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月。
10歲的姚樂也已經一米七了,在普遍身高體壯的孩子群裏也屬亮眼,爹媽帶她去醫院檢查過,沒什麽問題,正常發育。
爹媽一天天愁的不行,她自己卻不在乎,甚至覺得很酷,在班裏稱王稱霸,一拳一個小朋友。
“沒名字的小莫叔叔!”
這正是寒假前的最後一天,姚樂也走出人大附小的門口,擡眼就瞧見了自家那輛刻意低調的破車。
一輛有年頭的黑色别克商務,據說是老爸在創業時買的,那會老媽還是個清澈健壯的女大學生,連打樁都不會。
“書包給我吧!”
小莫接過沉重的書包,打開門讓公主上車,自己也鑽進去,他年近四十,孩子都有兩個了,比年輕時沉穩不少。
姚樂也跟他關系很好,主動找話,問:“小莫叔叔,最近看電影了麽?”
“看了個《年會不能停》。”
“感覺怎麽樣?”
“講打工人各種辛酸的事兒,偶有亮點,整體平平,而且以大鵬這種導演,你不能指望他真有這份共情,隻能說題材選的不錯。”
“喲,你現在越來越有我爸那範兒了!”
“跟了老闆這麽多年,不進步怎麽對得起他啊?老闆關愛電影事業,我多多少少也學到一點,今年賀歲檔和春節檔都不怎麽樣,看目前的片單,全是炒冷飯的,就《熊出沒》是原創。”
“我放假了還想去看電影呢,聽你一說還是算了,乖乖去國外度假吧。”
“今年決定去哪兒了麽?”
“沒呢,哪兒都膩了,人生沒意思……”
姚樂也打了個呵欠,懶趴趴的pia在座椅上,呈現出一種與年齡完全不符的空虛與無聊,小莫笑了笑,并未接話,這個話題不是他能深聊的。
頓時安靜下來,破車碾過冬季京城的街道,一路駛向朝陽的棕榈泉。
爹媽都是戀舊的人,夏秋去香山,冬春住棕榈泉,這個習慣多年未改。按老爸的話講,冬天住别墅大院子純屬有病。
不過姚樂也覺得還有一個原因:這兩套房子都不太大,一家四口加上阿姨,顯得緊湊且熱鬧。
……
棕榈泉。
茵茵正在喂大寶吃藥。
近來病毒肆虐,又是支原體,又是陽,大寶不幸中了招,去醫院看了一番又在家休養,提前放了寒假。
他今年5歲,還沒上小學,個頭也明顯比同齡人高挑,繼承了老爸的基因,實足的小帥哥,隻是性格有點嬌氣。
“寶寶乖,把藥吃了!”
“不要,好苦!”
“不苦不苦,喝點水一下就咽進去了,來……”
“我不吃!我不吃!”
茵茵哄了半天,孩子就是不吃,她心累的歎了口氣,自己先歇會——不知不覺,她也40歲了。
過了一會,茵茵繼續哄,姚大寶繼續使性子。
“我不要吃,我要吃甜的,我想吃冰激淩!”
“大冬天吃什麽冰激淩?”
“我就想吃!”
“怎麽跟伱爸一樣,好這口甜食……”
茵茵沒辦法,正想起身去冰箱那邊,忽聽門外一陣輕快的腳步聲,随後滴的一下,電子鎖開了。
她瞅瞅時間,心裏一松,救星來了!随着“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人未見,聲先至:“大寶子,媽回來了麽?”
噫!
剛剛還在撒嬌的姚大寶渾身一抖,眼睜睜看着一隻史前巨獸出現,跟着眉頭一皺,面露猙獰。
“咕噜!”
在她咆哮的前一秒,姚大寶迅速端起碗,先把藥塞嘴裏,然後噸噸噸幹了一碗水,谄媚的小跑過去。
“姐姐你回來了,我今天有乖乖吃藥哦,我給你拿書包……”
沒眼看!
茵茵别過頭,這一臉不值錢的德行。
……
“鐵子啥都招了,眼神都沉靜下來了!”
“鐵子進去了,範大将軍拍《繁花》去了,還有一個不可說的在海外折騰呢,唉,大家都有美好的未來!”
姚遠刷着咪豆,進行着一個44歲男人的網上沖浪。
開車的還是小莫,他剛送完姚樂也,又來接姚遠,應和道:“當年狂噴的那批國足,誰成想竟然是巅峰呢?”
“有一說一,當年咱們跟一個冠軍一個季軍分在同組,哥斯達黎加也不弱,上來就把孫繼海搞下去了,現在看看,其實踢得還行。”
“那您支持一下國足?”
“不了不了,這玩意就是平衡氣運的,我還是搞我的皇家馬洛卡吧。”
姚遠搖搖頭,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刷着咪豆,接受着大數據養成的各類信息輪番轟炸。
他想獲取什麽消息,自有别的渠道,沒必要在咪豆上标新立異,這玩意就是休閑娛樂用的。
刷着刷着,幾個關于哈爾濱的視頻出現在眼前。
今年哈爾濱可不得了,火的一塌糊塗,比淄博還猛,以冰雪大世界、中央大街、松花江、東北菜等爲核心賣點的流量,沖刷着全國各地網友。
哈爾濱本想營銷一下自己的冬季旅遊,結果出現了意想不到的連鎖反應。
起因是廣西的一幫小孩子來黑龍江研學,統一穿着橘色外套,又與廣西特産相搭,被親切的稱呼爲“小砂糖橘”。
這幫小砂糖橘在哈爾濱、漠河等地受到了無微不至的照顧,流量巨大,如果碰上庸才,可能就浪費了,但好在廣西文旅有高人,接住了這潑天的富貴。
廣西精選了8車沃柑、3車砂糖橘共200噸的特産,免費送往黑龍江,以表謝意。
黑龍江則挑了十萬盒新鮮蔓越莓,作爲回禮又送往廣西,而這蔓越莓一送,全東北都懵逼!
“這玩意不是熱帶水果麽?怎麽我在黑龍江活了三十年,都不知道自己家産這玩意?”
“東北人嘴就是嚴,一問一個不吱聲!”
“來個東北老鐵說說,新鮮蔓越莓什麽味啊?”
“感謝東北老鐵,今天剛領了一盒蔓越莓,加點椒鹽、辣椒粉,已經做成酸野啦。”
“卧槽,南甯今夜亮燈感謝哈爾濱,東北的兄弟們,這真的很有排面,市中心啊!”
一來一去,南北大聯歡,親戚便走成了。
别省文旅一瞧,有樣學樣,也開始送特産。
雲南送出了松茸餅幹,安徽送出了法式鵝肝,四川送出了魚子醬,甘肅送出了南美對蝦……
越來越多的網友發出了與東北人同樣的疑問:
“我們家還産這玩意???”
“所謂特産,就是特意背着本地人産的!”
“666,我們山西竟然産大閘蟹!”
“四川的嬢嬢正在采最新鮮的豌豆尖,馬上就送到哈爾濱啦!”
“今天在路上看到的,開往廣西的大貨車,橫幅上寫着‘中國有西哈,南北守國門,哈爾濱10萬五常大米回贈廣西兄弟!’”
“爾濱我都不認識你了,索倫三部都請下山了,赫哲族都上岸了,涼山的彜族都跑過來了,我從沒想過能在中央大街看見彜族!”
“強烈推薦去731罪證陳列館看看!”
“南方小土豆要離開東北啦,感謝你們所做的一切!”
“這裏太冷了,所以人們都熱血難涼!”
大家喜歡熱鬧,向來說南北一家,56個民族皆兄弟,而在這寒冬臘月,忽然在某種意義上實現了這種團聚、溫暖與喜慶,把網友的熱情也點燃了起來。
“……”
車子已經到了棕榈泉的地下停車場,但姚遠一直沒動,一直在刷着這些視頻,小莫也沒吭聲。
過了好久,他才道:“小莫,你多長時間沒回老家了?”
“七八年吧,我爸媽都接過來了,老家沒人了。”
小莫也是東北的。
“我也有一段沒回去了……”
姚遠頓了頓,沒往下說,擺擺手,拉開車門出了去。
他乘電梯上樓,沒等開門,就聽裏面啪嗒啪嗒的聲音,緊跟着,姚大寶把門打開。
“爸爸!”
“哎,今天有沒有乖乖吃藥?”
“吃了吃了,我病已經好了!”
“真棒,再休息幾天我們就出去玩。”
姚遠抱着兒子走進屋,跟茵茵親了一口,又與女兒互動。自從有了一對兒女,他便喜歡這樣做,早晨出門時必定與家人告别,晚上回來也有相應的儀式。
他比較傾向于,教育子女如何表達愛和想法。
回來休息,阿姨做飯不提。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姚樂也一邊與紅燒羊排戰鬥,一邊問:“爸爸媽媽,我們今年去哪兒度假呀?”
“去新西蘭吧!”茵茵毫不猶豫,她就喜歡新西蘭。
“去過八百次,好沒意思啊,奧克蘭漂亮的女孩子我已經都認識了!”姚樂也反對。
“那去西班牙?老馬還約我打高爾夫呢。”姚遠笑道。
“不去,你一去就看球,啥也不管。”茵茵不同意。
“那法國、意大利、北歐、南美、非洲?”
說了一堆,意見始終不統一,姚遠咳了咳,道:“要不回東北吧?”
“回老家啊?姚小波今年回去麽?”
“不是,我意思是去旅遊。”
此話一出,倆孩子面露迷茫,姚遠道:“你們什麽表情?東北可多玩的了,大小興安嶺、冰雪大世界、長白山、霧凇、鴨綠江、本溪水洞,還有鳳凰山,山上有仙人,好家夥……”
茵茵翻了個白眼,知道他肯定又有什麽想法,道:“行了行了,你想去就去呗,正好他們也沒去過。”
“那說定了?”
“定了!”
老爸老媽意見一緻,小孩子就沒啥話語權了,于是全家開心的決定去東北遊玩。
到了深夜。
二人鬼鬼祟祟的做完愛。
姚遠一手墊在腦後,一手摟着茵茵,道:“東北一這波流量巨大,有好有壞,因爲農産品的生态很脆弱,品牌建設非常困難,一不小心就出問題,我現在搞新農業很上頭,正好去瞧瞧。”
“我就說你有别的想法吧,怎麽,終于忍不住要振興東北了?”
“可别,國家都振興不了,我何德何能?但做一些事情還是可以的,總歸是家鄉啊……話說我以前上學坐火車回家,廣播裏說山海關到了,我心裏總會一暖,因爲過了山海關,就是家了。”
“那住秦皇島的就慘了,說明坐過站了!”
“哈!”
姚遠笑了起來,茵茵也笑了起來,而後又安靜,過了半晌,茵茵方歎:“時間過得真快啊,一晃又一年了,自從疫情那年開始,日子就像流水一樣過去了……”
“歲月匆匆還不平靜。”
姚遠也輕輕歎息,道:“你看今年才幾天,日本地震、韓國動蕩、中東沖突、霍金蘿莉島、老美加快升天……2024,開年真熱鬧啊!”
(沒啥可說的,給大家拜個早年吧!
還在休息中,上個月去南方玩了一趟,寒潮太特麽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