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書生姿勢優雅地在玫瑰椅上坐下,睨着勇王:“宋景行是頭猛虎,你竟然放虎歸山!還有那趙慶,你爲何要放他走?”
勇王不服:“當時情形可容不得我作主!不信你問老謝!”
謝明隻笑着,保持中立。方才他說禇遂的壞話卻被本人逮到,到底有些尴尬。
禇遂道:“我幫伱射殺宋景行,可是杜絕後患,你還不知好歹。”
謝明冷哼:“你整日口口聲聲說爲了我好,可我心心念念肖家的寶藏二十年,你才允許我動用。”
禇遂聲音溫和:“哪能是我阻攔着你呢,實在是時機未到啊。魏天峰一日不離京,你敢動彈?”
說得也是。他那同父異母的兄弟,表面上無欲無求,可實際上處處監視着他,分明就是玄帝的走狗。但說是走狗,也不對,橫豎他們兄弟三人,彼此心懷鬼胎,對誰做皇帝都是不服的。
謝明很不情願:“探子說他很快要從五台山回來了,我們的動作得加快。”
禇遂微微笑着:“他那般喜歡替玄帝祈福,不如就讓他永遠留在五台山,如何?”
此話讓勇王的眼睛眯了眯:“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
禇遂臉上的笑意并不達眼底:“我素來,都是爲你着想的。”
謝明聽着這話,忽地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勇王道:“趙家那小丫頭如今昏迷不醒,那宋景行恐怕對我們不利,你先将他解決,我便信你。”
禇遂換了個姿勢,舒舒服服:“你放心,孔守成已經被貶出京,蔣越清、林威都是我們的人,既然已經放他走了,不妨就讓他成爲壓死忠王的最後一塊石頭。”
勇王嗤道:“方才還指責我放宋景行走呢。”
禇遂笑得溫文爾雅:“在他的幫助下,林威已經收集了忠王用妖術企圖改天命的确鑿證據,留着他,就讓他發揮最後一點作用罷。”
謝明忽而道:“假若在趙家,尋不到半點寶藏,趙家……又該如何處置?”
禇遂目光忽地變得陰沉:“讓趙家多存在了二十年,已經是趙承嬌天大的面子了。待解決了忠王,王爺登上大寶,随便尋個罪名,就讓趙家煙消雲散罷。”
謝明便讪讪的笑。
但勇王可不高興:“老謝,你莫咒我,那趙慶與肖利交情非同一般,是肖利最信任之人,肖家的錢财,定然都交給了趙慶。”
謝明便點頭:“那是自然,都怪我這張破嘴。我呸,我呸呸呸,不靈,不靈。”
勇王鄙夷地看着他。
但謝明雖然無用,卻是盡心盡力與戚城一起,建造了春光閣。
勇王心中忽然閃過一絲淡淡的怅然,當年那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的确已經死了二十年了。若是她不死,可死的就是他們!
勇王與禇遂離去,謝明仍舊留在春光閣的密室中。
他的聲音幾不可聞:“兩個瘋子。嬌嬌,你若是在泉下有知,定然很後悔,當初爲何幫了這兩個瘋子。”頓了一頓,卻又是喃喃道,“戚城如今病重,想來不日便能與你一道相聚了。我可真是羨慕他。你定然是想不到罷,真正護着你的人,竟然隻有戚城。不過他已經病了有數月,奄奄一息,已然壓制不住瘋了的禇遂了。趙家……危矣。我,我,無用,攔不住他們……”
他喃喃着,密室裏香氣袅袅,安靜如斯,仿若仙境。
他仿佛看到,香煙袅袅中,趙承嬌巧笑倩兮,走在京郊外面的桃林裏。
“謝明,你可得走快些,不若他們都将兔子都逮完了!”
他無奈地看着前面的女子:“隻管讓他們逮,這生火還不是得我來。”
趙承嬌便笑:“說得也是。”
其實他是故意走得這般慢的,就是想與她慢慢地一道走在這春光爛漫的桃林中。素日裏他性子最溫吞,家世也一般,在他們這群人裏,優勢并不顯。可他也喜歡嬌嬌啊,萬一,萬一嬌嬌嫁的是他呢?
春日野穹,桃花漫漫,少年的心思全映在眼中。
但少女渾然不覺,隻望着天色:“好像快要下雨了呢。”
少年心一動,下雨好啊,若是下雨……少年的心思才浮動,就聽得有人穿過桃林,身影矯健朝他們而來:“嬌嬌!謝明!”
少年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
又是肖二郎!他們幾人中,他最讨厭肖二郎,因爲嬌嬌與肖二郎最要好!
年少的肖二郎容貌俊秀,英姿勃發,身體修長,星目曜曜,笑起來的時候,牙齒白得發光:“嬌嬌,快要下雨了,我們到上邊的屋子躲躲吧!”
趙承嬌笑聲似銀鈴:“好呀!謝明,你可得快點!”
二人的身影穿在密密的桃林中,驚起無數歇息的鳥兒。
他怔怔的止了腳步,看着前面密不可分的身影,心口一陣絞痛。嬌嬌最喜歡的,終是肖家二郎啊。可肖家二郎有什麽好,而且,而且他就快與尤家的姑娘定親了!嬌嬌可省得?若是她省得,會不會傷心欲絕?
這個秘密已經在他心中藏了好些日子了,但都一直沒有告訴嬌嬌。
他雖然歡喜肖二郎與别人定親,但更不想嬌嬌受到傷害。
怔然之間,豆大的雨點忽地落下,打落不少桃花。花瓣紛紛,他眼睜睜地看着前面的一對兒身影停下來,而後肖二郎無比溫柔地擡手,拂去嬌嬌頭上的花瓣。
少女美麗,年輕的男子俊秀,宛若一對璧人。
可沒過兩日,謝明就聽阿娘說,肖家已經到尤家提親了。
孽緣,都是孽緣。
謝明忽然起身,決定要去探望戚城。
無論如何,趙家人都是嬌嬌的親人,他不能無動于衷,眼睜睜地看着趙家家破人亡。
外面夜色沉沉,甜水巷子裏的一間茶坊半掩着門,燭光昏昏,茶香四溢。
宋景行進門時,林威親手碾的茶剛剛沖好。
林威招手,讓宋景行入座,親自給他端了茶:“宋賢弟,忠王用妖術企圖改天命的罪行已經整理得差不多了,就隻等明日升朝,蔣禦史親自彈劾忠王。想來用不了幾日,令尊無辜枉死的冤案便能真相大白,賢弟多年的夙願終于得以實現。”
宋景行勾唇一笑:“還得謝謝林侍郎,這些日子盡心盡力的奔波。”
林威端着茶:“不過是林某分内之事。到時候,宋賢弟的功勞,林某定會一一禀告天家,屆時天家定會論功行賞,宋賢弟平步青雲指日可待……宋賢弟爲何這般看着愚兄?愚兄臉上可是沾染了什麽東西嗎?”
宋景行唇邊笑意加深,緩緩道:“倒沒有沾染什麽東西,不過像是戴了一副假面具。”
林威一怔,而後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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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