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纖纖玉手捏着一串兒銅闆越過他,放在小攤販的面前。
宋景行轉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薄似紗的面幂。
盡管隔着面幂,他還是一眼便認出,那是趙錦衣。
小攤販眉開眼笑,利落地接過銅闆,一手将饅頭塞給宋景行:“多謝姑娘,這位小哥走好咧!”
宋景行懷中揣着熱乎乎的饅頭,看着趙錦衣笑:“好巧。”
趙錦衣也巧笑倩兮:“宋哥哥,光吃饅頭太幹,這附近有個粥鋪,味道還不錯呢。宋哥哥不妨去試試。”
宋景行柔聲笑道:“四妹妹也一道去罷。”
鴉兒趕緊過來,從他手中接過大驢的缰繩。
二人一同進了粥鋪。
此時并非飯點,粥鋪裏隻有夥計在擦拭桌子。
二人坐下,趙錦衣取下面幂,對面的男人目光便灼灼地落在她面上。趙錦衣不由得臉一熱:“還是我請你罷,祝你擢升都指揮使。”還真是奇怪,以前沒有發誓要嫁與他時,二人相處倒是十分正常,可自從想要嫁給他後,卻是覺得有些不自在了呢。
宋景行隻柔聲道:“好。謝謝錦衣。”他的目光仍舊落在趙錦衣面上。養了幾日,她的面色紅潤了些,不再像那日那般唬人。
趙錦衣覺得自己的臉上越發的熱了,她掩飾道:“吃雞蓉粥可好?這家的粥還不錯。”
宋景行仍舊隻柔聲道:“好,我都聽你的。”
趙錦衣便叫來夥計,點了兩盅雞蓉粥以及小菜。
宋景行隻含笑看着她。
好像有些許尴尬。趙錦衣咬咬唇,正要開口,忽地聽得宋景行柔聲問:“藥可吃完了?我聽着伱的嗓子還有些沙啞。那藥你吃着若是覺得好,我再去拿。對了,你的腰,可還疼?”
趙錦衣隻搖頭:“已經好多了。”
她忽地沒有那麽焦躁了,坐得挺直的腰肢忽地松了下來,托腮問他:“以前你不是說過,不想入仕嗎?爲何進了禁軍步軍裏,還做了五品的都指揮使?”
她托腮的模樣,是完完全全的少女的模樣,嬌憨可愛,不似此前總有一股超越年紀的成熟。
宋景行很喜歡她這副模樣。
他眉眼含笑地看着自己的姑娘:“不過是希望盡我所能,能讓自己的臂膀再堅實些,能守護自己想要守護的人,爲她遮擋更多的風雨。”
趙錦衣又覺得自己的臉燒得像那日高熱時一般炙熱。她以前怎麽沒有發覺,宋景行說出來的話語,竟然這般的甜蜜。
她隻聽到自己喃喃道:“官場中多勾心鬥角,你可得保護好自己。”
“嗯,都聽錦衣的。”宋景行神情愉悅,“待過段時日,我們便将成親的日子定下來可好?”
他是迫不及待地想将面前心愛的姑娘娶回家中去。如此他每日下值時,便能光明正大地看到她,抱着她,聽着她呢喃細語。
他的欲望全映在他的眼中。
趙錦衣被他炙熱的目光看着,臉越發的紅了。但理智将她拉回來:“若是你休沐時,見見我祖父可好?自幼祖父便疼我,替我啓蒙,我得以在外面自由行走,全是祖父的支持。待見過祖父之後,我們再将成親的日子定下來。”
她想趁着祖父還清醒,見一見宋景行。
宋景行自是一口答應下來:“四月初十休沐,我便上門拜訪祖父。不知祖父都喜歡些什麽?”
趙錦衣笑道:“祖父愛好甚多,怎能樣樣都照料得到。到時不妨送些茶葉與他便可。”說起這些,她忽地想起趙錦青與肖揚定親之事,瞧着宋景行神色,應是還不省得,便道,“我三叔父的女兒,五妹趙錦青已經與肖揚定親了,成親的日子便定在四月二十四,你可省得?”
宋景行果然有些訝色:“三叔父的女兒竟要嫁與肖揚?我近來一直在忙别的事,還不曾去過肖家。”他可沒忘記此前趙承歡追殺他與錦衣的事情。趙承歡既然能查清錦衣的玲珑書局,就一定省得他與肖揚的關系。
趙錦衣才想起并沒有與他說過三叔父被關起來的事,也沒說過趙錦青自稱夢到姑姑的事情。
便又細細的與他說了:“三叔父并不省得此事……”
說話的當兒,香氣騰騰的雞蓉粥被端上來,宋景行體貼将粥舀在小碗中吹涼,才遞給趙錦衣:“你的嗓子還沒有全好,且慢慢說。我今日都有空。”
與他說起話來,趙錦衣竟然完全不知疲累。此時宋景行一說,才覺得自己的嗓子幹澀得要緊。
她連吃了幾口溫熱的粥,方覺緩解了許多。
宋景行道:“你是覺得此事十分蹊跷?”
趙錦衣道:“卻是不瞞你,以前我家五妹妹是個嫌貧愛富的,如今忽而死活要嫁給肖揚,可不是分外蹊跷?”
宋景行亦點頭:“我認識肖揚時,他窮困潦倒,骨瘦如柴,衣衫褴褛,腳上連一雙草鞋都沒有,餓着肚子來應募工匠,不過搬了一個時辰的磚頭便暈了過去。我将他救醒,送回肖家,卻發現肖伯母病得氣息奄奄,隻剩一口氣了。”
他自然不能袖手旁觀,當即請來醫工救治尤氏,又買來吃食米面菜,給肖揚留了一筆錢:“待伯母病情穩定,再來尋我做活。”
他道:“若是肖家果真藏着二十年前抄家時不曾被充公的錢财,在肖伯母奄奄一息之際,肖揚就該拿出來了。”
趙錦衣也舀了粥,遞給他:“快吃罷。”
宋景行動作頗快,須臾便将一盅雞蓉粥及兩個饅頭吃得幹幹淨淨。
才放下碗,一方潔白的帕子遞到他面前。
趙錦衣的臉紅得似火燒:“我繡的。”
他的姑娘竟然給他繡帕子!宋景行接過帕子,樂陶陶的看着帕子,卻發現帕子上歪歪斜斜的繡着一把斧子。
趙錦衣捂臉:“你若是不喜歡……”她已經是竭盡全力了,奈何那針線并不像梅染手中的針線那般聽話。
宋景行趕緊道:“喜歡,自然喜歡,隻要是錦衣做的東西,我都喜歡。”說罷趕緊疊好帕子收進衣襟中。
趙錦衣聲音低低:“那是給你揩嘴的……”
宋景行又趕緊将帕子掏出來,動作分外輕柔地揩嘴。
在不遠處守着的梅染眼觀鼻鼻觀心,盡量将自己的笑容憋在心裏。
他們家姑娘與姑爺,可真是一對活寶……
趙錦衣清清嗓子,好奇地問宋景行:“肖家的事,你都知道多少?”
外面的人大都都知曉肖利貪墨被砍首、肖家被抄家流放之事,但要問及當年的細節,卻甚少人清楚。至于肖家後人現時的情況,更是無人省得。
宋景行搖頭:“我素來不問,肖揚也不說。”
趙錦衣有些失望:“我早就着長春去打聽了,不過好些時日也沒有眉目。”
宋景行卻道:“肖家之事,我阿娘許是知曉一二。當年我爹曾到肖家打過家具,彼時我阿娘也曾去過幫忙。阿娘說,肖家有個婆子頗是嘴碎,曾絮絮叨叨的與她說過肖家一些雞毛蒜皮的事。”
昨兒馱着一歲多、二十多斤的娃登高望遠,累得透透的……
噢,親愛的荒草,那個“手分”的職位是真的存在的……
雖然背景架空,但大部分是以宋代爲背景,是以我買了一本十分厚的《宋代官制辭典》……裏面還有些十分奇怪的職位,比如“飯局擡盤子、識字黃院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