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臘月,就算是年末了,要開始爲過年做準備了。
每年這個時候,也是各家各府邀友走親最頻繁的階段。
今年的京城有些安靜,勳貴世家們都不約而同的停下了各種宴會聚會,各自在家裏不出很少外出走動。
沒辦法,一個國公府說沒就沒了,總會讓人有些警省的。
“慶國公府倒得太快了!”
“特監司、特察司聯手督辦,能不快嗎?”
“主要還是,炎黨一直都是皇上的逆鱗所在。”
“聽說炎黨頭目是攝政王的孫女楚清歡,如今楚清歡被關押在宗人府死牢裏,再無重見天日的可能,領頭沒了,炎黨該自行散去了。”
“趕緊散吧,朝廷爲了炎黨的事,折騰過多少回了,回回都搞得大家心驚膽戰,日後我是再也不想聽到炎黨這兩個字了。”
平國公府,看着其樂融融的商量着要如何布置年景的平國公夫人和曹雲霆,平國公的眼神十分的複雜。
清歡被抓了,元律被斬首了
雖說這個結果他早已有所預料,可真的發生時,他還是做不到無動于衷。
尤其是想到一出生就被他調換的羅元律,平國公就陷入了深深的自責中。
羅家斬首時,他沒敢去看,是他親手将兒子送去了羅家,送上了斷頭台,他沒臉去見他。
所幸,雲霆安然無恙。
平國公隻能壓下心中種種愧疚和自責,看着發妻和愛子,隻希望兩人能夠永遠平安快樂下去。
武昌伯府也是大門緊閉,雖然外出活動減少了,可各院各房相互間的走動卻多了起來。
随着時家姑娘們的紅顔笑分店陸續開張,以往沒事從不主動找金月娥聊天的時大夫人、時五夫人、時七夫人,差不多每天都會到懿桂院走一遭。
“每年年底,都是你們大伯母最忙的時候,沒想到她還能天天過來陪我聊天。”笑着送走時大夫人後,金月娥邊整理時大夫人送來的衣料首飾,邊和兩個女兒說着話。
時芙昕聽後,當即笑了笑:“娘,你沒發現嗎,大伯他們如今也變得愛找爹說話了。就是大哥他們,和我們見面的次數也多了。”
伯府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要是沒什麽事,哪怕一個府裏住着,大家也不怎麽常見。
金月娥手中一頓:“你們别說,還真是這樣的。”說着,莞爾一笑,“如今咱們家和府裏的關系是越來越融洽了。”
聞言,時芙昕和時芙音當即對視了一眼,然後相視一笑。
時芙昕嘀咕了一句:“财帛動人心嘛。”
金月娥聽到了這話,睨了小女兒一眼,嗔怪道:“錢财是其次,大家感情加深才是最主要的。”
時芙昕外頭看着金月娥:“娘,你說要是我們沒有先給府裏帶來利益,他們能和咱們加深感情嗎?”
金月娥被問住,瞪着時芙昕:“你就不能糊塗點呀?”
時芙昕笑了笑:“我這不是怕娘受不住大伯母她們的糖衣炮彈嗎?”
金月娥哼哼道:“你娘我就那麽傻,被人幾句話就給哄得分不清東西南北了?”
“是我說錯話了,我娘最聰明了。”時芙昕颠颠端上一杯熱茶上前賠罪。
時芙音笑看着妹妹哄娘,等時芙昕重新坐回來,才道:“這次大伯母他們的反應我也沒想到,之前哥和九郎進宮當差,他們都沒這樣熱情過。”
時芙昕道:“哥和九郎進宮當差,是能爲伯府增光添彩,但這種好處是屬于整個伯府的,最在意的是當家的祖父祖母,府裏其他人能不能因此而得到實際的好處是未知的。”
“開紅顔笑分店就不一樣了,實實在在的好處直接落在個人頭上。”
“雖然每家分店名義上是家中姐妹的,可是四姐姐她們,要銀錢沒銀錢,要人手沒人手,想要将店鋪開起來,必須得依靠家裏的支助。”
“大伯母他們多精呀,琳姐兒幾個嫡女也就算了,像四姐姐這些庶女,肯定是沒法單獨掌握店鋪的。”
“也就是說,四姐姐她們分店賺的銀子,大伯母他們也有一份,如此一來,她們能不上心嗎?”
金月娥看着說得頭頭是道的小女兒,不是很認同道:“你大伯母他們可不缺銀子。”
時芙昕笑道:“娘,誰會嫌銀子多呢?再說了,紅顔笑帶給府裏的好處,可不僅僅隻有賺銀子這一個。”
金月娥:“那還能做什麽?”
時芙音笑着回道:“還能積攢人脈。”
時芙昕笑眯眯的點着頭:“還是姐懂我。”
時芙音見金月娥面露不解,笑着解釋道:“娘,紅顔笑賣的産品是有等級的。”
金月娥點着頭:“這個我知道,我去紅顔笑轉過,知道你們賣的特品貨品能治療特定的皮膚問題。”
“一品的貨品,效果顯著,但售價高,隻有達官顯貴才能買得起。”
“二品的,效果不錯,售價相對較低,普通百姓也能買得起。”
“三品的,是那種快要變質,必須馬上用完的貨品,需要降價售賣。”
時芙音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娘,效果好的特品和一品貨品,産出不是很高,但是在京城,大家對特品和一品貨品的需求卻是最大的。”
“如此一來,就會經常出現供不應求的情況。”
這麽一解釋,金月娥聽懂了。
買的人多,賣給哪個,開店的人說了算。
金月娥有些感歎的看着小女兒,紅顔笑分店售賣的貨品,都是昕姐兒在分配,府裏的人想要多得些特品、一品的貨品,是得和他們家打好關系。
想想最近這段時間府中人對他們一家的殷勤小意,金月娥感歎了一句:“難怪人人都想掌權呢。”
不過是賣點胭脂水粉這些東西,都能讓人改變态度,何況其他。
之後母女三人正準備挑選些料子做新衣,丫鬟來報,時五夫人來了。
“母親,五嬸太能說了,我和姐先退下了啊。”
金月娥沒有阻止,就是她自己,也不是很想和時五夫人多說話。
無他,時五夫人商賈人家出身,嘴巴子賊溜,一說起話來就沒完沒了,旁邊人還插不了嘴。
時芙昕和時芙音從後門溜了,出了懿桂院,姐妹兩并肩往攬月樓方向走着。
路上,時芙音對時芙昕說道:“分店貨品供應的問題,你還是得好生想想,大家都是一家人,給了這個,不給那個,那個多了,這個少了,時間久了,怕是會生出嫌隙。”
時芙昕笑了笑:“姐,你就放心吧,我早有應對的法子了。”
特品的産品,她是往奢侈品方向打造的;一品的産品,是高端産品;二品的是大衆産品;三品的是打折處理的産品。
隻有稀缺的東西才最引人哄搶,奢侈品當然不能人人都得到,就是高端産品,她也要盡量壓低産量。
“姐,以後各處分店想要售賣特品、一品貨品,銷售額必須達到一定的條件才能得到相應的份額,而且不能違反總店制定的規矩,若是違反了,就取消特品、一品貨品的供應。”
時芙音點着頭:“這主意不錯,一切按規矩行事,會省去很多麻煩。”
快到攬月樓的時候,時芙音突然問道:“對,之前那個羅绮雲來找你,你爲何讓小芳叫她離開?”
“她能堅持十多年一直收集楚清歡的證據,可見是很有毅力和能力的。”
“你不是一直說人手不夠用嗎?這次有人主動投靠過來,你咋還不要了?”
時芙昕:“羅绮雲背後有個杜丹雁,我的直覺告訴我,那個杜丹雁不簡單,我不想和她有太深的牽扯。”
“當然了,羅绮雲确實是個有能力的人,不用太可惜了,我讓小芳跟她說了,每個月批發一批護膚品給她,讓她在興樂坊賣。”
“興樂坊那種尋歡作樂的場所,能打探到不少消息,我讓她多盯着點,沒準日後能爲我們提供一些有用的情報。”
時芙音見時芙昕想得周全,沒再多問,剛準備和時芙昕一塊進攬月樓坐坐,安然就疾步走了過來。
看她這樣,姐妹兩就知道府裏又有什麽事發生了。
“三姑娘、六姑娘,正坤老爺一家來了。”
時芙昕挑眉:“來就來了,怎麽,祖母讓我們過去見人?”
安然搖頭:“正坤老爺一來,就給老太爺老夫人跪下了,老夫人叫起,他們也不起來。大老爺大夫人已經去懿祥堂了,奴婢瞧着,好像是出了什麽大事。”
時芙音和時芙昕都面露意外。
“該不會是在外頭惹了事,求到府裏來了吧?”
時芙昕雖想知道時正坤一家來府到底所謂何事,但不想去懿祥堂,便讓安然過去打聽。
“昕姐兒,你說這一次那一家子又會整出什麽幺蛾子來?”
“管他呢,隻要不牽扯咱們家就好。”
時芙昕想得還是太天真。
這世上,有些事有些人是避都避不開的。
半個時辰後,安然打探消息回來了。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聽到的話太過意外,時芙昕、時芙音雙雙從椅子上站起,滿臉震驚的看着打探消息回來的安然。
安然咽了咽口水:“正坤老爺說,他不能枉做人子,不能對遠在西北邊關受苦遭罪的生父生母置之不理,他要擔起做兒子的責任,要将李家人接到身邊來照顧。”
确定沒聽錯,時芙昕、時芙音無聲的坐了回去。
沉默了片刻,時芙昕率先打破沉默:“所以,李家人已經進京了?”
安然點了點頭:“正坤老爺在外城買了個院子,已經将李家人安置好了。”
時芙音蹙眉道:“時正坤這是先斬後奏呀,李家人都進京了,才來和府裏說。”頓了一下,“祖父祖母怕是要傷心了。”
時芙昕有一搭沒一搭的扯着手帕,臉色臭臭的,她是一丁點都不想再見到李家那群吸血鬼了。
“時正坤這是在故意惡心我們嗎?”
說着,時芙昕擡頭看向安然:“祖父祖母怎麽說?”
安然:“老太爺聽說正坤老爺已經将李家人接進京了,什麽話都沒說,就直接起身離開了;老夫人強笑着說了一句,正坤老爺做得對,也回了内室。”
“如今,正坤老爺和曾夫人還跪在懿祥堂裏,大老爺大夫人他們在陪着。”
時芙音沒有多問懿祥堂那邊的情況,而是看了看天色:“爹他們快下差回來了吧?”
時芙昕看了過去,連忙起身,和時芙音一塊去了懿桂院。
姐妹兩到的時候,時正和已經回來了,而且還聽說了時正坤将李家人接進京的事。
看着面色沉沉的時正和,時芙昕、時芙音走了過去:“爹,你沒事吧?”
時正和沒說話,坐在一旁的金月娥歎了口氣:“好不容易和府裏關系融洽了,眼看日子越來越好,怎麽又生出波瀾來了?”
時芙昕坐到時正和身邊:“爹,李家人進京就進京了,反正咱們早就和他們斷了親,他們過他們的,我們過我們的。”
說着重重哼了一聲,“他們最好别來惹我們,要不然”
金月娥見時正和一直沉默不語,對着兩個女兒道:“你們去忙自己的吧,讓你們爹靜一靜。”
等兩個女兒離開了,時正和才彎腰抱頭悶聲說道:“我以爲擺脫那家了,沒想到他們又出現了。”
金月娥連忙上前握住時正和的手:“昕姐兒說得對,我們和李家人早已沒了任何關系,他們再也傷害不了我們一家了。”
時正和搖着頭:“京城不比邊關,這裏的人是能用嘴殺人的。”
李家到底養過他,就這一點,就足夠外人對他口誅筆伐了。
“我的名聲不要緊,可是四個孩子.”
涉及孩子,金月娥就有些炸毛,發狠道:“李家人要敢傷害五郎四個,我就和他們拼命!”
時正坤帶着曾氏在懿祥堂跪了一夜,第二天天大亮了,被時大老爺和時大夫人好說歹說了一通,才起身離開。
他們一走,安嬷嬷就來了懿桂院,準備叫時正和、金月娥去懿祥堂。
可惜,她沒能進屋。
時定軒站在上房門口,攔住了安嬷嬷的去路。
“安嬷嬷,祖父祖母叫我們過去,我們知道是所謂何事,勞煩你回去告訴祖父祖母一聲,李家人進京了,我們和時正坤一家是絕對不可能繼續友好下去了。”
“我們和他們最好老死不相往來,他們若敢傷害我的家人,我是絕對不會客氣的。”
“好了,我說完了,你回去複命吧。”
看着面容和氣、話語卻淩厲又不容置疑的時定軒,安嬷嬷有些怔神。
五爺平日裏是非常溫柔和善的,即便知道他武功高強,府裏的人也不怎麽怕他。
可是今天,面對五爺,她感覺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強大壓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