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城,一如既往,繁花似錦。
昨日大戰,已成過去,仿佛一切都恢複了原樣,除了北城門略顯殘破,沒有絲毫變化,除了北城門多了幾百具屍體,多懸挂了幾百顆人頭……
可天氣,好像好了一些。
11月份,天星城已經寒冷了下來,昨日雷霆時四起,烏雲壓頂,狂風呼嘯。
今日,太陽出來了,一縷陽光沖破黑暗,照射下來。
繁華的天星城,這一日,迎來了久違的陽光。
街道上,孩童奔跑,大人忙碌。
商販們早早開門,客人們南來北往,一切如初,一切如故。
一隊身穿巡夜人制服的超能,行走在街道上。
往日避之如毒蠍的商販們,行人們,今日依舊膽怯,卻是沒有四散而開,而是有些好奇,有些古怪,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們。
好像在問……你們是天星都督府的人嗎?
幾位巡夜人,走在大街上,巡查四方,被無數目光看着,有些難受,好像渾身發癢,換成往日,也許早就出聲呵斥,耀武揚威,看人四散而逃爲樂。
今日,不敢。
隻是默默行走着,環顧四方,有人背書一般,聲音有些沙啞,出聲喝道:“北城天星都督府正在建造,若有所慮,可等待數日,再做決定。凡有不平,盡可往之!”
兩側安靜無比。
幾位巡夜人也是别扭無比,卻又不敢多說一句,隻是背書一般,喊了一句,默默前行,又等待片刻,再喊一聲。
就在此刻,遠處,一位賣肉商販,忽然吼叫一聲:“軍爺們,這人欠我3萬星币不還,我朝他讨要,他還拿刀威脅我,要殺我,軍爺們能做主嗎?”
吼聲驚動了幾位巡夜人,也驚動了四方行人商戶,紛紛朝那邊看去。
那商鋪賣肉,一位彪悍的壯漢,此刻手持殺豬刀,正和商鋪外一人對峙,商鋪外那人也握着一把長刀,衣服華貴,卻是有些沐猴而冠,瘦小無比,眼神卻是狡詐。
見所有人看來,臉色微變,又看到幾位巡夜人,急忙罵道:“胡說八道,我說不給你了?我說遲些天,我能少了你的肉錢?區區3萬星币,我過兩日就給你,我是替侯爺府上采購的,能少了你幾個肉錢?”
短短一句話,又說了身份,又說給錢,沒說不給。
他知道,昨日才死了許多貴族,也是有些心虛,又道:“别吼了,爲了這點小事,弄的人家軍爺都注意到了,我給你三千,剩下的我明日就給你!”
他急忙翻着衣兜,翻出了一堆星币,急忙往肉鋪一扔:“三千,看到了嗎?”
那賣肉壯漢,也是眼神發狠,咬牙道:“不夠!三萬都給我!你欠了不是一兩天了,每次來都是買完了就走,一毛不拔,我小本買賣,三萬星币,我鋪子都要倒了,你這樣的人又不是一家,我都準備關了鋪子,帶着老婆孩子出天星讨個生路了……老子今天要不到錢……大不了就跟你拼了!”
他握着殺豬刀,也是手臂發軟,一番話吼出來,也是聽天由命了。
平時,不敢要。
哪怕被逼到了絕路,外面全是欠錢的,可是……還是不敢要。
明明生意好的吓人,這個時代,一年下來,甚至能賺個十萬八萬星币的,在哪都算是富裕了,可是……都是賬面上的買賣!
一看數字,欠款的賬本,能有幾尺厚。
今天,侯府家的幫閑欠你幾千,明天,處長家的打雜的也能欠你幾千,侯府家的采購欠你幾萬,司長家的采購能欠你幾十萬……
一年到頭下來,别說賺錢,老本都貼光了。
今日,也是豁出去了!
剛好看到那些巡夜人在,也是博一次,賭一回,換成昨日,他得弓着腰,小聲讨好幾句,隻求着人家多少給幾個大子。
可今日,好像膽子大了一些,也沖動了一些。
握着殺豬刀的手,一直在顫抖。
幾千不行,我全要,今天要不回來,哪還有機會要回來。
大不了,今天要回來了,我連夜帶着老婆孩子逃出天星城好了……
幾位巡夜人看向這邊,有人低聲說着:“走了少管閑事,不是超凡,和我們無關,屁大點事,要管也是巡檢司管。”
一行五人,算是一個團隊。
此刻,有人壓低了聲音:“不管?就咱們這情況,現在走了,這殺豬的……晚上就能被人在家打死。”
“那也跟我們沒關系,人死了,巡檢司報案就是了……”
“你真傻假傻?這麽多人看着呢,你忘了現在上面是誰?有人要是給你捅出去,你猜上面那位會不會跟你講道理?”
此話一出,之前說不管的人臉色瞬間變了,差點忘了呢。
不是忘了上面那尊大佛,隻是還是一時間沒緩過勁,此刻才想起來,那位到底多兇狠,多霸道。
他可不是黃龍!
黃龍時期,這時候不上去扯着賣肉的一頓打就是好事,什麽屁事也喊我們?
下一刻,五位巡夜人沒了其他心思,一人迅速上前,一腳踹翻了瘦猴,冷喝道:“找死嗎?欠錢不給?侯府的?哪個侯府,你說出來?”
說話之人,瞪大眼睛,兇神惡煞:“咱巡夜人還差一些人頭任務,來,你說,哪個侯府?陳芝麻爛谷子的侯爺,真把自己當棵蔥了?我去問問看,哪家侯爺,三萬星币給不起?”
砰地一腳,踢的瘦猴滿地打滾。
那瘦猴也是沒想到,對方真的管了,一下子就萎靡了,抱頭痛哭,急忙道:“軍爺,我給,我給!我不是賴賬,就是前幾天手頭上不寬裕……”
那殺豬的屠夫,咬牙道:“又不是一天的賬,拖了一兩年都沒給了,我鋪子才開幾年……”
瘦猴心中暗罵!
此刻,卻是不敢再多說什麽,急忙從懷裏摸,摸來摸去,摸了一沓子星币出來,還不夠,又急忙摸了幾枚小金币出來,急忙喊道:“有的有的,我現在就給錢,軍爺别打了……”
那巡夜人一把搶來,随意數了一下,三萬都不止。
他也懶得多管,随手丢給那殺豬匠,轉頭瞪着一臉肉疼的瘦猴:“你敢回頭要回來,或者幹點什麽,你這腦袋,那就别想要了!”
瘦猴連忙點頭,還是小心翼翼地說了一句:“爺,我不是超凡,我……”
砰!
一腳踢的他滿地打滾,巡夜人罵道:“不是超凡怎麽了?犯法就不行!也不看看,巡檢司誰做主?巡夜人巡檢司都是一家的,老子還是巡檢呢!”
他不說,大家倒是忘了,一說,衆人倒是心中一動,也是啊,巡夜人一般都兼任巡檢司的職務呢,等級都是一體的。
那豈不是超凡,世俗都歸他們管?
四周圍觀的群衆,原本一個個很是緊張,此刻,忽然有人拍手叫好:“好!軍爺打的好!”
“軍爺,他也欠我錢!”
有商販急忙喊了一聲!
啪啪啪!
很多人拍手叫好,一個個興奮無比,有商販更是急忙站出來,喊了一聲,那瘦猴臉都紫了。
而幾位巡夜人,此刻也很别扭。
一群人拍手叫好!
這情況……反正起碼有五六年沒見過了,五六年前其實也少,因爲以前他們也不摻和普通人的事。
可今天……倒是有些不知道什麽感受的别扭感。
不舒服?
難受?
那也不是,就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的一種沖動感,那打人的巡夜人,龇了龇牙,忽然一把抓起瘦猴,捏着他的脖子,不知道是不是被人鼓掌給刺激了,咬牙道:“還錢!馬上!不還錢,現在當街斬了你腦袋,連你家侯爺一起砍了!”
這話,以前真說不出來。
可今日,忽然就說出來了,連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下意識地朝四處看了一眼,别真被人家侯爺聽到了。
這年頭,侯爺還是值錢的,皇室還在呢,又不是真倒了。
可下一刻,四周叫好聲更大了,有人大吼道:“巡夜人,好樣的!斬他腦袋!”
“斬他腦袋!”
“砍了頭,挂北門去!這家夥欺行霸市,也不是第一天了,侯爺給沒給錢,我們不知道,反正這家夥光是咱們這條街,起碼欠了30萬沒給,自己還娶了好幾個小老婆……”
瘦猴這一刻臉色徹底變了,意識到了不妙。
這麽下去,他搞不好真要被殺了!
以前不可能,可昨日死了幾百貴族,還有什麽不可能的?
貴族算什麽?
昨天,連刑法司的老司長,一代神人都被人砍了腦袋,屍體現在都還在挂着呢!
他後悔了,自己今天閑的沒事幹,早知道幾天不出門就好了。
他急忙道:“軍爺,我給,我都給,我錯了,都給行了吧?”
那巡夜人也是被叫喊聲刺激到了,一把抓住他,重重掼在地上,一口老血噴出,這巡夜人也是大罵:“狗東西,一條街,都是些做小買賣的,你也敢欠幾十萬?狗仗人勢的東西,給老子過來,老子也想看看,哪個侯爺這麽窮,是人家沒給錢,還是你給貪了?”
話落,扯過瘦猴,抓着他就吼道:“老子帶他去找那什麽侯對峙,看哪家侯府,窮到這地步了?沒錢就他麽别吃飯……”
四周,其他幾位巡夜人都是眼神異樣。
有人低聲道:“完了,三哥來勁了!”
“廢話,被大家這麽看着,一個個的使勁誇,換你上,你也得來勁!”
“攔着點,别真把侯府給得罪了……”
“怕什麽?你以爲還是以前?”
“不是,畢竟……畢竟那位也不可能在這待一輩子,是吧?鐵打的侯爺流水的官……咱頭上那位,指不定明天就跑了,我們……那三哥不是麻煩了?”
“你他麽想太多了,真跑了……咱也跑,跑去北方,去銀月,那些北蠻子……咳咳,那些北方武師,你昨天沒看到?他麽的,真得勁啊!不服就幹,說殺就殺,聽說北方巡夜人,個個都活的跟爺似的,要查誰查誰,三大組織也随便殺,殺完了三大組織都不敢放個屁……我有朋友在銀月,聽說,那邊巡夜人高手不多,日耀都能當官,咱們真跟去了……還怕沒人要?”
一番話,一下子讓之前有些顧忌的巡夜人想明白了。
也是哦!
這年頭,咱們巡夜人,還怕沒地方跑?
不行就去銀月啊!
那邊的北蠻子很猛的!
下一刻,也是臉色一變,吼道:“三哥,咱抓他去侯府,看看哪家侯爺這麽不懂事,北城還缺一顆侯爺的腦袋!”
這下子,那三哥都愣了一下,卧槽,這小子平時貪生怕死的,今天怎麽這麽猛?
我剛剛喊完了都後悔了!
四周,掌聲一片,群衆也興奮起來了。
“軍爺威武!這家夥是長興侯府的!就是個後廚打雜的,幫着跑跑腿,嚣張的不行!軍爺砍了他!”
“……”
瘦猴都快吓尿了。
隻是一件小事罷了,沒付錢而已,這些年又不是第一次幹了,往日哪有這種事。
自己可是侯爺府的!
幾位巡夜人還沒來得及行動,外圍,迅速有人擠了進來,一個胖子,滿頭大汗,衣裝華貴,二話不說,從懷中掏出一塊溢散能量的神能石,急忙道:“我是長興侯府的管家,這事侯爺一點不知情,大家别誤會,都是這家夥自作主張,錢我沒帶,這神能石值錢,值大錢!大家都知道……這東西抵押在巡夜人幾位巡檢大人這,我保證,一個小時内,所有人欠的賬,連本帶利,一分不少,全部還上!”
說罷,一咬牙,一腳踢出,咔嚓一聲,瘦猴慘叫一聲,一條腿直接被踢斷,他咬牙道:“這家夥,我非要打斷他兩條腿不可!”
四周,圍觀的人紛紛熄聲了,錢答應了給,大家也知道神能石值錢,加上這管家好兇,一腳就把人腿踢的粉碎,大家一下子安靜了。
幾位巡夜人見狀,原本也準備到此爲止了。
忽然,之前那膽小如鼠的巡夜人,一把抓住管家的的脖子,吼道:“他麽的,膽子真大!這家夥犯法了,也是我們巡夜人來管,輪得到你來踢斷他的腿?都給帶回去!膽子不小!”
“……”
三哥一臉懵,這……也要抓?
我的天!
咱家小老弟,平時膽小如鼠,今天這麽剛了?
可轉頭一想,也對啊!
反正都他麽得罪死了,還怕這個?
輪得到你侯府動私刑?
“都帶回去,錢很快到賬,諸位莫急,我們帶回去好好審審!”
幾位巡夜人也是振奮了一下,抓個侯府管家,好像也不錯,會不會砍個侯爺助助興?
管他呢,先帶回去再說!
那管家也是面色一變,眼中狠意一閃,下一刻想到了什麽,瞬間狠意消散,有些後怕,急忙道:“我剛剛太着急,太恨了,我知罪,我認罪……”
斷個腿腳,賠錢關押了事,瘦猴不追究,也就關個一年半載的撐死了。
别硬來,那會掉腦袋的!
今時不同往日了!
他一下子想明白了,能在侯府當管家,那也不是一般人物,哪怕這幾個巡夜人實力比他差的多,不過月冥日耀,他一個三陽,此刻卻是任由人抓着自己的脖子,也不反抗,乖乖跟着巡夜人走了。
一下子,等人一走,歡呼聲響徹四方!
有不了解内情的,急忙詢問,等問清楚了情況,都是振奮不已。
這也行?
就爲了欠錢的事,巡夜人連侯府的管家都給抓了?
侯府啊!
那算是大人物了吧!
巡夜人什麽時候這麽剛了?
當然,想到那位李都督,一下子,大家又釋然了,也對,人家李都督連司長都敢砍,何況區區一個侯爺。
消息,也一下子流傳開了。
從抓管家,變成了殺管家,到最後,演變成了長興侯欠了三萬塊錢沒還,被巡夜人當場砍了腦袋,腦袋都挂在北城門了!
消息流傳之快,流傳之廣,沒多久,不少人到了長興侯府打聽,才知道人家活的好好的,可外界都傳着,人家侯爺腦袋都挂起來了。
而長興侯,也是面色煞白,急忙去九司求救,他怕傳着傳着,自己的腦袋,真要被挂在城牆上了。
九司不理,他又急忙往皇宮跑,打定了主意,最近死也不出來了。
太危險了!
現在都說,他李皓留下來,就是爲了抓人殺人的,什麽侯爺,什麽國公,什麽王爺,什麽司長……他李皓都敢殺!
偏偏皇室發瘋了,還給了人家一個天星總督的名義,一下子,天星九司都歸他監察,哪怕九司不在乎,人家李皓殺你,也有了個名義了。
……
貧民窟。
一群小孩子,也是激動地聊着。
“阿姐阿姐,巡夜人厲害了,長興侯欠了人家三萬塊錢,腦袋被人砍了,現在大家都在聊着呢!”
雨琪其實也聽到了傳聞,此刻還有些懵。
那人……這麽狠?
欠三萬塊錢,連侯爺都給殺了!
不得不說,這個消息流傳的太快,流傳的太廣,一下子,天星城都暴動了,比昨日還要振奮。
原本,大家覺得,還是有些遙遠,什麽舉報,什麽伸冤,還是不敢的。
可是……可是當聽人說,一個賣豬肉的,喊了一聲巡夜人要賬,結果,人家要着要着,侯爺不給,巡夜人連侯爺都給宰了……這下子所有人都相信了,巡夜人不一樣了!
能做主了!
一下子,無數人蠢蠢欲動起來,就爲了這點小事,人家都敢殺侯爺,還有什麽不敢的?
消息雖然是假的,卻是格外的振奮人心!
也沒人去追究,到底是真是假,反正也沒聽說那長興侯出來辟謠,搞不好真死了呢。
此刻,雨琪也有些振奮!
她看了看不遠處還在看書的弟弟,想了想,小跑了過去,擦幹淨手,丢下了圍裙,低聲道:“阿弟,聽到了嗎?我想……今晚去一趟北城!”
雨明看着她,小聲道:“阿姐,這什麽侯爺被殺,肯定是假的……”
“我知道!”
雨琪翻個了白眼:“我又不傻……可是……你沒發現,不一樣了嗎?”
雨明想了想,點點頭。
想了想,又道:“阿姐想去……那我陪你一起去。”
“别,我去就行,你在家待着……不,你先出門,找個地方躲躲,等我回來了,我再去找你!”
雨明考慮了一下,點點頭,也沒多說什麽。
雨琪有些振奮起來,好像有些焦急,看着天空,一直期待,怎麽還不天黑?
至于大白天的……她有些怕,還不敢過去。
怕被人看到,也覺得,舉報這事,就得晚上才好。
……
這一刻,滿城都在流傳着巡夜人的傳說。
巡夜人總部。
連姚四都聽到了風聲,有些疑惑,看向熱情振奮的小葉:“李皓真殺了長興侯?”
“沒啊,李都督在閉關,在給銀月武師療傷,都沒出來過……”
“這消息傳的!”
姚四都無語了,“我一早上接到了七八個通訊了,都是來打聽情況的,當我是什麽人了?合着就一個假消息!”
小葉興奮道:“部長,假消息也好,真消息也好,你沒發現嗎?”
“什麽?”
“大家很開心啊!”
“誰?”
“所有人啊!”
小葉興奮道:“外面人開心,巡夜人也開心,部長沒發現嗎?以前巡夜人總部,死氣沉沉的,可今天,大家也在說八卦呢!”
都在說,誰這麽剛猛?
幹掉了長興侯?
一打聽,原來是那幾個膽小的家夥,去巡街的家夥,都很不敢相信,等到人家将三陽總管抓回來了,更是引起了一陣熱潮!
有巡夜人更是直接說,幾個月冥日耀,就敢抓三陽,他們三陽境界了,不抓個旭光回來,都顯得沒面子了!
姚四輕輕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疲憊:“小葉,你覺得這樣是好事嗎?”
“當然!”
小葉點頭:“部長,爲什麽不是好事啊?現在大家都誇巡夜人做的好,幹的漂亮,那些權貴都怕我們……執法機構,不就是這樣的嗎?”
她興奮道:“大家知道,要冤屈就該找巡夜人,巡夜人就該出動,不管是誰,抓的抓,殺的殺……不就該這樣嗎?”
就該這樣嗎?
姚四陷入了沉思,他走到了窗戶前,朝外看了一眼,一些巡夜人,走在院子中,步伐好像都輕快了許多,偶爾也會竊竊私語幾句,精氣神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隻是一則傳聞罷了,在場的人,其實都知道,是假的。
沒殺什麽長興侯,隻是抓了個管家。
之前抓了好幾千貴族呢!
比起他們,這個管家屁都不是。
可給巡夜人的感覺,截然不同。
之前,那是李皓抓的。
這一次,是他們抓的。
原來,他們也有這個權利。
原來,他們抓了人,也有不被罵的一天,而是掌聲一片,而是歡呼聲,而是喝彩聲。
巡夜人,還能這麽當?
姚四皺眉看着下面,過了一會,又舒展了眉頭,想了想又搖頭,歎息一聲:“李皓要是跑了,那就麻煩了……”
小葉不以爲然:“那就和李都督一起跑去銀月!”
“啊?”
姚四一愣。
小葉也是一愣,面色一白,急忙道:“我……我沒說什麽……”
姚四看着她,揚眉:“你的意思是……大家現在都有這心思?李皓跑了,你們要跟着他一起跑去銀月?他才來幾天,你們就要背井離鄉跟着他跑?”
他完全沒想到,這些人居然是這個心思!
太出人預料了!
小葉有些懼怕,又一咬牙,心一橫,“部長,這有什麽?在哪都是幹活,都是生活,在銀月當巡夜人,聽說當的有尊嚴,巡夜人是四大機構之一,想殺三大組織的人,就出去巡查一圈,砍一些人回來……據說他們修煉的物資,不是殺三大組織,就是殺海盜賺回來的,日子雖然苦一點,可是……活的自在!就算真戰死了,那說出去也有臉面,是殺敵死的……”
姚四惱火道:“巡夜人一直和三大組織開戰,戰鬥了二十年,我們不也這樣嗎?”
小葉小心翼翼道:“不一樣的……之前……之前很……很憋屈的!除了道劍敢亂殺人,我們不敢的,大家不敢的,重要人物不能殺,說是怕起大沖突。”
“你以爲銀月好多少?”
姚四有些無語,銀月不也一樣!
雙方彼此克制!
這些家夥,居然相信銀月會比這邊好?
小葉小聲道:“侯部長在的時候,也許……也許也會顧慮,可現在不是李都督當家嗎?”
哦!
姚四明悟,有些無語,這下子不單單我被羞辱了,連侯霄塵也被羞辱了。
幹的漂亮!
他都想笑,侯霄塵,你也有今天。
聽到了嗎?
你當家的銀月,大家覺得也不咋樣,倒是李皓這個蠻子,莽夫,亂殺人的魔劍,大家覺得跟着他幹,才有前途,你氣不氣?
他心中那團火,一下子倒是熄滅了不少。
笑了一聲,端起了自己的大茶缸,喝了一口水,有些想笑。
再看下面的巡夜人,倒是覺得,的确有些生機了。
死水一灘的天星城,自從來了個銀月蠻子,好像的确熱鬧了許多。
又看了看不遠處的巡檢司,他不知道,今日的巡檢司,又是什麽樣的場景?
也許,巡檢司也會很熱鬧。
關鍵不在于這些,在于巡夜人被殺了幾位副部長,他把李皓的名字報上去了,讓巡檢司申報一下,給李皓安排一個副部長的名頭。
想必,九司都會氣的想罵娘吧!
哈哈哈!
……
巡檢司。
此刻,的确在開會,少了兩位副司長,一個黃龍,一個姚四,姚四借口身體不舒服沒來。
這時候,巡檢司司長拿着文件,左看右看,滿篇的長篇大論,可滿滿地都寫着幾個大字……李皓要升官,不升就殺人!
這不是李皓寫的,是姚四送來的。
巡檢司司長思索一會,開口道:“姚四建議,讓李皓升任副部長,兼任副司長,替代黃龍的職位,你們怎麽看?”
沒人說話。
巡檢司司長看着他們,半晌才道:“我說,你們怎麽看!”
“司長裁決!”
一群人急忙開口!
有人其實想拒絕,可是一想到李皓……算了,别這樣,是人都怕死,現在敢否決,回頭被李皓知道了,九司都沒能拿下他,我們得罪他幹嘛?
沒看到昨天死了一堆司長副司長嗎?
副司長而已,就是正司長……你隻要不反對,願意退位,我們也沒意見。
巡檢司司長有些心累。
他看懂了大家的意思!
艹!
什麽意思嗎?
李皓昨天一戰,九司失利,最後選擇了退讓,這下好了……有時候,退讓一次,真就難以挽回了。
“他太年輕了……”
巡檢司司長說了一句,下面有人小聲道:“司長,是年輕了一點,可是,他現在是天星侯,天星總督,關鍵是實力強悍,神通強者,這……拒絕不太好吧?”
巡檢司司長一怔,我他麽都沒說拒絕的話,你們倒好,這麽急着拍馬屁?
巡檢司,可是我陳家的天下!
你們是不是忘了?
他有些無語,掃過衆人:“所以,你們都覺得應該升官?”
衆人不吭聲,算是默認了。
這大概也是少數幾次,沒人反對的提議了。
一是不敢,二是不能。
有副司長還解釋了一句:“他現在名氣大,但是也代表了巡檢司,挂個副司長的名義,這樣的話,做點什麽,也能給巡檢司揚名。”
揚惡名差不多!
巡檢司司長暗罵一聲,思索一番,點頭:“行,那就這樣!”
想到這,忽然笑了一聲:“他不是侯霄塵的老下屬嗎?侯霄塵不是副司長吧?”
大家沒吭聲,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巡檢司長摸了摸下巴,笑了:“那就這樣!挺好!”
“文件傳達給行政司,他們不是喜歡做主嗎?讓他們批複!”
副司長,一般還要走個流程的,行政司和考功司需要審核,他現在也想看看,那兩家什麽心思。
會拒絕嗎?
若是拒絕了,那才有意思!
看熱鬧不嫌事大,反正他打定主意,既然沒能雪中送炭,那就錦上添花,具體怎麽添,慢慢看。
想到這,又道:“對了,通知李皓一聲,就說财政司之前讓出了一座二級遺迹,是一座武科大學,問他有沒有興趣去探索。”
說罷,笑了一聲,玩味道:“很危險的,反正告訴他就行!”
說罷,轉身離去。
有人在後面小聲道:“司長,那以後開會,喊他嗎?”
“……”
巡檢司司長身體微微一怔,半晌才道:“不喊!”
說完迅速走人。
喊李皓開會?
算了吧!
那家夥要是一直和自己唱反調,自己怎麽辦?
和他幹起來?
還是砍了他?
還是被他砍了?
誰知道呢!
……
這一日的天星城,很是熱鬧。
而這一日,李皓其實沒出去。
一群銀月武師,正在交流,順帶着療傷加修煉,這也是很難得的機會,一群武師,不管有仇沒仇,趁着還沒翻臉,先交流一番。
一處大房子中,此刻發言的正是霸刀,這位霸道的刀客,這時候冷着臉,陰沉道:“袁碩,不要覺得你的五禽術才是唯一!你的融神一道,走五髒之道,未必就是正途!”
“你敢說我們是邪門歪道?”
他有些惱怒,冷哼一聲:“武師,真正該開發的還是神意!神意強,一切強,我相信神意強大到了極緻,會反哺肉身……什麽五髒虛弱,以後都不是問題!神意強大,可以帶動肉身強大,隻是現在我們還處于一個弱小期,等到神意蛻變,自然可以讓肉身強悍起來!甚至抛卻肉身,也不是問題。”
那邊,南拳惱火道:“扯淡!氣血才是關鍵……”
“肉身強一切都強,肉身證道,沒聽說過?”
“不不不,我倒是覺得,關鍵在于勢……”
一群武師,誰也不服誰。
袁碩倒是穩坐釣魚台,一臉悠閑自得,翹着二郎腿,悠悠哉哉:“是啊,你們說的對,所以不要強五髒,誰偷偷強五髒,誰就是畜生!”
“……”
現場安靜了一瞬間。
下一刻,罵聲更大了!
片刻後,有人開口,小心翼翼道:“諸位,均衡發展不好嗎?其實,我算是看出來了,總結下來,也就那麽幾條路,而且都和超能鎖有一定關系,我師父注重五髒循環,但是五髒循環,也不是大循環,統合一下,不就是全身大循環嗎?”
袁碩翻白眼,懶得說什麽。
侯霄塵也輕聲道:“說的簡單,目前來看,人體最少12道超能鎖,袁碩目前完成了五髒循環,已經是一個極緻,我們能完成四肢循環難度都不低,四肢是基礎,你師父若是能統合下來,可以完成九道超能鎖循環體系,這樣的話,前路其實已經有了一些……”
天劍也淡淡道:“理是那個理,誰都知道,全面更強!關鍵是……不好修煉,不好統合,你要明白,兩種不同的呼吸法,都難以融合,何況12道超能鎖。”
李皓點點頭,他在這,是小輩,不說實力如何,對武道的理解,肯定沒這些人強大的。
他說的倒是這個理,可是他們也說了,光說沒用,你倒是統合啊?
誰不知道,全面發展更好?
天賦強如袁碩,目前也隻是完成了五髒的統合。
李皓思索一下道:“那能不能和五髒一樣,将其他超能鎖接入五髒循環中?”
袁碩直接呵斥道:“少扯淡!這不是過家家,貿然亂接入,就是一個死,爆體而亡是輕的!你怎麽想的?真以爲我的五禽術,就是随便五種勢,五道鎖強行糅合到一起?出去别說是我徒弟!”
剛說完這句,見洪一堂點頭,暗罵一聲,馬上道:“出去就算說是我徒弟,也不許亂說話!”
“……”
洪一堂無語,你他麽看我幹嗎,我就是贊同你前面的話而已,不是亂接入的,你還畫蛇添足,非要補充一句。
此刻,天劍站了起來:“大體上大家的想法,已經有了一個頭緒,天劍山莊還有事要忙,沒心思和你們争論,我先走了!”
他要走了,李皓急忙起身:“天劍前輩,你……”
“無需說什麽!”
天劍飄然離去,聲音傳蕩而來:“武師也好,超能也好,堅定自己的路走下去,前方無路,這是一個新時代,自己探索就好!有空多研究一下超能,風系、雷系都有超能鎖,那暗系、光明系、生命系、空間系等等特殊系列呢?不要學你師父,故步自封,覺得超能淺薄,超能,也有獨到之處!”
話音落下,人已遠去。
此刻,北拳也起身道:“我也該走了!小賀,送送我,大哥好久沒和你聊聊了……”
南拳哼了一聲,你是誰大哥呢?
現在誰強,不好說!
“有沒有規矩了?”
北拳看向南拳,笑了笑,南拳暗罵一聲,跟着站起,老不死的,當年就沒少欺負老子,找個地方和他幹一架!
南北二拳,也沒打招呼,迅速離去。
霸刀一如既往的冷酷,起身,消失,卻是傳音李皓:“神意在腦,勢和神意并非一個概念,神意若是一種力量,那勢就是一種信念,什麽時候清楚了兩者之間的本質區别,可以喚醒神意和勢再看看!”
說罷,人也消失不見了。
黃羽也站了起來:“我也該回銀月了,霄塵留下,也要小心一些,李皓不走,那就先留下,若有需要再招呼,天星城是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說罷,邁步離去。
一位位武師,來的果決,走的也很潇灑。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大家各有各的想法,老友相聚三兩日還行,再過幾天,可能就要内讧了。
李皓也是一一相送。
這些武師,都是性情中人,性格迥異,強行聚在一起,也不是好事。
能獨行一方,走到今日的,都不是弱者。
至于單獨出行,是否有危險,這些老江湖比李皓明白,敢走,自然也都有把握不會被人圍堵追殺。
隻是交流了一日,李皓倒是覺得受益匪淺。
雖然他不再是武師了,可沒關系,大道終究有相通之處。
李皓原本以爲師父這次不會走了,袁碩卻是站了起來,開口道:“我要回銀月一趟!你在這自己小心,我去找一些老古董交流一下,也許可以幫你改變現狀……當年我太弱了,一直不敢去,現在我不弱了,也該去看看那些存在了!”
李皓心中微動,袁碩擺擺手:“不用說太多話語,你要記住,你是我袁碩的徒弟,不是别人的弟子,分清楚主次,就這樣!”
話落,頭也不回地潇灑離去。
碧光劍笑了一聲,看了一眼李皓:“你師父說,他知道碧光劍譜後續在哪,這兩日很遺憾,沒能和你交流一下劍道,但是來日方長,待我碧光劍再進一步,還有機會!”
遠處,袁碩不耐煩道:“走不走了?”
碧光劍笑了笑,化爲一道劍芒,瞬間消失。
轉瞬間,偌大的房間中,隻剩下了幾人。
李皓,洪一堂,侯霄塵,玉羅刹,光明劍。
等人都走了,玉羅刹忽然道:“金槍走了。”
“什麽?”
玉總管舉了舉手中的傳訊玉:“金槍給我發了條訊息,他說他走了,武衛軍他不告别了,這一次大戰他也沒參與,很遺憾,但是也覺得幫不上什麽,他說,他要出去走走,若是無法打破心中的魔……他便不回來了!”
“他說他很感謝部長當年出手相助,另外,拜托李皓照顧武衛軍……沒說其他了。”
衆人一怔,金槍……走了。
有些意外,也有些情理當中。
侯霄塵陷入了沉思中,許久,輕歎一聲:“走了好……也好!出去看看也好!一直跟着我,的确不好打破我留下的意,我并非故意如此,隻是他自己心中放不下,他想的太多,太過耿直,若是換成南拳……不會有這麽多想法,他總覺得自己欠我的……”
搖頭,他有些遺憾。
這一次别離,金槍若是不回來了,那代表永遠回不來了。
或者找個地方,葬身在那,銀月三槍,也許會成爲絕響。
當然,若是金槍還能回來,那就不一樣了,那時候的金槍,會再次響徹銀月武林,他還是三槍之首,坐五望三的銀月英雄譜人物。
片刻後,洪一堂看向光明劍:“我決定留下,你呢?”
光明劍之前一直和他在一起,洪一堂又補充道:“你要不還是去銀月吧,我老婆問了幾次,你爲何一直跟着我……”
光明劍一愣!
其他人也是一怔,紛紛看向洪一堂,洪一堂認真道:“真的問了!”
光明劍大怒:“洪一堂,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什麽意思?
洪一堂也不多說,事實如此,别跟着了,男人就算了,你以前醜不拉幾的也沒關系,現在……起碼看起來像個大媽了!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洪一堂口味很重呢。
光明劍冷哼一聲:“我不走,我留下來輔助李皓,順便解決我光明之力過剩的問題,待我陰陽調和,你高攀不起!”
“……”
李皓低着頭,怕自己笑出來,硬生生憋着沒笑。
可又有些撓頭,你跟着我?
人家的玉羅刹,碧光劍,小葉……都長的很好看,哪怕映紅月身邊的那些女人,也好看……光明大媽,怎麽想着要跟着我呢?
這一刻,侯霄塵帶着玉總管潇灑離去,這事他就不摻和了,和我無關,話說回來,陰陽調和之後,光明劍真能變的好看?
不太相信啊!
當然,這話他不會說出來的,那太招人恨了。
而洪一堂,也無所謂,說完這些,他也起身道:“我去城内轉轉,光明劍就跟着你了,回頭我女兒若是問起,你替我作證,我和她沒什麽關系!”
話落,人也消失了。
光明劍冷笑,看了一眼李皓:“李皓,你要相信,待我陰陽調和,什麽玉羅刹,什麽黑蜘蛛,都不如我!”
李皓瘋狂點頭!
沒想到啊,一群大媽還要争風鬥豔,真可怕。
等光明劍也惱火地離去,李皓忽然笑了起來,捏着狗頭,低聲笑道:“黑豹,銀月武師有趣吧?”
黑豹無奈點頭,有趣不有趣的不知道,就知道這些家夥在的兩天,都太能吸了,自己居然沒吸收到什麽劍能,走了才好!
而李皓,笑了一陣,也開始沉寂了下來,思考自己的未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