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初晴,微風徐徐,如此天氣,很适合趕路。
宋景行上了馬車,裏面已經有人了。
還是個老熟人江大志。
江大志笑眯眯的看着宋景行:“宋指揮使,你我可真是緣分不淺。”
宋景行沒理他,隻撩開簾子望着外面。
江大志仍舊笑眯眯的:“宋指揮使可與家人好好告别了?這替忠王修建陵墓,沒有三五月,可是回不來的。”
忠王薨了,天家一道聖旨,體恤忠王以及尊重忠王遺願,打算派人在五台山直接修健忠王的陵墓。
今早天使便是到宋家,宣布這一聖谕,讓禮部侍郎領着宋景行一幹人等前赴五台山修忠王之陵墓。
禮部侍郎許久年是個急性子,聖旨才頒完不到兩個時辰,他糾集的人馬就已經整裝待發了。
宋景行不得不與趙錦衣告别,簡單收拾了幾件衣衫,與許久年彙合。
隻是沒想到一上車,便遇上了江大志。
宋景行放下簾子,淡然道:“宋某與江提轄,的确緣分不淺。”
卻是沒提半點忠王。
江大志也不急,隻倚在車壁上,看似無意道:“宋指揮使這一走,趙四姑娘少了宋指揮使這個強有力的幫手,心中定然無比焦急。”
宋景行閉眼養神:“江提轄爲了陷害宋某,可真是耗費甚巨。”
“錯。”江大志忽而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景行,“王爺是看上了宋指揮使,是以才花了一點小心思,請宋指揮使到五台山去。”
宋景行面色如常。
江大志邪邪笑道:“宋指揮使竟是一點都不驚訝,猜到了王爺定是詐死不成?”
宋景行睨他一眼:“宋某是奉旨前往五台山替王爺修剪陵墓,江提轄所說之事,不過是癡心妄想。”
江大志大大咧咧地攤坐着,往嘴裏扔了一粒豆子:“宋指揮使可真是個有趣之人,江某就喜歡與你這樣的人打交道。這一路前往五台山,倒不會無趣了。”
趙錦衣穿着粗布衣衫,圍着粗布頭巾,藏在人群中,默默地看着宋景行上了馬車,而後拉開簾子,好似在尋覓她的身影。
二人在得知聖谕後,已經商量過了,宋景行自是遵旨前往五台山,而她獨自一人留在京都,與那些人繼續周旋。
宋景行乘坐的馬車緩緩駛動,趙錦衣目送着長長的車隊過了朱雀大街,心中有些許怅然。以前二人雖然分離,可都省得彼此就在同一座城中。如今宋景行前往五台山,此一去,從此心中便多了一絲牽挂。
她往後退了幾步,隐進深深的巷子中。
那道人影如影随形:“東家,接下來該如何做?”
她還沒來得及說話,卻是聽得外面響起一陣喧鬧的聲音。
竟是甯詠身穿青色官服,頭戴黑色幞頭,騎着高頭大馬,晃晃悠悠地從街上穿過。
趙錦衣蹙眉,吩咐那道身影:“去打探打探,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此前甯詠與宋景行一道查軍械案,趙錦衣是省得的。
可宋景行此時奉旨前往五台山去修建陵墓,甯詠卻做了官?
消息很快便打探回來了:“東家,甯詠因查軍械案有功,此時已經被擢升爲工部屯田司郎中。”
查軍械案宋景行是主導,甯詠不過是輔助,此案尚未了結,甯詠便被擢升,而宋景行卻被派去修陵墓。
趙錦衣心思微動,若說此事沒有蘇家的手筆,她是不會信的。
果不其然,手下又禀:“東家,前幾日,蘇尚書已然身體痊愈,得天家召見,住在宮中已然兩日兩夜了。”
甯詠春風得意。
做小吏與做官的待遇天差地别。
但心中到底明白,他此番被擢升,到底還是受了蘇家的恩惠。他沒想到,蘇博對天家竟是這般重要。蘇博一入宮,他就做了官。
此刻甯詠衷心希望,蘇博能長命百歲,好讓他平步青雲。
他的視線漫不經心地掠過人群,心中得意洋洋,卻是碰上一雙似曾相識的眼睛。
那是……趙四姑娘!
甯詠幾乎要失聲叫了起來。
可那雙眼睛很快隐匿不見。甯詠有些不快,但想到宋景行被天家派去修陵墓,到底替趙錦衣惋惜幾分。
甯詠做了官,甯母又恨不得擺上幾桌。但有趙家珠玉在前,又有鄭家馬上要送表妹進宮,甯母隻好強壓着高興的心情,買了一些禮物,各家都送了一些。
送到趙家時,倒是收到了趙家三房的回禮以及請柬。
甯母打開請柬,才發現是三日之後趙家三房嫁庶女。
甯母嘟囔着:“不過又是低嫁,有甚好歡喜的。趙家女雖然都生得好,可除了趙錦衣,沒有一個嫁得好的。”說着又想到趙錦衣昏迷不醒的事情來,心中這才又歡喜得了幾分。風水輪流轉,趙家式微,終于輪到她們甯家揚眉吐氣了。
此時從東廂房又傳來低低的哀求聲,甯母皺眉,甩袖進了房。
甯家送的禮物實在太寒酸,朱氏也看不上,讓下人分了,自己又問房媽媽:“雲兒可回來了?”
房媽媽搖頭,小心翼翼地看着主子:“沒回來。要不,老奴讓人到三姑奶奶家催催?”
朱氏卻揉着額頭:“罷了。”嘴上這般說,心中卻是有一絲明了,她的雲兒,嫁得并不好。
房媽媽察言觀色:“再過三日,便是五姑娘出閣之日,太太可要訓誡訓誡五姑娘?”
朱氏搖頭:“我答應過老太爺,要風風光光送她出門的。在她出嫁前,還是莫生是非了。”
房媽媽咽了咽口水:“太太,老太爺是不是覺得當年虧欠肖家,這才讓五姑娘嫁給肖家的?”
朱氏懶懶地半躺下來:“或許是罷。不過這小蹄子的嫁妝豐厚,竟是比我兒還要風光,我倒是有些不快。也罷,她嫁出去了,從此以後我眼不見爲淨,倒也舒坦。你快給我揉揉,雖是個庶女,可也得好好操持,莫叫别人笑話。”
“是。”房媽媽恭恭敬敬的揉着朱氏的額頭,又道,“大太太還病着呢,四姑娘又昏迷不醒,也不省得大房與二房來不來。”
朱氏歎了一聲:“以前總覺得大房二房比我們三房過得好,很是不快,可如今他們果真有了事,竟是覺得有些不舒坦。”
房媽媽便趕緊道:“可不是呢,方才瞧見甯家太太那鼻子,可快要翻到天上去了!以前沒分家時,她哪敢這般喲!”
朱氏想了想,吩咐房媽媽:“從我的庫房裏翻些好藥材出來,給四姑娘送過去,這做嬸母的,可不能對侄女不聞不問。”
“是。”房媽媽應下來,老臉浮起笑容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