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就暴露出梁俊娥不自信來了。
就算是她再有老主意,也不能看一輩子那麽長遠。
孫輕趕忙勸說:“兒孫自有兒孫福,他們以後各自過的咋樣,都是他們自個選的路。咱們又不能跟他們過一輩子,你說是吧?”
梁俊娥點頭:“是俺對不起他們。俺要是早開竅,俺要是再聰明一點兒,俺要是識字兒,俺要是上過學,就能把孩子留在俺跟前,不用讓他們去看别人臉色了!”
孫輕不是頭一次聽梁俊娥說這麽多,但是聽她說後悔的話,還是頭一回。
“大姐,你也不是神仙。過去日子那麽窮,你也沒讓孩子渴着餓着。你雖然沒有上過學,但是你把你孩子教的很好,你讓他們都上學了。”
孫輕個兩人一人倒了一杯水,接着說:“在縣裏的時候,我認識倆包工頭,家裏也挺有錢的,就是思想跟不上形勢,一直在給孩子叨叨,說上學沒啥用。下了學還是一樣掙錢。說他們沒上過學的都當上大老闆了,上學的照樣給他們幹活兒,反正就是變着法的說上學沒用。你沒有這麽跟你孩子這麽說,已經很好了!”
梁俊娥聽孫輕說過很多話,解恨的,不解恨的,還有一塊兒做買賣的。
聽她說孩子的事兒,還是頭一回。
她以爲,她們倆孩子差的歲數太大,說孩子肯定都說不到一塊兒,沒想到,竟然能有坐在一塊兒說孩子的時候!
孫輕接着說:“你把孩子送到廈市,是爲了讓孩子有出息,明事理,以後好出人頭地。你這份心,我敢說整個廈市百分之八十的女人,都不如你!”
梁俊娥讓孫輕說的還挺不好意思。
“俺哪有你說的那麽好。俺就是~”
梁俊娥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麽跟孫輕說。
孫輕靜靜的等着。
梁俊娥深吸了兩口氣,就跟終于鼓足了勇氣似的,說:“俺第一回跟着夏廣坤到市裏的時候,他給了俺一百塊錢讓俺去買東西。俺把一百塊錢認成十塊了,買了一塊錢的東西,店裏老闆,找給俺九十九。俺跟店裏老闆說,多找給俺了……”說着着說着梁俊娥眼淚就下來了。
孫輕能夠猜到當時的情景,忍不住拍了拍梁俊娥的肩膀,安慰說:“不怪你。那個時候你肯定沒有見過一百塊錢。像你這個歲數的,不認字的多了,不用覺得丢人!”
她越是勸,梁俊娥眼淚掉的就越是兇。
梁俊娥就跟忍受着巨大的羞恥一樣,眼睛裏掉着眼淚,語氣惡狠狠的說:“他當着那麽多人的面兒,嚷俺傻,說俺是豬腦子,豬變的……”
梁俊娥說了幾句,又說不下去了。
孫輕能夠想象的出來,梁俊娥當時得多麽屈辱,多麽憋屈。
估計這事兒在梁俊娥心裏,都成陰影了。
“他也沒比你好多少啊,不就是比你多認幾個字兒嗎?有啥了不起的。要不是你在家替他伺候他媽,他這輩子都得死死的綁在家裏,哪兒有機會出來掙錢啊?”
梁俊娥連哭聲都不敢讓人聽見,捂着嘴,身體都哭的顫抖了。
孫輕聲音放軟了,拍着她的肩膀勸:“要不是你給他把三個孩子拉拔大了,他能有兒嗎?要沒有你給他在家撐着,他說不定啥都不是呢?他才是豬。白眼兒豬,忘恩負義豬,翻臉不認人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