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王眯眼,看着被喬裝打扮得灰不溜秋的趙錦衣,總算在眉眼之間尋到了趙家人的一些特征來。
“交情?”他慢慢地咀嚼着這兩個字,目光忽地變得深遠,像是陷進了遙遠的回憶之中。卻是須臾,他咬牙切齒道,“什麽交情,不過是你姑姑太過狡詐,竟騙了我!”
說着已經是猙獰着臉孔:“如今你與她亦是一樣的狡詐!不過,有當今太子陪你在黃泉路上做伴,你這小蹄子也算是賺了!”
“給我上!毫不留情地将他們打成肉醬!”
不出魏祈所料,此時已經走近忠王的趙錦衣眉眼輕笑,忽地擡手,一枚銀針疾飛向忠王!她存着的便是這個心思!擒賊先擒王,忠王若死,那些歹人懾于魏祈威嚴,決不敢再造次!
卻是在千鈞一發的瞬間,一道寒光一閃,隻聽得“叮”的一聲,銀針落地,忠王哈哈大笑起來:“不過雕蟲小技爾,你一個小蹄子,竟想暗算我?這是宋景行給你做的暗器罷?倒是精緻,隻可惜傷不了貧僧!在這五台山,貧僧便是如來佛祖!法力無邊!”
趙錦衣抿唇,卻是将暗器對準方才将銀針打落的那人,嗤笑道:“我就不信你能躲過我所有的銀針!”
說着一擡手,便作出了要發針的動作。
那人是個年紀極輕的和尚,護在忠王面前忠心耿耿,見趙錦衣欲動作,舉着大刀便想将銀針擋下,可誰知趙錦衣隻是虛晃一槍,竟将右手搭在左手上,衣袖一滑,露出了左手腕的一個更精緻的物什!可惡,她竟然左右開弓!
年輕和尚暗叫不妙,心神一分,竟是遭了趙錦衣的暗算,頹然癱在忠王面前。
忠王大怒,斥道:“将這小蹄子給我剁成肉醬!”
他原本是要親眼看着魏祈去死的,可情勢所迫,不得不在其他人的護衛下撤出寶殿。臨走前,他嘶吼道:“關門,放箭!”
殿中萬箭齊發,他不愁他們不死!
此時山間薄霧悄悄散去,金烏掙破雲層的禁锢,在山間灑下柔和的陽光。萬千佛閣沐浴在金色陽光下,讓人心生敬畏。
忠王喘了口氣,在護衛的擁趸下走到憑空懸出的空地上,望着跳躍而出的金烏,一陣神清氣爽。
有護衛恭敬地問:“法師可要親眼去瞧他們的死狀?”
“自然要看!”忠王一揮寬大的袖子,慈眉善目,“今夜貧僧還要超度他們的亡魂,好叫他們早日投胎。”
護衛趕緊拍馬屁:“法師心胸寬廣,真乃如來佛祖也!”
忠王哈哈大笑起來,驚起在寺廟中過夜的鳥兒,鳥兒紛紛起飛,一番景象竟然煞是好看。
忠王籲出一口濁氣:二十年了,他終于得償所願,即将成爲魯國最尊貴的人!魏天龍不是讓他斷子絕孫嗎?他便直接殺了他的兒子!
“開門!”忠王轉身,看着面前的寶殿,意氣風發。
厚重的大門被推開,預料之中的血肉橫飛卻沒出現,寶殿中倒是亂七八糟的插滿了箭,可原本應死在裏面的人,卻憑空消失了。
忠王的臉沉下來,不可能,四周都有他們的人,魏祈等人不可能逃脫。他們定然還在這殿内!
“給我搜!死要見屍,活要見人!”忠王的臉都要氣歪了。
“魏天峰!你意欲謀害太子,罪大惡極,還不快快束手就擒!”忽而一道聲音如鍾般傳來,震得那些歹人心頭發怵。
卻見曜曜日光中,一人穿着金光閃閃的盔甲站在那處,手中一杆長槍傲然挺立,槍頭寒光閃閃。
忠王眯着眼,因爲逆着光,看了須臾才看清那人的面容,卻見那人面龐威嚴,兩道劍眉倒豎,臉上美髯飄飄。
忠王笑了:“原來是莫羅将軍。素來聽聞莫羅将軍手上沾的血腥太多,是以從來不敢前來佛門聖地,生怕佛祖震怒。怎地,莫将軍還是屈服在權勢之下,來救那不争氣的魏祈了?”
莫羅劍眉一挑:“本将軍與殿下,怕是有十來年沒見面了罷。原以爲殿下在五台山替天家祈福,能修身養性,去除心魔,卻不成想,忠王殿下到底沒能敵過心中瘋魔,反而還成魔了。”
忠王哈哈大笑起來:“既然知曉我已成魔,莫将軍竟然還是要淌這灘渾水?若是莫将軍臣服于我,我倒是可以饒莫将軍一命。”
莫羅語氣冷冷:“光天化日的,殿下竟然作起白日夢來。臣服于你?啊呸!若是本将軍向你低了頭,怎地對得住千千萬萬因爲你偷工減料造出的劣質軍械而死于非命的将士們?”
他緊緊握着手中長槍,猛然一杵,衆人竟然覺得腳底下微微晃動,不禁心頭一驚。這莫羅将軍素來威名在外,又因爲他名字中有一個羅字,是以敵軍又稱他爲“閻羅将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便是他隻身一人獨闖五台山,他們的性命也堪憂!
忠王寬袖一甩,雙手合十:“莫将軍此言差矣,若是那些人心中無魔,憑貧僧一己之力,怎麽能攪得風起雲湧?可見他們人人都是魔!”
莫羅眉眼冷然:“廢話少說,天家已下旨,若是魏天峰詐死,見人格殺勿論!”
忠王又哈哈大笑,他這一笑,竟然笑得連眼淚都出來了:“我就省得,魏天龍那厮,壓根不相信我在五台山是真心實意的替他祈福。他從頭到尾,都在猜忌我……哈哈哈,好一個兄弟情深,好一個兄弟相殘!”笑完卻是神色猙獰,“誰能将莫将軍項上人頭斬下,我便賜他爲威嚴大将軍!”
功名誘利在前,方才還忐忑的歹人動心了。莫羅将軍是威勇無比,可他隻有一人,怎地敵得他們上千人的攻擊?便是采取前赴後繼的攻擊,也能活活将他累死!
可他們,以及忠王,低估了莫羅。
戰場上的劇烈與殘酷,哪能是他們這幫畏縮在五台山的歹人可以想象的?
莫羅頂天立地地站着,于浩然正氣之間,劍眉倒豎,大手緊緊攥着長槍,忽而長嘯一聲,長槍竟然帶着萬鈞之力,穿越烏泱泱的歹人,直刺忠王魏天峰!
魏祈隻來得及喊了一句:“留他一條狗命!”便眼睜睜地看着那杆曾經取過無數敵人性命的長槍穿過忠王肥碩的身軀,直插進寶殿牆壁!
風止了,雲停了,衆人的呼吸有須臾的停滞,而後,像是無頭蒼蠅一般,欲逃向各處。
大福站在二福肩上,氣沉丹田,朗聲喊道:“太子有令,若是能将魏天峰罪行指認者,從輕發落!”
趙錦衣護着彩衣,站在巨大的柱子下,看着忠王癱在地上,嘶嘶的抽搐着,心中閃過一絲遺憾。
終是無人曉得,姑姑趙承嬌當年用什麽法子诓住了忠王。
她極目朝山下望去,隻見雲霧缭繞中,有一個高大的人影疾步從羊腸小道穿上來。那人漸漸走得近了,她的眼中也漸漸濕潤了。
是宋景行,是她的宋哥哥。
彩衣也看到了宋景行,駭然道:“小四姐姐,那人渾身都是血!”
趙錦衣沒搭話,隻朝宋景行飛奔而去。
魏祈轉頭看了一眼,隻見嬌小的身影撲到宋景行面前須臾,宋景行趁勢倒在趙錦衣的身上。
魏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着冉冉升起的金烏,而後吩咐:“傳令下去,務必将五台山上所有的角落都搜遍,不放過一件罪證。”
五月十八,禦史曾誠上奏折,彈劾禦史蔣越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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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