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昨晚她不過攙扶着祖父回了泰安院,祖父就賞了她五兩的銀錢。
五兩啊!那可是她足足五個月的月錢!怪不得趙錦衣日日往外頭跑呢,這有了錢,能控制得住不花嗎?
得了錢,她又撒嬌着說要繡扇面,想上街去,這不,今日胡管事一早就遣了下人,用一頂小轎将她擡了出來。雖然隻是一頂小轎,但趙錦青已經心滿意足的了。
趙錦青望着熱鬧非凡的街上賣着各種各樣的小玩意,笑成一朵花兒。将來待她嫁給肖揚,得了肖家的财富,莫說這些讓人愛不釋手的小玩意了,便是這一條街,她都能買下來。
當然了,她今日不光是借口買絲線的,最主要的是要見那神秘人。
那神秘人說了,隻要她進得了王婆巷子裏賣絲線的鋪子,他就會趕來見她。
春光明媚,趙錦青戴着面幂,在小丫鬟翠霞的攙扶下,儀态萬千的進了王婆巷子裏賣絲線的鋪子。
鋪子裏人不少,賣絲線的娘子雖然有好幾個,但還是忙不過來。
雖然約定了在這裏見面,但見面的暗号是什麽,神秘人沒說。
趙錦青心不在焉地挑選着絲線,因爲心中有事,自然遲遲不能挑好。一個賣絲線的娘子便笑着,将趙錦青拉進另一間小屋裏去:“一看小娘子便是内行人,挑絲線自然是要極爲上乘的。”
那娘子動作極快,翠霞一時跟不上,待趕到小屋中時,趙錦青已經坐定了:“翠霞,我口渴了,你到外面賣水的地方去給我買一碗水來。”
翠霞不過是十歲的小丫鬟,是趙錦青得寵後黃氏才從外面買的小丫鬟專門來伺候趙錦青的。
翠霞趕緊去了。
屋中絲線娘子笑意盈盈:“五姑娘稍等,主人馬上便來。”
說罷絲線娘子自掀了簾子到後門去了,須臾後,再掀開簾子的,果然是那神秘人。
翠霞端着水回來,趙錦青已經挑好了絲線,付了錢,吃了水又觀看了别人放在鋪子裏寄賣的扇面,才依依不舍地離去。
五姑娘規規矩矩,說買絲線便隻是買絲線,隻在半道上買了一道百味居的點心,喚作桃花酥的捎給祖父趙慶。
卻是巧了,這道桃花酥,竟是姑姑當年最喜歡吃的點心。
祖父趙慶看着桃花酥,又賞了趙錦青一對金镯子。
趙錦青喜不自禁,更是暗暗覺得神秘人對自己隻有百利而無一害。
她得了金镯子卻不走,隻讓翠霞回房捧來繡繃、笸籮剪刀等,要賴在泰安院一邊繡扇面一邊陪着祖父。
趙錦衣來時,便是瞧見趙錦青一邊低頭繡花,一邊與祖父說話逗趣的美好場景。
她挑了挑眉,望了一眼胡管事。胡管事仍舊眼觀鼻鼻觀心,微微弓着老腰,一動不動得好似一副雕像。
“祖父,孫女有話想單獨與您說。”趙錦衣索性挑明。
趙錦青聞言,頓時露出一副害怕的模樣來:“四姐姐,妹妹這就走。”
趙慶才吃了桃花酥,見狀對趙錦青自然是有幾分護意:“有什麽話不能當着你五妹妹的面說。”
祖父怎地越發的老糊塗了。
趙錦衣蹙眉,看着趙錦青怯怯的露出了一個讨好的笑容。
趙慶更是心疼了:“四丫頭,我是不是太寵着你了,伱看看你,竟把你妹妹吓成這副模樣。”
趙錦衣心中氣悶,自從趙錦青借口夢到姑姑以來,祖父對趙錦青是越發的偏愛了。
她不得不說道:“祖父,孫女調查過五妹妹夢到姑姑之事乃是子虛烏有,不過是有一個戴面具的神秘人,将姑姑生前之事說與五妹妹聽……”
趙錦青臉上的神情越發的害怕了。
趙慶卻是不耐道:“四丫頭,你說的這事,可有證據?”
趙錦衣道:“孫女慚愧,讓那神秘人跑了……”
趙慶瞪着眼:“既無證據,何來子虛烏有。你走,你走,我如今有五丫頭孝順,用不着你來了。”
趙錦衣愕然地看着祖父,隻見他撇過臉去,竟是一副不想再看見她的樣子。
趙錦衣不得不告退,路過胡管事時,她壓低了聲音道:“胡管事,你随我出來。”
胡管事倒是跟着她出來了,一站定便道:“四姑娘請寬恕老奴,并未将外面的事告訴老太爺。”
趙錦衣挑眉:“這是爲何?若是不将大姐姐的事情告訴祖父,大姐姐如何順利與申平樂和離?又如何嫁入孔家?”
胡管事神情不變:“大姑奶奶乃是大太太的親生骨肉,大姑奶奶能脫離申家,嫁入孔家,大太太怕是歡天喜地,自然極力促成此事。”
趙錦衣看着胡管事,一時不省得說什麽好。明明那晚在小院,胡管事答應得好好的。
胡管事又道:“四姑娘若是怕老太爺阻擾,倒是不必擔心。如今老太爺所有的注意力全在五姑娘身上,隻盼着五姑娘日日與他說些承嬌小姐的事。橫豎孔趙兩家都是要結親的,至于這嫁的是大姑奶奶,還是四姑娘,并不重要。”
趙錦衣嘴角扯了扯,望着胡管事:“祖父如今這副模樣,可是中風的後遺症?其實祖父已經漸漸的忘掉了現在的人,隻記得二十年前的往事了?”
胡管事猶豫了一會,才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四姑娘博學多識,老太爺,是有四姑娘說的症狀。”
趙錦衣咬牙:“王醫工如何說?”
胡管事搖頭:“無藥可治。”
趙錦衣緊緊盯着他:“胡管事,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承嬌姑姑到底是怎麽死的?爲何有人偷走姑姑的畫像,祖父卻不追究?爲何祖父對蘇博如此厭惡?爲何三叔父與忠王勾結要害我,祖父卻再三的将這事掩下來?”
她的疑問像連珠炮一般發出,得到的,卻是胡管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而後沉默片刻:“四姑娘,對不住。除非老太爺吩咐,否則老奴便是死,也不能對四姑娘說。”
“那我去查!”趙錦衣有些憤怒,小臉上被氣得紅紅的。她聲音還啞着,說出這句話時沙啞得讓人心疼。
胡管事很快應道:“此事查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四姑娘,收手吧。”
趙錦衣倔犟地看着胡管事,眼眶忽地紅了。明明陽光明媚,她隻覺得冷:“所以這麽些年,祖父寵我憐我,都是假象?”
胡管事蠕動着嘴唇,最終沒言語。
“他希望我招贅婿,希望我嫁給任何一個人,就是不能嫁給宋景行。三姐姐與蘇博的孫女交好,他并未阻攔。我與宋景行的婚事,他一再反對……”
趙錦衣步步逼近胡管事:“莫不是宋趙兩家有天大的仇恨?”
胡管事後退了一步。
趙錦衣忽而笑了:“抱歉,胡管事,我失态了。”她斂着眼,轉頭袅袅而去,“勞煩你轉告祖父,我與宋景行的婚事,不會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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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