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太明白爲何會這樣,明明先前在王府大門口,時六看到他露出笑容時,他是滿心高興的。
是他太區别對待了嗎?
“曜哥兒,你總算知道回府了!”
“快,過來讓母妃好好看看,這麽久不回府,知道不知道母妃天天都在想着你?”
“也不知道你到底在忙些什麽,别的官員忙,也沒見他們忙得不着家呀!”
在關王妃關切的抱怨中,楚曜一句也沒回,面無表情的上前行禮。
關王妃起身将人拉起,還在繼續說着:“以後不許你這麽都久不着家,你要知道,除了差事,你還有家人。”
“母妃知道,你嫌棄母妃,可你就算不願意回府看我,也得回來給你給祖母祖父,還有父王請安呀。”
聽到這裏,楚曜面上露出了疲憊之色。
又是這樣,每次回府,母妃總會用這套說辭來要求他,他真的聽累了。
楚曜擡手揉了揉眉心,掩去眼裏的不耐煩。
關王妃還在自顧自的說着話:“還有,你如今已是有了家室的人了,時氏那邊要守孝就先不提了,可秀妍你得多關心關心呀。”
“秀妍可是你小舅舅唯一的女兒,她如今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許辜負了她,你小舅舅小舅母可在地下看着你呢。”
這時,關秀妍羞澀的走上前,垂頭朝着楚曜福了福身子:“表哥。”
楚曜原本對關秀妍是有幾分憐惜的,可聽了關王妃剛剛那一番話,好似他要對關秀妍不好,他就不是人似的,這讓他心裏十分的不舒服,看着關秀妍,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關秀妍見他反應冷淡,心一下就沉了下去,垂頭走到關王妃身邊,抿嘴不語。
關王妃見了,當即不愉道:“曜哥兒,秀妍進門那天你不在府裏已經是大錯特錯了,你可不能因爲秀妍好性兒就欺負她,這我可是不依的。”
“哼,說起秀妍進門那天的事我得好好說說時氏了。”
“你回去問問她,她到底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婆婆放在眼裏了?我叫她主持秀妍進門的事,她竟直接拒絕了,有她這麽做人媳婦的嗎?”
“你不常在府裏,娶了個媳婦,也不能替你在我身邊盡孝,這就是你選的好妻子。”
“當初母妃就跟你說了,該娶莊家大姑娘進門的,人好家世也好,你偏偏不領情.”
“母妃!”
楚曜不想再聽關王妃的抱怨了,出聲打斷了她:“母妃,時氏不是尋常的後宅婦人,紅顔笑分店開遍大楚,她的手段比很多男子都還要厲害。”
“别家婆媳的相處方式,母妃确定要照搬到和時氏的相處中去?”
“婆媳相處,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母妃,你真的覺得你有手段轄制時氏嗎?”
關王妃多少還是有些自知之明的,抿嘴不說話了。
楚曜:“母妃,時氏不是個多事的人,你和她現在這般的和平相處,我覺得挺好的。”
關王妃哼了哼:“果然是有了媳婦忘了娘。”
楚曜隻覺得心累,不想多呆了,直接問道:“母妃,你叫我過來到底有什麽事?”
聽出楚曜口中語氣裏的不耐煩,關王妃有些生氣,剛想說教幾句,就見關秀妍瘋狂給她使眼色。
關王妃也知道,如今她能依仗的就是楚曜的孝順了,也不想将人趕走,便放柔了語氣:“你這麽久都沒回府,回府後還不願意陪母妃吃頓飯?”
關秀妍也連忙插話進來:“知道表哥回來了,姑母立馬吩咐廚房準備了好些表哥喜歡的吃食。”
看着關王妃期盼的眼神,楚曜到底留下來吃了晚飯。
晚飯結束後,關王妃笑着對楚曜道:“曜哥兒,如今王府的傳承可都在你一人身上,今晚你就去秀妍院裏住吧。”
“你祖父祖母,還有你父王,就是母妃我,都盼着抱孫子呢,你可得加把勁兒呀!”
聽到這話,楚曜眉頭擰成了疙瘩。
而關秀妍則是滿臉羞澀,飛快的瞥了一眼楚曜,見他滿臉不情願,心情再次沉重了起來。
“表哥,你等等我。”
從正院出來後,楚曜走得很快,關秀妍隻能小跑着跟上。
聽到關秀妍的呼聲,楚曜停下了腳步,轉身等着關秀妍,等她靠近便道:“秀妍,我有話跟你說。”
關秀妍見楚曜滿臉嚴肅,心裏湧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強笑道:“好啊,正好秀妍也有話跟表哥說。”
“表嫂給我準備的院子十分的精緻,我非常的喜歡,表哥還沒去看過,那就到我院裏去說吧。”
楚曜沒有多想,點了一下頭,跟着關秀妍去了她的院子。
兩人剛進院,安然就收到了消息,快步跑去告訴了時芙昕。
時芙昕聽到後眉頭當即蹙了起來。
她早就表明了自己的底線,楚曜現在還是去了關秀妍的院子,這是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去留?
難道她高估自己在楚曜心裏的位置了?
安然面露擔憂:“夫人,三爺和關姨娘有從小長大的情分在,要是她先一步生下子嗣,日後怕是”
冷嬷嬷用眼神制止了安然,對着時芙昕道:“也許三爺去關姨娘院子,可能有别的事?”
這話,冷嬷嬷說的都很沒底氣,當丈夫的去妾室的院子能有什麽事呢?
尤其是還是夫人之前叮囑過三爺,讓他晚飯後過來的找她的情況下。
時芙昕默了默:“等等看吧。”
楚曜進了關秀妍住的院子,環顧了一圈,就知道時六沒有在物質上虧待表妹,不僅是表妹,祖母父王賜的幾個侍妾,她也都好吃好喝的養着。
關秀妍先一步進了房裏,見楚曜站在院子裏不動,穩了穩心神,笑着做出請的動作:“表哥,請進。”
楚曜搖頭:“我們就在院子裏說話吧。”
關秀妍面色發白了,咬着嘴唇,泫然欲泣道:“表哥,你就這麽讨厭秀妍嗎?”
看着關秀妍流眼淚,楚曜隻覺得頭疼:“不是,我是怕損了你的閨譽。”
關秀妍猛地擡頭看過去:“可是我現在已經是你的人了呀!”
楚曜搖頭:“不是,納你進門,隻是權宜之計!”
聞言,關秀妍神色晃了晃,滿臉都是難以置信。
見她這樣,楚曜也十分的不好受:“秀妍,你聽我說,太後的懿旨,你不敢反抗,我也不能公然違背,這事委屈你了。”
“你表嫂應該跟你說過,我早就在私底下幫你物色合适的人選了,要不是太後這一出,你應該是被人明媒正娶的擡進家門,而不是給人做妾.”
關秀妍急聲打斷了楚曜:“表哥,你到底想說什麽?你是不要我了嗎?”
楚曜:“我沒有不要你,你永遠都是我的表妹。你放心,等這事過去後,我會再給你物色一門好親事的。”
關秀妍突然笑了起來,嘲諷道:“什麽叫好親事?如今滿京城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妾室了,你說,我還能嫁進什麽好人家?”
說完,關秀妍跑向楚曜,驚恐的拉着他的衣袖:“表哥,你不要生我的氣好不好?我不會和表嫂搶你的寵愛的,隻要你偶爾想起我的時候,能過來看看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表哥,我保證會乖乖的呆在院子裏的,不會給你,給表嫂添任何麻煩的,你别不要我好不好?”
“沒了你和姑母,我真的活不下去的!”
楚曜真的頭疼了:“秀妍,我對你從來都隻有兄妹之情,我一直都希望你可以嫁人生子,長命百歲兒孫滿堂的活着,即便你嫁去了别家,我也還是你的靠山。”
關秀妍淚眼婆娑的看着他:“是因爲表嫂嗎?我之前得罪了表嫂,表嫂不願意接受我,所以表哥才會對我這般絕情?”
楚曜皺眉:“剛剛和你說的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話,和你表嫂沒有任何關系。”
關秀妍顯然不信:“真的沒關系嗎?以前表哥你對後院的事可是從來都不關心的,對所有的女人都是淡漠的,可是表嫂嫁進來了後,你對她是不一樣的。”
楚曜這下算是明白時六之前說的‘她會被動的卷入對他的争奪中’這話了,他已經明确說出這是自己的意思了,可表妹還是拉扯出了時六。
“以前我不關心後院是因爲後院裏沒有我在意的人,你是我的表妹,我希望你過得好,這跟時六沒有任何關系。”
楚曜不想多說了,最後道:“日後我不會再踏足你的院子的,等我安排好了一切,我會送你出府的。”
說完,不顧滿臉淚水的關秀妍,大步出了院子。
看着身子打晃的關秀妍,慧兒趕緊上前将人扶住:“姑娘,日後咱們可怎麽辦呀?”
關秀妍淚水連連,她從來都是身不由己的,表哥硬要趕她出府她能怎麽辦?
榮安院
冷嬷嬷等人見楚曜才在關秀妍院子呆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出來了,都在心中狠狠松了口氣。
“夫人,三爺來了。”
安然燦笑着打着垂簾,将楚曜迎進了房。
楚曜一進房就看到時芙昕長發披肩的靠在貴妃椅上看賬本,頓了一下,徑直走過去,坐在了貴妃椅下方。
時芙昕見了,将腳往裏移了移,然後就繼續翻看賬本,并沒有如往常一般積極回應楚曜。
剛剛驟然聽到楚曜去了關秀妍的院子,她發現,她好像沒想象中的那般灑脫。
有些東西一旦認定是自己的了,就很難丢開手了。
她得緩緩,戲演多了,别看戲的人沒入戲,她卻當真了,這可就不好了。
楚曜見時芙昕沒理他,也沒說什麽,接過安然端來的茶杯,默默的喝着。
期間,兩人都沒說話。
房裏的氣氛有些沉默,但楚曜卻覺得放松,沒有無休止的要求,也沒有言語間的探尋,時六是真的很少向他進行索求。
喝完了手裏的茶,楚曜的視線從時芙昕光着的腳上劃過,落在她臉上:“你剛剛說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說,什麽事?”
時芙昕當即放下賬本,目光灼灼的看着楚曜:“我們和太子交惡,如今太後回宮,日後說不定還會用其他手段對付我們,我們不能一直被動挨打吧?”
楚曜看着她:“你想做什麽?”
時芙昕:“當然是反擊呀。”
楚曜:“韋家勢大,太子也不是蠢的,可不是那麽好反擊的。”
時芙昕坐得挨近了楚曜:“總不能不好反擊,我們就什麽都不做吧。太後一回宮,就迫不及待的給你塞了個妾室,難不成你不覺得憋屈,不想回敬一二。”
楚曜看着近在眼前的時芙昕,上下打量着她的眉眼:“你已經能有辦法了?”
時芙昕仰頭一笑:“我這裏确實有個消息,一個可以将韋家給搬倒的消息。”
楚曜神色頓時一正:“你說什麽?!”
時芙昕笑看着他:“昭陽公主不是先皇的血脈。”
聞言,楚曜‘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你确定?”
時芙昕:“這消息我沒有證據,得你去查。”
楚曜面色變得嚴肅,昭陽公主要真的不是先皇的血脈,那這事絕對算得上是一件驚天醜聞了。
這樣的事,監察司都不能插手,隻能輪回殿來查。
要知道,當初輪回殿成立之時,打的可就是清君側的名号,處理的就是後宮穢亂宮闱的事。
如今輪回殿雖掌管着楚氏宗親的一切事務,可不管是先帝,還是當今皇上,都不甚看重,宗親子弟這些年是越發的被冷落了。
皇上對韋家無疑是忌憚的,對太子也不是太滿意,也許借着扳倒韋家一事,能讓輪回殿重新進入權力中心。
别看他現在是監察司指揮,可這職務皇上說收走就收走了,可作爲輪回殿的長老,他手下可是有不少支持者的。
輪回殿再掌權,對他來說,絕對是一件利大于弊的事。
想通這些,楚曜看向時芙昕:“你從哪得來的這消息?”
時芙昕:“這個我就不能告訴你了,你也别去打探。”
“楚曜,共同扳倒太子一黨算是我們成親後遇到的第一個困難,我希望我們能好好配合打赢這一仗。”
楚曜看着她:“我會查清楚這件事的。”頓了一下,“這麽大的事,你倒是夠相信我的。”
時芙昕笑了:“誰讓你是我相公呢,我不相信你,相信誰呀。”
楚曜也跟着笑了,伸手勾起時芙昕一縷長發。
時芙昕見了,挑了挑眉,笑看着楚曜。
楚曜被看得不自在,放下長發,起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