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見素衣站起來,朝着魏祈的方向看了一眼,又不慌不忙地蹲下來,繼續烤餅。還順道喊了趙錦衣一聲:“還愣着作甚?”
趙錦衣眨眨眼,看看素衣,又看看魏祈所在的方向,好像……真的沒什麽危險啊。
那魏祈,爲何要叫大福二福過去?
但素衣既然不着急,趙錦衣便安下心來,串她的餅。
素衣睨了趙錦衣一眼,見她笨手笨腳地串着餅,那尖尖的簽子眼看着都快要紮到她白嫩又圓滾滾的手指頭了。
素衣低低的說了一聲:“還真是請了個小祖宗。”
“素衣你說什麽?”趙錦衣聽不清楚,隻努力地串着餅。她力氣小,這餅又怪硬的,她一時竟有些手忙腳亂。
“沒什麽。”素衣嘴上雖然如此說,可半點也沒有想幫趙錦衣的意思。
難道是自己方才說了不該說的話,惹得素衣不高興了?但趙錦衣半點也沒有抱歉的意思,隻埋頭努力串餅,在将自己的手指頭戳得生疼之後,終于串好了一個餅。
她很高興,将餅放在火上烤,便瞧見魏祈三人回來了。
魏祈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在唯一的小杌子上坐下,看着趙錦衣烤餅,半響才道:“四姑娘若是要往林中去,便叫素衣一道陪同罷。這春夏之交,林中的蛇剛剛蘇醒,可千萬要小心。”
原來是遇見蛇了。魏祈雖是個男子,但他金尊玉貴,怕蛇也無可厚非。
趙錦衣正兒八經地謝魏祈:“多謝祈郎君提醒。”
但直到上車,他們也沒有再遇見一條蛇。許是魏祈弄的動靜太大,蛇都被吓跑了。
不過,趙錦衣倒是對魏祈又有了新的改觀:太子竟然甚是能吃苦。
她明明烤得有些糊了的餅,魏祈竟也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了。便是她自己,都有些許嫌棄呢。
再觀大福二福,對魏祈亦甚是忠心不二。主子怕蛇,二人去将蛇打死,回來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
臨入夜前,一行人終于趕到了一個還算繁華的縣城。
縣城有驿館,但魏祈沒去住,而是尋了間大客棧,開了兩間上房,他與大福睡一間,二福睡馬車上,趙錦衣與素衣住一間。
兩間房緊緊挨着,趙錦衣正要進門,魏祈吩咐她:“待會與素衣一道來伺候我。”
趙錦衣一激靈:這魏祈還真當她是丫鬟了!
素衣當即道:“郎君,奴婢馬上就來。”
伺候?怎麽伺候?難不成要伺候他沐浴?那怎麽行?她可是定過親的人,便是假扮丫鬟,也不能假戲真做。
素衣卻是将行禮往桌上一放,門一關,就将趙錦衣拉進魏祈的房中。魏祈住的上房十分寬闊,分内室與起居室,屋中陳設也十分華麗。此時是富商身份的魏祈就半躺在羅漢榻上,嘴裏仍舊嗑着瓜子。
趙錦衣心道,都嗑了一天了,這嘴皮子竟然沒被磨破?
素衣輕車熟路,往榻下的小杌子一跪,就給魏祈捶起腿來。
魏祈朝趙錦衣招招手:“小四,趕緊過來給小爺打扇子。”
趙錦衣面無表情的走過去,接過大福手中的扇子,不緊不慢地搖起來。
魏祈轉換得真快,才進門,就已經完成了平易近人到富家子弟的轉換。
他還囑咐道:“力道輕一些,不必搖得太用力,否則會累。”
趙錦衣眼觀鼻鼻觀心。明明夜涼如水,他竟然還要搖扇子!
客棧裏健壯的跑堂擡着熱水上來了,将大木桶倒得滿滿的。
趙錦衣正想着該如何婉拒伺候魏祈沐浴,就聽得魏祈道:“大福,把守好房門。”
魏祈進了浴室,大福立即大馬金刀地抱臂守在門口。
趙錦衣:“……”大福這是防她,還是在防素衣?還是怕素衣霸王硬上弓?
她越發覺得,魏祈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了。許是自小便生活在爾虞我詐的環境中,是以他決不會留給别人機會來攻擊他。太子妃妃位空懸,他卻能自律的不碰女色。有意思。旁的不說,起碼他有效地杜絕了庶長子的出世。
浴室裏水聲嘩嘩。魏祈明顯洗得很歡快。
然而下一刻,外面的房門便被人一腳踢開,有幾個健壯如牛的兇狠大漢舉着明晃晃的刀進來,不發一語,就朝她們劈過來。
電光火石之間,趙錦衣很有眼色地躲到柱子後面,看着方才聽着水聲而羞紅了臉的素衣似分花拂柳般朝那幾個大漢飄過去。
坊間的話本子都說,世上有江湖,江湖上有會武的高手,但高手們都被網羅在了皇宮大内城裏,爲天家效勞。
趙錦衣此時相信了,這是真的。
方才那幾個兇狠的大漢就這樣轟然倒在了地上。
而素衣輕拍雙手,一臉的嫌棄:“就這樣三角貓的武藝,竟然也敢來獻醜。”
趙錦衣佩服得五體投地,對素衣是十分欽佩。
她正要從柱子後走出來,忽地聽得浴室裏嘩啦一聲響,大福臉色一變,立馬踹開浴室的門沖了進去。素衣自然緊跟在後面。
浴室裏再無動靜。
素衣紅着臉,很快的退出來,對上趙錦衣的眼,趕緊撇到一旁。
原來不過是魏祈心急,欲從浴桶中出來,卻不慎滑了一跤。大福沖進去的時候,魏祈狼狽不堪。大福都沒來及給魏祈披上一件衣衫,素衣就進去了。
趙錦衣不得不又眼觀鼻鼻觀心。這種情形,實在是太尴尬了。她不得不在心中想,倘若将來魏祈登上大寶,那她會不會成爲知曉帝王甚多秘辛之人?她的将來,性命堪憂啊!
素衣一出來,就拎着一個大漢厲聲問:“快說,是誰派你們來的!”
那大漢疼得哎哎直叫:“女俠饒命,女俠饒命!小的們不是誰派來的,小的們隻想打劫你們……”
素衣沉着臉,踹了那大漢一腳:“此處離京都并不遠,你們便敢幹這些打家劫舍之事,可真是膽大包天!”
一道細細的聲音傳來:“他們竟敢光明正大闖進客棧中來,便說明,他們與這客棧掌櫃甚熟。瞧這輕車熟路的樣子,大約是慣犯。”
大漢臉色微變,看了一眼躲在柱子後面那個膽小如鼠的女子,呸了一聲:“我等好漢,用得着勾結旁人?小姑娘,老子勸你,莫要胡言亂語。”
話音才落,就被素衣狠狠的又踹了一腳。素衣扭頭,恭敬道:“祈郎君,這些歹人該如何處置?”
魏祈并沒有出來,大福沉着臉出來了:“挑掉他們的手筋腳筋,扔到縣衙裏去。”
素衣聞言,卻是往後退了幾步,負手而立。
素衣這是,沒聽大福的話?趙錦衣正疑惑,忽地見從門外又擠進幾個黑衣人。
她唬了一跳,卻見那幾個黑衣人一人逮住一個歹人,往其口中塞了一團物什,再手起刀落,那些歹人的手筋腳筋俱被挑斷了。
不過須臾,現場被收拾得幹幹淨淨,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魏祈披散着頭發,穿着白色燕居服,仿若一朵嬌弱的芙蓉花從浴室中走出來。
他笑道:“四姑娘可是吓壞了?”
趙錦衣趕緊垂頭:“有勞祈郎君關心,民女尚還好。”
自從上了魏祈的賊船,她就省得這一路,定然是腥風血雨,不會安甯。
魏祈笑道:“過來替我拭幹頭發。”
趙錦衣猛然擡頭:“祈郎君,民女乃是有未婚夫的,不适合與旁的男子有接觸。”便是眼前的男子,身份高不可攀,亦不行。
她的目光中,大有一股視死如歸的感覺。
魏祈笑道:“我叫的是素衣。”
趙錦衣才松了一口氣,照舊垂下頭來。魏祈的白色燕居服,有些薄,又才洗過頭發,頭發濕漉漉的披在肩背上,打濕衣襟,裏中肌膚若隐若現。實在是不好直視。
她卻是沒看見,魏祈看向她的目光,若有所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