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閣果然什麽都清楚,什麽都知道,錦衣的玲珑書局,比起這春光閣,竟是要甘拜下風了。
所有人都低估了春光閣。
錦衣的玲珑書局,是開在偏僻的小巷中,見不得人。可這春光閣,就光明正大的開在大街上,光明正大的獲取每一個人的消息。
宋景行心中一緊,面上不動聲色:“康小哥如此說,是已經對趙四姑娘下手了?”
康平緊繃的狀态已經完全放輕松了:“宋指揮使若是及時收手,趙四姑娘自然安然無恙。”
宋景行望着康平。清秀少年的臉上,盡是已然掌握了全局的神情。
春光閣背後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能培養出像康平這樣的人。宋景行笃定,謝明并非春光閣背後真正的東家。春光閣背後另有其人。
他忽然笑了:“方才謝掌櫃的還勸我,莫被趙家人騙了呢。謝掌櫃爲何如此說,不知康小哥可省得此中内情?”
康平勾唇,露出一個淺淺的酒渦來。
“宋指揮使若想知曉此中内情,可得拿出些誠意來。不過,宋指揮使竟然能看得我們春光閣機關重重,又能驅動機關,攪得春光閣一團亂,我們東家對像宋指揮使這樣的人才,是分外歡迎。”
康平壓低了聲音:“若是宋指揮使歡喜,我們春光閣可保趙四姑娘的玲珑書局将天目書局遠遠甩下。”
宋景行雙手交叉在胸前,問康平:“若是宋某不願意呢?”
康平笑得天真無邪:“那在明日之前,玲珑書局曾得罪過的人,便會省得趙四姑娘與玲珑書局的關系。到時候趙四姑娘在這京都裏,可是處處危機。”
曾誠聽了半響,忽而插嘴道:“你說的趙四姑娘,可是康樂坊趙家趙慶的孫女?”
康平笑得燦爛:“正是。”
曾誠沒再說話。
宋景行卻微微笑道:“好,既然大家淵源頗深,那宋某今晚,便是毫無收獲。春光閣戰戰兢兢經營書肆,并無任何問題。康小哥,宋某告辭。”
說着竟是轉頭就往外面走。
曾誠咬咬牙,趕緊追了上去。
屋中隻剩下康平。
他方才輕松的神情已然消失,松掉的拳頭又緊緊的握起來。
“康平。”忽而從角落裏傳來一道慈祥的聲音,“你這次做得很好,過幾日的月錢,可以多領五貫。”
這下康平恭恭敬敬道:“多謝東家。”
“但方才,你不該特别強調共有十六間客房。謝明雖是匆匆趕來,但第十七間客房開是不開,他全省得。這次就不扣伱的錢了。”
“多謝東家。”康平越發的恭敬。
那人仿佛沒有露面,春風從窗外不斷拂進來,康平候了須臾,便默默地将窗戶關好。
春光閣背後真正的東家,神秘莫測,便是連康平這樣得力的手下,也不過是聽過他的聲音而已。康平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朝某一處看去,卻隻看到了大片大片的壁畫。妖娆,又神秘。
曾誠氣喘籲籲的追着宋景行,卻見他身形一轉,轉進方才趙錦雲所在的房中。
石三郎夫妻二人各自坐着,相顧無言。
宋景行腳步停下,問趙錦雲:“三堂姐若是願意回娘家,宋某便可以送三堂姐一程。”
趙錦雲緩緩擡眼,看着頂天立地的宋景行,聲音缥缈空無:“不用宋指揮使費心,我不回。”她有何臉面回娘家?有何臉面面對趙錦衣?
宋景行也不強求,命令士兵撤退,竟然似來時一般又匆匆離去了。
石三郎聽着動靜,哄着趙錦雲:“雲兒,我們家去罷。”
趙錦雲神情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在心中嘲笑,便是我這堂妹夫也奈何不了你們。”
石三郎搖頭:“我怎地會嘲笑你的堂妹夫呢,畢竟他是個正常的男人……而我……隻能借種生子。”
趙錦雲冷哼一聲,自顧自地站起來。
她站得搖搖晃晃,翠微要過來攙扶她,被她瞪了一眼,又縮了回去。她晃晃悠悠的走着,好似一個美麗的木偶娃娃。
石三郎仍舊坐在原地,看着翠微追上趙錦雲,他也不急,隻兀自撩開胸前衣襟,掏出一瓶藥細細的塗起來。
今晚他太用力了,以至于在他的身上留下了一些痕迹。
石三郎塗着,忽而勾唇一笑。若是有人瞧見,定然恍若覺得,石三郎笑得竟然那般的妩媚。
曾誠終于在過了兩條街的時候,追上了宋景行。
曾誠撩着簾子,急得腦門上全是汗:“宋指揮使,你方才怎地不将那春光閣裏的賊子全擒了?”
宋景行騎着馬,慢吞吞的道:“我心中自有主張。”
“什麽主張,莫非他們拿趙四姑娘威脅你,你便怕了?”
“那是自然。”宋景行竟然果真這般回答曾誠。
曾誠氣得要死:“老夫果真沒看錯你,當初彈劾你玩忽職守,那是對的!”
宋景行睨他一眼:“曾禦史識人不清,與宋某不過是五十步笑百步。”
“你!”曾誠氣得要死。他怎地會想到這大行善事的春光閣竟然如此的可怕。先是想殺人封口,而後是賄賂他,最後又威脅起堂堂禁軍步軍司都指揮使來。
他與宋景行簡直顔面掃地!若是有第四個人在場,指不定該如何添油加醋的傳出去呢。等等,誰知道那春光閣會不會像天目書局與玲珑書局一般,将今夜裏發生的事情寫在小報上傳出去……若是被蔣越清那老匹夫省得……他顔面無存!曾誠越想,臉色越難看。
宋景行忽然道:“曾禦史何不學學蔣禦史,深挖此事,将來一舉将春光閣端了,說不定将來還能立大功。”
他倒是想!春光閣便連他一個表妹都查得清清楚楚!曾誠瞪着宋景行:“這春光閣的厲害,你我都瞧見了……”
宋景行打斷他:“曾禦史既然做得禦史,便不是貪生怕死之輩。”
說着雙腿一夾,馬兒疾馳而去,徒留曾誠吹胡子瞪眼:“你就不怕老夫再參你!”
待宋景行遠去,他卻是撫着胡子,喃喃道:“若想成大事者,豈能畏畏縮縮。”他做了禦史好些年,竟是已經忘了當初做禦史的初衷了……
夜已過了四更,後院裏一片靜谧。
趙錦衣正睡得香,忽地被梅染推醒:“姑娘,姑娘,方才無衣來傳話,說是姑爺來訪,已經去見老太爺了。”
趙錦衣猛地一激靈,來不及披衣便要下榻,夜涼如水,她大病初愈,寒氣襲來,竟是連打了幾個噴嚏。
梅染趕緊給她披衣衫:“姑娘慢些!”
趙錦衣蹙眉:“可是聽得姑爺有什麽急事?”竟不管不顧的直接見祖父?自然不是急着要求娶她。應當是在春光閣裏,發生了什麽事。是趙錦雲求宋景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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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