郎,總是讓本宮想起以前那位宋侍郎呢。當年那位宋侍郎,真是可惜了。”
唐斌對那位宋侍郎是知之甚少,見朱皇後如此說,不禁問道:“那位宋侍郎,可是與如今這位宋侍郎一般?”
朱皇後微微笑着:“竟是差不多。都是出身工匠,腳踏實地,一步步高升。”她話題一轉,卻是不願意再說這件事,“明日朱家宴席,斌兒回去傳話與你母親,本宮明日亦會前往。”
皇後要出宮?!這卻是稀事一件!熊貴妃是經常出宮的,可朱皇後爲了避其鋒芒,甚少出宮。
在魯國,帝後對百姓親厚,與民同樂,或是了解民情,出宮并不是稀奇事。
朱皇後已經有足足幾年沒出過宮了吧。
唐斌驚疑,朱皇後微微一笑:“宋侍郎的未婚妻趙四姑娘救了朱家兩人命,本宮迫不及待地想見見她。”
“宋侍郎大才,趙四姑娘賢良,祈兒何德何能,尋到了這一對幫手。”
唐斌走後,外面的雨勢小了一些,但風穿越雨幕吹進屋中來,有一股涼意。
宮人取來鬥篷,給朱皇後披上:“前兩日殿下提到趙四姑娘的次數多了些,您可是……”
朱皇後輕輕的給花兒噴水:“未雨綢缪,總沒有錯。”她是母親,更是皇後,總得盯着太子一些。
趙四姑娘……她很期待與她的見面呢。
朱家的宴會比熊家的,要早一個時辰。若是朱熊兩家相隔不遠,趙錦衣大可以先到朱家參加宴席後,再借口告退,轉戰熊家。但朱熊兩家,隔得甚遠,光是路程就得走小半個時辰。
梅染一早起來,就忙得跟陀螺一樣。如是鴉兒在,倒是可以替她分擔一些。
彩衣老老實實地看着熏籠上的衣裙,一再保證定然讓小四姐姐的衣裙裏裏外外都熏上香氣,梅染這才放心去替姑娘梳發。
梅染才抹上茉莉花的頭油,外面陸婆子就傳話了:“姑娘,三太太要見您呢。”
“不見。”趙錦衣親自回答。三叔母不會是仗着自己姓朱,便要與朱家攀親戚吧。
三叔母太天真,還以爲自己攀上了高枝,從此富貴榮華不在話下,可誰會省得,這攀高枝的後面,是看不見的腥風血雨呢。
梅染昨日已經練習過,動作十分純熟,很快就幫姑娘梳好了發髻,插上昨日挑好的點翠頭飾。
姑娘底子好,她隻給姑娘描了眉,暈了一點點腮紅,再點上若有似無的口脂,姑娘的眉眼忽而如悄然盛開的海棠花。
彩衣看得怔愣:“小四姐姐,好美……”
梅染拿起熏籠上的衣裙,微微一抖,清雅的郁金香香味便彌漫而出,沁人心脾。
彩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好香!”小四姐姐家門戶不高,但衣着住行便如此講究,若是更爲富貴的人家呢?
彩衣想起神秘莫測的七爺來。
趙錦衣換好衣衫,款款而出。隻見湖藍的裙擺下,若隐若現的露出一截白襯裙來,行走之間宛若湖光波動,煞是好看。再往上望去,但見趙錦衣修長白皙的頸部被輕輕遮住,上頭一串點翠項鏈襯托得趙錦衣高貴典雅。
彩衣怔怔地看着趙錦衣,竟是忘了眨眼。村裏人總說,人靠衣裝馬靠鞍,大約就是這樣的罷?小四姐姐,可真好看得過份,完全沒有在張家屯時那醜醜的模樣。
趙錦衣輕輕一笑,顧盼生輝:“彩衣,該你了。”其實連她自己也有些詫異。以前她總愛清雅些的裝扮,可如今鄭重地打扮起來,竟然也有幾分别樣的氣質。
“我?”彩衣詫異地指着自己,“我也要裝扮?”
“自是當然。”梅染一把将彩衣推到妝桌前,“跟姑娘出門,可不能丢姑娘的臉。”
昨晚下了一場雨,熱意倒是被驅趕了不少。天氣很涼爽,是個适合赴宴的好日子。
趙錦衣将手輕搭在梅染手上,緩步出了大門。
旁側一個人影撲了過來,語氣急切:“衣兒,好衣兒,那等高貴的場合,你一個小姑娘如何應付得來,不妨帶嬸母一起前往……”
這人自是朱氏。
趙錦衣看了梅染一眼,梅染當即厲喝道:“三太太犯了臆症,爾等還不快快将三太太扶回家中去?”
趙家三房所有的下人都清清楚楚,如今趙家賓客盈門,全賴四姑爺。四姑娘此時,就是趙家的天。
朱氏甚至還來不及掙紮,就被拖回了三房的大門。
彩衣好奇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對小四姐姐又莫名的多了一絲欽佩。
朱家的門房上回是見過趙錦衣的,這回得了主人的吩咐,特特伸長了脖子,一見到趙錦衣,便要招呼丫鬟婆子,将趙錦衣趕緊迎進門。上回他記得,趙家姑娘穿着很樸素,長相雖然嬌美,但到底缺了幾分貴氣。
忽地一輛洗刷得幹幹淨淨,又似新上了桐油的馬車緩緩而至,駕車的小厮眉清目秀,穿着新刮刮的下人服,十分神氣。
一隻似蔥白般的玉手掀開簾子,一個似花如玉般的姑娘穿着新作的羅裳,輕輕踩在馬凳上。
門房精神一抖擻,這是趙家四姑娘來了!
他正要招呼丫鬟婆子上前去,卻見趙四姑娘輕輕躬身,又從馬車裏接出一個天仙般的人兒來。
羅裙逶迤,裙下繡花鞋微露,一顆碩大的東珠露了出來。
門房瞪大了眼睛。
那天仙一般的人兒頭上戴着的,竟然是千金難買的點翠頭飾!等等,她脖子上挂着的,亦是點翠的!門房雖然鎮日守在自家門口,可也是見慣了富貴的。就連自家夫人,他也隻見過一次戴點翠的頭飾呢!可那位……等等,那位天仙一般的人兒,竟然與趙四姑娘生得有幾分相似?
門房揉了揉眼睛,那先下車的姑娘已經走到他跟前,将請柬遞給他:“康樂坊趙家四姑娘前來赴宴。”
門房驚疑:“你,你是……”
姑娘不以爲意:“我乃是趙四姑娘身邊的丫鬟。”
朱家這回設宴,請的俱是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太太與姑娘們,大部分都有幾分臉熟。
可趙家四姑娘是什麽人物?不曾聽說過。
但,雖不曾聽說過趙家四姑娘,可四姑娘的那一套點翠頭面,迅速讓貴婦貴女們有了較量。
能戴得起這一套點翠頭面的年輕姑娘,值得打探打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