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明的加入,讓陳南對于教材的認識更加深刻了一些。
教材改革,關乎中醫教育和人才培養的未來,陳南不敢大意。
王景明的意思是,在學校内組織問卷調查,聽一聽學生的反饋。
雖然說,問卷調查十有八九成爲一次毫無意義的工作,但是……其中肯定還是能得到一些真實的聲音。
很快,王景明和趙建勇這邊就開始了籌備工作,周六的早晨,兩人就在校園裏搭建起來一個問卷調查的場所。
而這邊,陳南原本也想要去校園看看情況的,卻收到了來自晉省李光明的電話。
“陳主任,有件事兒,挺着急的,得請你幫個忙。”
李光明的聲音有幾分低沉,陳南好奇的問了句:“李院長,咱們這關系……有什麽事兒,你直接說就行了。”
“出什麽事了嗎?”
李光明搖了搖頭:“你在晉省中醫藥大學上學的時候,聽過一個人名嗎?裴國恩。”
陳南聽見這個名字之後,不由得愣了一下。
“當然記得!”
“裴老不是咱們學校出了名的名師嗎?”
“在教學工作一線做了四十多年的老師,還主動申請延遲退休,現在有七十多歲了吧?”
“我記得我開學的時候,裴老還給我們做演講了。”
“老人家怎麽了?”
李光明有些無奈的說到:“裴老他現在遇到了一件事兒。”
“裴老退休之後,就在附屬醫院坐門診。”
“結果,前段時間遇到了一個患者,這老人和裴老之前也是老朋友。”
“老人有長期高血壓、糖尿病、心髒病、腦梗……病史有點複雜。”
“而關鍵在于,老人家前段時間腦梗了,出院以後,找了裴老給開中藥治療,本來吧……這件事兒也沒有什麽。”
“但是,關鍵就在于……老人家又腦出血了!”
“老人家腦出血以後,家裏人趕緊送到了省人民醫院搶救,做手術。”
“可是,這老人家就是不答應手術,而且非要找裴老。”
“家屬好不容易把裴老請到了醫院,但是……來了以後,非但沒有勸說老人,而且,還說手術完了,即便是能活下去,也活不了多久了。”
“不建議手術!”
“結果,家屬這就不高興了,把裴老趕走了,可是……人趕走了,老人家就是不手術,鬧騰的厲害!”
“家屬一生氣,就把裴老給告了,結果事情就給到了醫調委這邊,現在醫調委這邊,我們和西醫組的專家讨論來,如果……如果沒有什麽意外的話,這裴老可能真的出問題啊,晚節不保!”
“哎……”
“這事兒鬧得挺着急的,我和老陶讨論來讨論去,也拿捏不準,這不,想請伱過來幫幫忙。”
“當然了,我也不是說一定要偏袒裴老,關鍵是……這患者現在還躺在病房内呢,現在隻能内科治療,可是據說出血量挺大的,基底節區出血30毫升,這是顯然需要手術的。”
“這已經過了十二個小時了,這種手術,最好是在6-24小時之内。”
陳南聽完之後,沒有太多的猶豫,直接點頭答應了下來。
“好,我現在開車回去。”
“保證好患者的安全再說吧。”
陳南說完,也不給趙建勇打電話了,直接下樓開車,朝着源城市趕去。
裴老這個人,陳南印象很深。
這位老人家還真的是不圖名利,據說早些年讓他做院長,他不做,說要做老師,後來……給提了省名醫,原本這是好事兒啊,可是……誰知道老人說了句,當了省名醫病人太多了,沒時間好好備課,直接給推了。
老人習慣性的一件白襯衣,西服褲,黑布鞋,鼻梁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鏡,但是記憶最深的,還是那眼鏡左邊的支架上,永遠有一團白色膠布給粘住的地方。
這位老人,脾氣很倔,也很硬氣。
當時做講座的時候,因爲說的興緻很高,直接對一些專家破口大罵,校長也有些難看,就準備讓裴老歇歇,結果……裴老轉身對着校長就說“孬種”。
說起來,這位裴老,絕對是晉省中醫藥大學一道别緻的風景。
當然了,裴老這一生,雖然沒有多大的權利,更沒有多大的名号,但是……他卻在首批國醫大師評選的時候,有不少的投票,雖然最終沒有通過,但是……足以看出來他在很多名醫心中的地位。
……
……
陳南抵達源城市的時候,已經中午十二點了。
“陳主任來了!”
李光明看見陳南到來以後,忽然不知爲何,竟然松了口氣。
不知不覺間,似乎他對于陳南的态度發生了很大的轉變。
陳南點頭:“李院長,患者呢?”
來之前,陳南就給李光明約好了先去看患者。
畢竟,當下最重要的還是患者的病情。
無論是裴老也好,抑或是患者家屬也罷。
最重要的一個問題,就在于患者的病情上。
裴老不支持手術,而患者本人也很排斥手術。
但是!
患者家屬和醫院的醫生,都建議手術。
這個看似都是爲了患者好的事情,但卻遇到了一些不可調和的矛盾。
所以,此時此刻,無論調和哪一方面,或者說無論讓誰妥協。
都沒有用!
最好的辦法,就是治療好患者。
如果患者好了,矛盾自然也就沒有了。
這時候,李光明忍不住問了句:
“小陳,這件事兒……你計劃怎麽下手啊?”
陳南笑了笑:“其實不難!”
“馬三金好了,不是什麽問題都沒有了嗎?”
李光明頓時語塞……
這怎麽可能?
說話間,陳南直接進了省人民醫院的急診科。
患者叫馬三金,今年71歲,倒也符合手術指正,醫生也能把握好這個歲數患者手術的安全性。
而之所以在神經内科,是因爲患者本人極度反對去手術,不願意去神經外科,可是……家屬也不可能讓馬三金就随心所欲,找裴國恩治病。
這不,隻能折中選擇了暫時留在急診科!
陳南到了以後,急診科主任張丹峰已經恭候多時了。
陳南和張丹峰是老相識了。
之前就有過合作,彼此之間倒也沒有太多客套。
“陳主任,歡迎到我們醫院指導工作啊!”
“那我走?”
“哈哈哈……不敢不敢,開個玩笑嘛!”
陳南翻了個白眼,惹得張丹峰哈哈哈的笑了笑,和陳南握了握手。
兩人在中醫藥灌腸液和急救針灸領域都有些合作研究。
張丹峰也是一個麻利的人,說話間拿着病曆夾就走了過來,邊走邊給陳南介紹起來患者的情況。
“患者于二月前無明顯誘因感右側肢體活動不利,伴頭暈,無視物旋轉,無惡心嘔吐,送當地醫院,當時測血壓:200/100mmHg,查頭顱CT示:腦幹、右側丘腦、雙側基底節及左側小腦梗塞竈及軟化竈,住院經活血溶栓、降壓等治療,病情好轉後出院……而一天前出現了腦出血征兆……”
“無明顯誘因下突然出現左側肢體偏癱,跌倒在地,被人發現,急送本院就診,測血壓170/130mmHg,腋溫36.3℃,脈搏90次/分,呼吸20次/分。
頭顱CT示:基底節區出血,現在大概有30毫升左右,病程中,患者合并口齒含糊,精神萎,但是每次提及做手術的時候,總是十分激動的拒絕,這種情況下,也很難進行手術……患者服從性很差。”
說話間,張丹峰忍不住歎了口氣:“走吧,我帶你去看看患者。”
“不過我說實話,這麽多年了,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這樣執拗,而且……最重要的是,對裴國恩老先生的話,信若真理啊!”
“哎……”
“不好弄啊!”
說話間,張丹峰擡起手看了一眼時間,說道:“現在中午十二點,距離最佳手術時間,也就隻有8個小時了!”
“要是到了晚上八點還沒有一個準确答案,那可真的就麻煩了!”
“哎……”
陳南點了點頭:“嗯,我們去看看患者。”
說話間,陳南跟着張丹峰走進了病房内。
床上躺着一位老頭,微胖體型,面色有些差,青黑色的皮膚下,有些萎黃清晰可見,頭發已經掉的差不多了,僅存的幾根十分珍稀,或許患者都已經想好了它們的名字,每次失去一根,都會惋惜很久。
看見張丹峰他們走了進來,老人面不改色,但是眼神裏顯然多了幾分忌憚,他沒有說話,隻是警惕的看着幾人,生怕一不留神給自己來一針麻藥,然後送上手術台。
張丹峰說道:“這位是陳南教授,來自首都中日友好醫院,是一名很厲害的中醫。”
“馬三金,你不要擔心!”
“這次啊,是邀請陳南教授給你看看,到底情況怎麽樣?”
馬三金看了一眼陳南,顯然多了幾分不信任。
這娃娃能看病?
陳南也不介意,走了過去之後,說道:“老人家,我給你把把脈,你不要緊張。”
李光明則是笑着點頭:“沒錯,馬三金,你還不信任我嗎?我是附屬醫院的院長李光明,我還能騙你不成,對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還是裴老的學生。”
聽見李光明的話,對方這才好了一些,最起碼不排斥了。
陳南這邊,則是把手放在了患者手腕之處。
對于這種腦梗之後,沒多久誘發腦出血的患者,陳南其實也有些擔心。
果不其然!
脈診應指很差。
脈率微弱,輕取不得,重按更無。
氣血虛弱啊。
左手寸脈更是細弱無力到了極點,這說明……心陽虛衰,細而無力,沉遲艱澀。
心主血,而推動氣血運行,他無力……這不是什麽好征兆。
而左手尺脈……
陳南更是眉心緊鎖,這尺脈,爲腎脈,腎脈爲根,而患者腎脈比起心脈好不了多少。
随後……陳南繼續查看右手。
……
這一番診斷之後,陳南的眼神裏,滿是凝重。
說實話……
這老人的情況,真的不容樂觀啊。
五髒氣血虛衰。
陳南随後又觀舌查體,肌力很差。
這一番診斷之後,一旁的張丹峰看出來了陳南的臉色有些不對。
對着陳南說道:“你來之前,其實……神經外科的人來了。”
“他們測評一番之後,告訴了家屬,患者的水腫和出血,吸收很差,如果不做手術,基本上預後不會太好!”
陳南點頭:“嗯,的确很差。”
張丹峰忽然問了句:“中醫怎麽看?”
陳南遲疑片刻之後,說了句:“我覺得……我知道裴老不讓患者手術的原因了。”
“因爲……術後,生存期不長。”
“但是,不手術的話,這腦出血的淤血,很難被吸收,腦水腫也會加重,同樣不是好事兒。”
張丹峰頓時皺眉:“那就沒有辦法了?”
陳南解釋道:“你知道嗎?人體的運轉,中醫看來是這樣的。”
“人從出生到六十歲爲一甲子,身體以任、督脈爲主軸,運行十二經絡之氣的循環,以調節人體生命的運作。”
“陰陽經絡循環周而複始、如環無端,上升、下降、擴張、收縮與穩定稱爲五行相生相克,以火、水、木、金、土爲五行表示代号。”
“氣的上升作用爲火屬心,氣的下降作用爲水屬腎,氣的擴張作用爲木屬肝,收縮作用爲金屬肺,穩定作用爲土屬脾。”
“而中風,中經絡,就是邪氣入經絡,無法排除,導緻了一系列病理反應。”
“而關鍵……”
“就在于患者的五髒虛衰,特别是陽氣虛衰,心陽不足。”
“而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裴老拒絕讓患者手術的原因,也在于這裏。”
“我聽過裴老的課,也了解一些裴老的理念。”
“消炎——造成心髒的衰弱,降血壓在降低心(火)髒氣的上升作用,郁扼氣的上升,利小便使水從小便出,而不從汗排,治非所治,消炎、降血壓,緻越降心(火)上升之力越弱,長期的降血壓,即長期的傷害心、腎,緻身體水份無法從汗排出。”
“而手術,也會對于人體元氣有很大損傷,後期的抗炎抗菌,也會傷及元氣和心陽,所以……裴老不贊成手術。”
這邊,李光明和張丹峰還沒有來得及反應。
床上的那馬三金激動的嗷嗷直叫。
“熬,嗯……嗯嗯嗯呢……對……”
“周氏這昂(就是這樣)”
“裴伊恩周氏介麽沃德(裴醫生就是這麽說的)……”
嗯……事實證明,在醫院時間待的長了,會多幾門語言技能,比如:嬰語、病語……嗯,總而言之,技多不壓身。
一旁的李光明聞聲苦笑一聲:“呵呵……瞧,找到認同了。”
張丹峰卻忍不住歎了口氣。
“話雖如此!”
“可是……”
“這一番話,是無法說服患者家屬的。”
“現在是進退兩難啊。”
“選擇手術,患者本人肯定不會答應,而且……照你這麽說,也不是很好的辦法。”
“可是,不手術的話,患者顱内血腫和淤血,時間長了,也不是好事兒。”
“怎麽辦呢?”
“估計吃了飯,又得溝通了。”
“現在,神經外科和家屬那邊也沒辦法說服,而裴老和患者本人,也不答應。”
“我這急診科,太難了!”
張丹峰苦笑搖頭。
陳南微微一笑:“其實……不是沒有辦法。”
張丹峰和李光明頓時一愣:“啊?”
“什麽意思?”
陳南微微一笑:“其實,很簡單!”
“現在幾點了?”
張丹峰看了一眼手表:“12點半。”
陳南點頭:“差不多,夠了!”
“還有七個半小時。”
“其實,如果患者出血量低于30毫升,而且症狀有所改善,神經外科也不會主張手術了,對吧?”
張丹峰點頭:“那當然了,都不是手術指征了,肯定不需要手術。”
“哎哎哎……等等,不對,不對!”
張丹峰一臉警惕的看着陳南:“你要幹啥啊?”
“這腦袋裏的血,你還有辦法擱着腦袋取出來不行?”
“不鬧了!”
陳南笑了笑:“我的确沒有辦法取出來,但是……我有辦法,讓他自己流出來!”
此話一出,頓時幾人都愣住了。
就連患者馬三金也是一臉匪夷所思的看着陳南。
陳南這才說道:“其實啊,患者的情況,說體質很差,的确如此,但是……也不是完全不好!”
“這種虛弱到極點的患者,反倒是治療效果會比較顯著。”
張丹峰一聽這話,吓壞了!
我就是個急診科大夫,好嗎?
陳教授手下留情,我大好前途……你别給我毀掉。
“你……你……你要幹啥?”
陳南看向李光明:“有針灸針嗎?”
李光明連忙點頭:“有,我随身攜帶的就有。”
“對了,我也有老九針,用嗎?”
陳南連忙點頭:
“好,給我兩包毫針,老九針準備消毒。”
說完,陳南看向張丹峰:“張主任,你借我點陽氣用用,這沒事兒吧?”
張丹峰一臉狐疑的看着陳南:“我覺得和你聊天有點費勁兒!”
“我他娘的陽氣怎麽借給你?”
陳南咳咳一笑:
“哦,張主任,麻煩你給患者開一副藥物,人參30g,附子15g。”
“我要借點陽氣用用。”
張丹峰猶豫一番:“不會有事?”
陳南笑了笑:“不會,可以簽署治療同意書。”
“而且,這絕對符合治療流程,你把特殊會診記錄做一下,我給簽字。”
馬三金連忙點頭:“熬沉池……(我簽字)!”
……
一番折騰之後,患服藥了。
本就是虛症,服藥之後,脈象反饋十分明顯。
在患者吃藥大概一個小時之後,陳南開始紮針!
“這一套針法,叫回陽救急針,主要對于中風的治療,閉證效果顯著。”
“百會、四神聰、十宣、井穴、金津、玉液、太陽、尺澤、委中。
百會、四神聰刺血!
可使上逆血氣下降,暴陽得平。
井穴刺血,可調和陰陽之氣以醒腦開竅(古有大接經氣);
十宣刺血,可瀉經脈氣血之熱。
金津、玉液刺血,可通利舌脈。
太陽、尺澤、委中,刺血還可迅速降低血壓、顱内壓。
毫針方面,在人中、合谷、太沖……外關、太沖、風市、陽陵泉、解溪……”
說話間,陳南很快開始了操作。
張丹峰此時是有些無奈。
這個病,他顯然是治不了的。
可是……
看着陳南這一番架勢,他感覺也是心兒慌慌啊。
雖然陳南多次證明了他的實力,但是……終究沒譜。
而這個時候,李光明則是看的十分認真。
陳南說道:“其實,不用想的那麽複雜。”
“頭爲諸陽之會,最爲感受氣血敏感。”
“體内的血腫,針灸都可以消除,而顱内血腫,其實也是有機會的。”
“針灸能夠對刺激區域腦組織的血流供應,起到較好的改善效果,讓局部血運得到通暢,促進血腫吸收,消除水腫,讓神經功能加快恢複。
而且,針灸也有較好的疏通經絡作用,偏癱患者使用針灸以後,可使其恢複速度加快,病情改善明顯。”
“張主任,你緊張什麽?”
張丹峰無語……
我不緊張,可能嗎?
這是我的患者好嗎?
一番治療,在張丹峰的惴惴不安之中,就這麽結束了。
他迫不及待的走到了馬三金身邊:“你……你感覺好點嗎?”
馬三金:???
你逗我呢?
大哥!
這是腦出血,你家腦出血這麽快?
陳南笑着說道:“不用着急,等他們晚上來了,就好了……”
說話間,陳南對着李光明說道:“咱們去見見裴老吧?”
李光明點頭:“嗯,好,不過……不留下來看患者?”
陳南搖頭:“咱們留下來也沒有什麽用。”
“該做的治療,都做了。”
“留下來也沒用。”
“更何況,還有張主任在這裏看着呢。”
張丹峰:我謝謝你啊?
此時的張主任是一臉迷茫。
原來……
搞了這麽多,受傷的是我啊?
這……他娘的。
張丹峰此時忽然有些後悔了,叫陳南來幹啥啊?
不過,他的内心,卻多少有些期待的。
患者真的會好轉嗎?
見多了陳南治療的神奇,那年10-7車禍至今是晉省醫療圈的一段傳奇故事。
而張丹峰轉身對着一旁的主管醫生和護士說道:
“給馬三金上心電監護儀。”
“并且特級護理監護。”
主管醫生和護士都有些無奈,卻也不得不照做。
說實話,他們對于馬三金的情況并不抱太多的幻想,隻是想等到今天晚上八點之後,轉送到其他科室。
希望不要出問題吧!
……
……
陳南這一次來,其實不僅僅是爲了馬三金的事情,而且……他想要和裴老聊一聊。
裴國恩作爲晉省中醫藥大學一線工作者,而且是進行了幾十年的大學教育工作,對于教材是很有發言權的。
所以,陳南這邊計劃找裴老商讨一下這件事兒,最好……可以把裴老拉近團隊中去。
而今天這件事兒,其實也給了陳南一個驚喜,至少……裴老爺子不是那種頑固不化讀死書的人,而是一個真的有臨床水平的醫生。
再加上對于西醫治療手段不是盲目自信,有自己的理解,這就能爲難得了。
李光明帶着陳南朝着裴老家中走去。
這一路上,李光明都有些擔憂。
果不其然,去了以後,裴老很熱情,對于陳南更是欣賞有加。
關于克羅恩病的事情,裴老也有過關注。
但是,當陳南提到想要邀請裴老的時候,對方雖然很心動,但是依然說了句。
“陳教授啊,雖然說……這種教材工作,我很想加入。”
“但是……我也對你有個考驗。”
“如果說,那馬三金在你的治療下,可以緩解,我就答應你。”
“這就當成是老叟對你的一個考驗好了,你看如何?”
“陳南看了一眼時間,微微一笑。”
“好!”
“不過,現在時間尚早,不如裴老師再給我講一節課中醫基礎理論吧!”
裴國恩自然看出來了,陳南也想考驗一下自己。
索性笑着說道:“好,那我就給你講講第一課,藏象!”
……
……
時間,下午六點多。
張丹峰根本沒有下班的意思。
這馬三金的事情不解決,他哪兒有心情下班啊。
沒多久,馬三金的子女都來了,與之相伴的還有神經外科的主任。
這一次,馬三金的兒子可算是下了決心了。
必須要給父親做手術!
“張主任,我想給我父親複查一下頭顱CT。”
“看看出血量。”
張丹峰一聽這話,頓時緊張了起來。
“好,沒問題,護士已經約好了。”
神經外科主任也是面色擔憂:“盡快吧,雖然說手術最佳時間是6-24小時,但是……時間越長,神經損傷也是越發厲害。”
“顱腦出血以後,形成了水腫,對于神經會造成一些不可逆的損傷。”
家屬歎了口氣,同樣有些無奈,父親如此執拗,讓他們也很難:“哎……給您添麻煩了。”
“爸,咱們去做個檢查吧?”
“你做不做手術,咱們暫且不說,但是……得看看出血量怎麽樣。”
“行吧?”
馬三金這一次出奇的沒有反駁,而是點頭:“好。”
這一句好說的周圍幾個人都愣住了。
神經外科主任更是瞪大眼睛:“嗯?”
“說話……利索了?”
“這是好事兒啊!”
此話一出,頓時房間裏衆人也紛紛轉身看向馬三金。
幾個孩子更是激動的看着父親:“爸?你感覺好點了?”
“對啊,感覺怎麽樣了?”
馬三金愣了一下,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這個情況。
但是……仔細一琢磨,似乎還真的有了一些細微的變化。
當然了,這種疾病也不可能變化有多大。
爲了安全起見,馬三金是被推着病床去的。
一路上,張丹峰緊随其後,他此時越發期待起來……
這出血量會不會減少呢?
等到馬三金檢查的時候。
幾個孩子都有些着急的看着神經外科主任。
“楊主任,您說……我父親會好點嗎?”
楊主任搖了搖頭:“我也沒有辦法保證。”
“但是,腦出血最嚴重的并非是第一天,而是伴随疾病發展,會出現各種情況。”
“現在,很多動作行爲指标并不具有很強的參考價值。”
“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出血量。”
“這依然是是否需要手術的标準。”
聽見這話,幾個子女都有些失落和無奈。
如果出血量大,但是父親依然不想手術,怎麽辦?
雖然說,裴國恩也和他們說過手術的危害性。
可以說,現在家屬是最難的。
父親這個樣子,他們也很難受。
一時間……
衆人忍不住歎了口氣。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忽然!
影像科的大夫看着片子,測量出血量之後,整個人愣住了!
不對啊?
這今天中午剛做的,31毫升。
現在怎麽隻有28了?
這一下子少了3毫升,這麽厲害?!
雖然說,很多患者也會少,但是……這3毫升的意義可就不一樣了。
這意味着患者不需要進行手術,可以内科治療了。
說話間,他連忙走了出去。
“楊主任!”
“你快來看看。”
聽講這話,神經外科主任匆匆走了進去,面色凝重的問了句:“加重了嗎?”
“沒有……不是……非但沒有,而且減少了3毫升!”
聽見這話,楊主任頓時湊了過來:“你不會算錯了吧?”
“這不不是小事兒,30以上和30以下,兩碼事兒!”
對方聞聲,慎重點頭:“真的降下來了!”
“我能不知道這種事情嗎?我都算了好幾遍了!”
“這就奇怪了啊!”
“一下午的時間,竟然吸收了3毫升。”
“這可是好事兒啊!”
“對了,患者進行什麽治療了?”
此話一出,頓時提醒了楊主任。
“對!”
“他一直在急診科住着。”
“張丹峰,張主任!”
“說不定是張主任做到的?”
“可是……這也太難了吧?”
等到楊主任出來以後,馬三金的家屬連忙湊了過來。
“楊主任,怎麽樣了?”
“需要手術嗎?”
“我們……我們……”
張丹峰也是緊張的看着對方:“出血量多少了?”
看着衆人的等待,神經外科主任雖然有些匪夷所思,但是還是笑着說道:
“好消息,患者不需要手術了,出血量從31毫升,降低到了28毫升!”
“你們得好好感謝感謝張主任。”
張丹峰聽見這話,頓時激動了起來:“真的降下來了?”
對方苦笑:“你自己做的,你還不知道啊?”
患者家屬也是激動了起來:“真的?楊主任,不需要手術了?”
“嗯,真的不需要了,而且……目前看來,治療效果出奇的好。”
“看來,你們不需要爲手術擔憂了!”
“呵呵。”
不過,他最關心的,還是急性期如何能讓腦出血的血量減少?
這是一個很難的問題!
可是……偏偏對方就是做到了。
這讓他内心多了幾分驚訝。
“張主任,這……到底怎麽回事?”
張丹峰:“回頭說。”
送走了神經外科主任,馬三金一家人都很開心。
其實他們也不想手術,隻是沒有辦法了。
現在……
不需要手術了,大家都如釋重負。
“張主任,謝謝您了!”
“是啊……太感謝了。”
張丹峰聞聲搖頭:“你們啊,不用謝我。”
“還是去好好的感謝裴醫生吧。”
“今天,我們請來了首都的專家,對方看完之後,說的和裴老一模一樣。”
“手術之後,以患者的情況很難恢複,甚至有生命危險。”
“而保守治療,效果是最爲顯著的。”
“那……你們也看到治療效果了。”
聽見這一番話,瞬間現場安靜了下來。
而張丹峰此時回憶起來陳南今天的話,内心則是滿是感慨。
原本這個問題,十分麻煩。
裴老被告到了醫調委。
神經外科和家屬也沒有辦法開展手術。
他張丹峰被夾雜中間。
現在倒好……
陳南一來,誰的問題都解決了。
裴老成了恩人,神經外科不需要手術了,矛盾……瞬間化解了。
啧啧……
這叫什麽?
高手啊!
高手解決問題,不需要那麽多麻煩事兒,直接從根本上解決了問題,什麽事情都沒有了……
張丹峰受益匪淺啊。
掏出筆記本,他連忙記錄下來。
但是……
寫完了之後,他忽然愣在了原地。
他娘的,這辦法似乎……不适合自己……
……
ps:感謝一介俗人大佬的豪氣萬賞,謝謝兄弟長久以來的支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