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江見蘇夢被子蒙頭不再說話。
他輕歎一口氣,搖了搖頭,把燈關了以後,靠在床頭沉思。
他真覺得這建議可行。
至少有搞頭。
因爲這一點許多人肯定想不到。
誰想想到去簽約一個虛拟樂隊呢。
當然,這裏面缺乏數據支撐,也缺乏相應商業前景考慮,甚至披頭士這馬甲是就用一次,李魚寫不寫書中提到的歌都是一個問題,但他真覺得這方案送到李魚手中時,她會考慮。
真要問原因的話——
出自于他作爲一個家庭煮夫的領悟。
他這些年辭了工作出國陪蘇夢,舉目無親,也無朋友,每天就是呆在家裏做翻譯工作,然後出去買菜,沒有人說話,聊天和打發時間,唯一能熱絡聊幾句的,是蘇夢回來。
回國以後,朋友們生疏了,然後因爲自由工作,依然整天呆在家裏。
這種封閉生活狀态,最大的問題在于那個能跟他說話的人占據了他全部,成爲他了解外面的窗口。這讓他依靠她,她回家遲了,加班了,跟朋友出去吃飯了,他都會莫名其妙生氣。
他知道這種狀态不對。
但有時候理智歸理智,脾氣上來了真的忍不住。
然後——
封閉的生活狀态讓你拼命的想和這個人說話,但同外面世界的脫節,又不免讓你說出許多見識短、經驗匮乏的話,然後那個在外的人會覺得你什麽都不懂,覺得不耐煩。
最後就變成了他們現在這樣,蘇夢習慣性的對他反駁。
但——
老江查過江陽資料。
這要說幼稚的話,江陽在李魚面前無疑更幼稚,倆人壓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但你看人家兩個。老江看了琴行的視頻,李魚彈琴的時候,會問江陽聽沒聽過,沒聽過就換另一首。
老江不知道别人覺不覺得,但他看到這一幕的時候,差點沒忍住,那種擁有全世界,而依然把你當成最重要的那個人,那種感覺是他在蘇夢這兒早體會不到的,但期盼的。
當然,這說起來就矯情了。
他就是透過這種感動,覺得李魚或許會考慮的。
***
車子停下來。
李清甯解開安全帶,下了車,等江陽把後備箱的吉他拿出來以後鎖了車“晚飯吃什麽?”
江陽:“你定吧。”
李清甯讓江陽遞給她一把吉他。
“不用!”
江陽輕輕松松就能拿,一隻背上,一隻手提,甚至還能騰出一個手。
李清甯:“那就吃蔬菜吧。”
“啊。”
江陽發出一聲不情願。
李清甯在後面輕給他一腳,“天天不知道吃什麽,吃的時候意見又多。”
江陽很不服氣:“你不也不喜歡吃,何——”
“江陽。”
影帝從前面車上下來,“等一下。”
“什麽?”
江陽停下腳步。
王铮走到車後備箱,先拿出一根糖葫蘆,把包裝的紙撕掉自己吃着,然後抱出一個紙箱子。他一手摟着紙箱子,一口咬一顆山楂,“這糖葫蘆,我自己摘下來自己做的。”
“摘下來了。”
江陽還心想着過一把采摘的瘾呢。
不過——
能吃現成的也不錯。
他把吉他給了李清甯,準備那紙箱子——
然後,他看着王铮從他身邊經過,還回頭招呼他:“一起走啊。”
上次跟江陽說了那麽多話,王铮心态變了不少,想着既然母親去世,沒有人再去做山楂糕那些東西了,那就自己做吧,有些東西總要傳承下去的,就好像他摘山楂的時候,不由地記起了在那個院子生活時的情景。
但——
怎麽可能便宜了江陽這小子。
這小子還想着當他叔呢,他要有兒子,現在都比江陽大。
江陽反應過來,“你也太不尊老愛幼了。”
王铮剛要反駁,忽然發現這詞兒很不要臉,因爲你也不知道他說的是老,還是幼。
“想吃自己摘去。”
王铮還把核去了,吃起來津津有味兒。
“那你叫我幹什麽?”
王铮:“讓你看看。”
他擺了擺手裏的糖葫蘆,先行走了。
“這人!”
江陽想了想,“他這麽缺德我就放心了。”
李清甯不懂:“你放心什麽?”
江陽望着王铮的背影:“這絕對是老王頭親生的。”
老王頭也不是什麽帥老頭。
李清甯就喜歡江陽這腦回路,但還配個樂是不是過分了,“……期待着一個幸運和一個沖擊,多麽奇妙的際遇,翻越過前面山頂和層層白雲,綠光在哪裏……”
過分歸過分,但歌兒還挺好聽的。
她跟江陽站在一起,聽了一會兒歌,忽然說:“有點過分!”
“啊?”
江陽回過神,忙接過李清甯手裏的吉他,“什麽過分了。”
“什麽人啊,叫住你,就讓你看着。”李清甯挽住江陽胳膊。
“就是。”
“咱不吃蔬菜了,姐姐帶你去吃肉。”
“好。”
即便如此,江陽覺得這是子不教父之過,所以早上去找王老頭了。
王老頭沒去跳廣場舞,在小區見到江陽,“你來的剛好,我正找你的。”
“你知道你兒子過分了?”
王老頭驚訝:“你也知道我兒子過分?”
倆人對視一眼。
江陽:“你這當爹的都覺得過分,那看來是真過分。”
王老頭:“可不過分,最近也不知抽了什麽風,不是拉着我聽戲,就是拉着我一起看他演的電影,連個吻戲都借位。上個廁所抽空打個遊戲吧,沒玩五分鍾,就敲門問我怎麽樣了。”
他想了想:“這孩子不會有什麽事兒吧?”
“呃——”
江陽不知道怎麽說,敢情是這麽個過分。
江陽估計是王铮在說出她媽讓他簽字,而他沒勇氣簽的故事以後,說好聽點是說出來,心輕了一些;往壞處說,就是說出來了,愛誰誰吧的輕松了。
江陽:“這不挺好的,開始關心你了。”
王大爺:“好什麽好,昨天還拉着我一起做糖葫蘆,就跟,就跟做幼兒園作業一樣。”
就挺别扭的。
江陽:“糖葫蘆呢?”
“想吃自己做去。”
王大爺表示那好歹是父子感情的結晶。
江陽:“跟你兒子一個德行。”
王大爺沒理他,拿出一封信,“不過可以肯定,他不找對象,跟王筝和她父親關系不大。”
江陽沒說話。
其實關系還挺大的,王铮現在跟姑娘一親近,就閃過王筝車禍的畫面,如果釋然的話,或許可以慢慢接受,繼而遺忘,但那恐怕不是短時間的事兒。
王大爺和王老師這段日子在不斷書信往來。
上次王大爺說他有罪,闖紅燈,拔管,所以捐款做慈善以後。
王老師在書信中勸他:“有時候放棄比堅持更難,因爲堅持是一條直線,你可以延續自己以往的經驗和習慣堅持下去,即便你知道毫無希望,但隻要堅持就不用去做決定。而放棄這個決定,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是決定放棄現在的習慣和已知,去走向未知。”
補昨天的。
睡覺前還有兩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