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皇宮當差,消息總是要靈通一些的,十月初五,時定軒下差回來,帶回了一個消息,宮裏下個月要開始選秀了。
京中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員,家中年滿十五、還未定親的姑娘都要參加選秀。
時芙音十月二十七的生辰,今年剛好年滿十五。
“這樣說,玥姐兒和音姐兒豈不是都要參加選秀?”
對于選秀一事,時家人分爲了兩派。
一派,主張參選,若是時家的姑娘真要選上了,不管是進宮做妃子,還是指給了皇子,對于時家來說,都是一個靠山。
之前特察司大肆抓捕炎黨一事,可是讓很多時家人都無法入睡的。
另一派,反對參選,主要是四房和五房的人,因爲符合參選條件的姑娘就是這兩房的。
“玥姐兒、音姐兒,你們回房休息吧,家裏會商量出最好的辦法的。”
見時芙玥和時芙音沉默的坐在一旁,有些話也不好說,時大老爺便給了時大夫人一個眼神,時大夫人便笑着讓兩人離開。
“對了,天色也不早了,你們這些孩子也退下吧。”還不忘支開在場的小輩。
時芙昕當然不願離開,要是将她姐的未來交給别人做主,指不定會得個什麽結果,剛想反駁,時老夫人就開口了。
“這事沒什麽好商量的,老四一家和老五一家留下,其他人,都退下。”
時大老爺愣了:“母親.”
時老夫人态度格外強硬,看着時大老爺等人:“你們回房吧。”
見此,時大老爺看了一眼其他人,沒再多說,轉身出了懿祥堂。
他一走,其他人也跟着走了。
等屋子裏隻剩下四房、五房的人後,時老夫人才看向時芙玥、時芙音:“玥姐兒、音姐兒,你們想去參加選秀嗎?”
時芙玥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一下時正德和時五夫人,想了想道:“孫女聽祖父祖母的。”
時老夫人點了下頭,又看向時芙音:“音姐兒,你呢?”
時芙音搖頭:“祖母,孫女不願意。”
時老夫人點頭表示知道了,随即讓孩子們離開,隻留下時正和夫婦、時正德夫婦說話。
從懿祥堂出來,時芙音忍不住朝時芙玥問道:“二姐姐,你剛剛怎麽不說你不願意參加選秀呀?”
她這也是以己度人,時家雖是伯爵之家,可根本沒什麽過硬的權勢,參加選秀,幾乎絕了被指給皇子做正妻的可能。
那麽剩下的,要麽進宮爲妃,要麽給皇子做小,不管哪一樣,都不是一個好的選擇,她想不通時芙玥爲何不決絕。
時芙玥笑了一下:“爲人子女,婚姻大事上,本就該遵從父母之命呀。”
聽到這回答,時芙音面色一滞,她明确表示不願意,豈不是說她不遵父母之命?
時芙昕笑着拉了拉時芙音:“姐,我和九郎都餓了,我們快回去吧。”
時芙音也不想多說,朝時芙玥道了聲别,就被時芙昕拉着,和時定軒、時定浩一起離開了。
看着他們走遠,時芙玥面上的笑容盡數退去。
她當然也不想參加選秀,可一想到府中就屬五房最墊底,對府裏的貢獻也最低,拒絕的話她就說不出口。
她至今還記得,當初得知正坤伯和四伯抱錯一事時,母親那歡喜的模樣,不是幸災樂禍,隻是單純的覺得她不再是伯府最差的兒媳了。
她知道,母親作爲商賈女嫁入伯府,心裏一直是很自卑的。
大伯、正坤伯、七叔要納妾的時候,大伯父、曾伯母、七嬸,都能很有底氣的表示反對。
隻有母親,母親在面對父親納妾的時候,是沒什麽底氣反對的,是以,府裏就他們五房的庶子庶女最多。
四伯母出身邊關,娘家隻是山民,母親覺得自己總算不是墊底的了,總算可以擡頭做人了。
可誰曾想,就是邊關回來的四伯一家,比家中所有人都要厲害、出色。
是,和家裏其他女眷相比,四伯母有很多缺陷,可是她生了四個出色的子女,如今府中,即便是大伯母對她都多有客氣。
母親又變回府中最差的兒媳了。
爲人子女,她真的很想給父母争光,讓他們也能在府裏擡頭挺胸。
所以剛剛,她說一切都聽家裏安排。
如果家裏讓她參加選秀,能讓父母好過一些,她是願意的。
另一邊,時芙昕四兄妹已經回到了懿桂院。
見時芙音皺着眉,時芙昕安慰道:“姐,你别擔心,選秀時想被選上,不可控的因素很多,可要不想被選上,咱們自己就能辦。”
“我等會兒就去制藥,你看你是要毀容,還是想得狐臭,這兩樣絕對是落選殺手锏。”
時芙音還沒說話,時定浩就開口了:“狐臭吧,毀容意圖太明顯了,選秀的時候毀容,之後又好了,這樣很容易讓人看出苗頭的。”
時芙昕點了點頭:“九郎說得對。”說着,看向時芙音,“姐,那就狐臭了,反正這種病比較私密,得沒得外人也不知道。”
時芙音:“.你們都說完了,我還說什麽。”提着的心總算落回肚子裏了。
懿明堂。
大房和七房的人聚在一起,也在說着選秀的事。
時大老爺:“父親、母親也不知是什麽想法?”
時大夫人:“看母親的意思,應該是不會讓玥姐兒、音姐兒入選的。”
時七老爺一臉無所謂。
見他這樣,時大夫人隻能看向時七夫人:“弟妹,你怎麽想的?”
時七夫人張嘴就先想說她沒想法,可見時大老爺和時大夫人都看着自己,知道自己要是什麽都不說,可能過不去。
“選有選的好處,不選有不選的好處。”
“家裏兩個姑娘參選,最後不管誰被選上,對伯府都大有益處;可若從兩個姑娘的幸福來說,嫁給普通人家或許更好。”
時大夫人有些不贊同:“嫁于普通人家,可能會過得更舒心一些,但不會有什麽前程,不僅自己沒前程,連後輩也會跟着沒有。”
“這人呀,隻要想活得好,就沒有安逸一說。好生活不是從天而降的,需要自己去争取,去奮鬥。”
“再來,女子嫁人,就少不了煩心事,孝敬公婆、生兒育女、相夫教子,哪一樣都少不了,既然不管嫁入哪家,都要遇到這些問題,爲何不嫁入地位高一點的人家?”
“至少夫家地位高了,在外還能少看點别人的臉色。”
時七夫人點着頭:“大嫂說得是,不過你所說的一切得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嫁爲正妻,若是做小,連吃穿用度都要仰仗正室鼻息,其他的就更别說了。”
時大夫人不說話了,皇家尊貴,去皇家做小,除非特别受寵,否則跟嫁去别家做小沒什麽兩樣。
時七老爺忙着回去看新得的字畫,說道:“這事咱們在這裏議論沒有用,還得看父親、母親的意思,大哥、大嫂,我們先回去了。”
看着時正業夫婦離開,時大老爺歎着氣:“這個老七,是一點都不頂事。”
時大夫人:“七弟一向如此,老爺又何必生氣。”
時大老爺搖着頭:“我不是生氣,我是想着,家裏遇上了事,我連個商量的兄弟都沒有。”
時大夫人當即睨了他一眼:“老爺又在胡說了,四弟不是你兄弟,你不能去找他?”
時大老爺一聽,笑了出來:“是我想岔了,我還有四弟呢。”說着,頓了一下,“音姐兒擅劍,周身的氣派和京中大多數的姑娘都不一樣,是很吸引人注目的。”
時大夫人也知道時芙音若是參選,很有可能會被選上,可是四弟夫婦可都是疼孩子的,怕是不會答應。
“聽父親母親安排吧。”
懿祥堂。
時老夫人也問了時正和夫婦、時正德夫婦的意見。
時正和、金月娥自然是一口拒絕。
時五夫人疼女兒,也是一百個不願意,隻有時正德有些猶豫,最後回了跟時芙玥一樣的話,一切聽家裏安排。
時老夫人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麽,隻是道:“不想參選,要麽在選秀消息公布出來之前給兩個丫頭定好人家,要麽,就是在選秀時落選。”
“選秀在宮中舉行,小動作若是太多,很有可能遭人眼,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趕緊給兩個丫頭定親。”
時五夫人急了:“母親,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哪裏去找合适的人選呀?”
時老夫人看着她:“玥姐兒及笄已經一年多了,你不是一直在給她相看的嗎?就一個合适的人選都找不到?”
時五夫人抿着唇沒說話,之前是有看上的,可是如今眼瞧着五郎進宮當了禦前侍衛,時家情況一天比一天好,之前瞧得上的,現在又瞧不上了。
時老夫人還算了解這個庶媳,一看她的模樣,就能大概猜到什麽情況:“你是當娘的,一切要以自己女兒的幸福爲重,别總想些有的沒的。”
時五夫人到底還認識些人,能主動幫自己女兒相看人家,可金月娥剛來京一年,根本沒什麽圈子,急切的看着時老夫人:“母親,音姐兒這邊可怎麽辦?”
時老夫人有些沉默,音姐兒的情況不比玥姐兒,玥姐兒的親事早在一兩年前老五媳婦就開始相看了,抓緊點時間,找出一個定親人選并不困難。
可是音姐兒,月底才及笄,加之老四一家回京才一年的時間,根本沒考慮過這方面的事。
再來,音姐兒這般出色,她也不想急急忙忙的随便找個人家就将她的終身大事給點下來。
過了片刻,時老夫人才開口:“這段時間我帶音姐兒出門認認人吧。”見時五夫人眼巴巴的看着,又道,“玥姐兒也一起。”
曾府。
“母親,你急匆匆的把我叫回來,可是出什麽事了?”
曾雨薇帶着時芙冉、時芙芝急急忙忙的回了曾府。
曾老夫人睨了一眼女兒:“你就不能盼着點府裏好?”說着,笑看着時芙冉、時芙芝,“芙冉、芙芝,你們若雲表姐一直念叨着你們,你們去她院子玩吧。”
見外祖母有意支開她們,時芙冉看了眼母親,便帶着時芙芝離開了。
等姐妹兩一走,曾雨薇開口了:“母親,你要跟我說什麽?”
曾老夫人看着曾雨薇:“時五郎高中武狀元,你們可有前去賀喜?”
曾雨薇顯然沒想到曾老夫人跟她說的會是這個,當即臉色就有些不好:“母親,咱們母女說話,怎麽提起那一家子了?”
見曾老夫人瞪着自己,才哼聲道,“我和相公倒是想去賀喜的,可人家壓根沒請我們,我們也不能厚着臉皮主動湊上去吧。”
聞言,曾老夫人皺起了眉頭:“正坤到底是時家的養子,時家怎可如此待他?”
曾雨薇撇了撇嘴:“我算是把時家上下看明白了,誰對他們有好處,他們就待誰好,如今西北蠻子一家風頭正盛,他們哪裏還看得到相公呀。”
曾老夫人對自己女兒還是了解的,知道她肯定誇大了事實:“你少在這裏陰陽怪氣,我隻問你,還想不想和時家來往了?”
曾雨薇哼了哼,沒說話。
曾老夫人看着女兒倔強的樣子,搖了搖頭:“時家出了一個武狀元,隻要時五郎不算太笨,前程是錯不了的。”
曾雨薇不樂意聽到這個:“母親,你老是誇那一家子,是要捅你女兒的心窩子嗎?”
曾老夫人懶得跟她理論,自顧自的說着:“時五郎的前程,就是時家的前程,正所謂大樹底下好乘涼,背靠這門親戚,對你們一家隻有好處。”
這個道理曾雨薇也懂,可是要讓自己一家仰仗西北蠻子一家,她心裏就堵得很:“母親,您到底想說什麽?”
曾老夫人:“既然還要和時家來往,那麽就放下你的架子,好好去修複和時正和一家的關系。”
曾雨薇愣了:“母親,您讓我主動低頭?”
曾老夫人都懶得回答曾雨薇了,直接道:“眼下我這裏就有一個讓你們一家和時正和一家改善關系的機會。”
曾雨薇下意識的問道:“什麽機會?”
曾老夫人:“這段時間,你婆婆老是帶着時芙音、時芙玥出門做客,你知道嗎?”
曾雨薇點了點頭:“知道啊。”
曾老夫人:“你婆婆是個高傲的性子,如今這般迫不及待的帶着兩個孫女到處遊走,你說是爲什麽?”
“下個月就要選秀了,看你婆婆的樣子,應該是不想讓時芙音、時芙玥那兩個丫頭參選的,如今正在給他們相人家呢。”
曾雨薇嗤笑:“且不說時間這麽短,時芙玥不過一個庶子的女兒,時芙音從小長在西北邊關,跟個蠻子似的,誰家看得上她們呀。”
曾老夫人斜了一眼自己的女兒,時芙玥她沒什麽印象,可是時芙音,國女監特長生考試那天她也去了的,親眼見過時芙音。
那麽一個大氣飒爽的姑娘,在女兒眼中是個蠻子,曾老夫人都有些懷疑她眼神出問題了。
“你别說,還真有人看上了。”
曾雨薇秒問:“誰?”
曾老夫人端起茶喝了一口:“慶國公府三房長子。”
曾雨薇一聽到慶國公府‘噌’的一下就站了起來,等知道是三房時,神色又慢慢恢複了平靜。
慶國公府的三房可是庶出。
但凡庶出,不管生在哪一家,都不會太好過,慶國公又是出了名的混人,連自己的嫡子嫡女都能磋磨死,又何況是庶弟了。
曾雨薇冷靜後,詫異道:“慶國公府怎麽看上時芙音了?”
這個問題,曾老夫人也有些好奇,是慶國公府的二夫人主動找上她,讓她從中說和這事的。
“也許是看時芙音長得還不錯吧。”
曾老夫人看着曾雨薇:“慶國公府三房雖是庶出,但到底是公府子弟,時芙音不是急着找人家嗎,這是個很不錯的人選。”
“機會我給你了,你好好促成這事,你們一家是和時正和一家這般僵持着也不是個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