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異世界與現世界之間,有一個“平衡點”,像磁場一樣,無形卻又客觀存在着。無論異界的人到現世作祟,還是現世的人到異界作祟,都會給兩個世界積累暗能量。
而暗能量積累到一定程度,就會破壞這個“平衡點”,導緻世界坍塌。
然而,無論是現世界,還是異世界,都曾有人想出了解決以上問題的辦法,并付諸于實踐過,那就是鍛造可以吸收暗能量的法器,或禁器,有了這些“寶物”,就可以在爲所欲爲時沒有“後顧之憂”。
在異世界,私煉禁器是死罪。
然而,如果觀天師推測無誤的話,已經有人私自煉成了某種禁器。
冥朔迎風威臨于天台上,眺望遠處浮空于黑海之上的巍峨大殿,俯瞰腳下幽靜古老的塓都城,這座在貧瘠的魔族土地上建立的城市,有上萬年的曆史,日新月異,卻籠罩在一片氤氲之中。
該來的,不該來的,終歸都會來。
冥朔密令可信的部下,繼續潛伏在異世界與現世界中,暗查與逆黨有關的可疑人員。
同時,他調任一批官員到異世界各地督查人口,将形迹可疑,或沒有備錄在冊的人員提案審問,徹查身份。命令嚴格把控所有異界與現世的連接通道,設置魔障,昭告衆人:未經許可禁止通行。
雖然這樣并不能阻止一些魔族人,通過其他方式通往現世界,卻有助于甄别逆黨。
巫族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盤,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想要滅掉整個魔族;冷熠一黨死灰複燃,企圖東山再起,一統兩界,讓現世與異界都臣服于腳下。他們二者之間,也是水火不相容的。
冥朔有一個計劃。
塓都南靠褐紅的赤煉山,北臨灰黑的海。海上空的桂殿蘭宮如海市蜃樓,忽隐忽現。
在這座象征權貴的魔族宮殿東面,相距十海裏處,有一座沉寂的孤島。之所以沉寂,是因爲這裏是禁地,未經許可不得靠近。
與别處不同,這座島上森林植被覆蓋,許多奇珍異獸隐蔽其中。而這繁茂景象,得益于島中央神力豐碑的潤澤。
神力豐碑腳下,方圓五百米至一公裏内,都有衛兵把守,并設有魔障。自冷熠蘇醒後,靠近神力豐碑五百米以内的地方,就無兵把守,隻設有安全魔咒了。這樣是爲了避免護衛兵過于靠近,受冷熠蠱惑。
然而,即使神力豐碑難以靠近,冷熠曾經的追随者們,依然有自己的方式,感應到冷熠的召喚與指示。
此時,在赤煉山南麓一處隐蔽的地下暗河旁,聚集着一群追随者。
周圍漆黑的岩壁上火光跳動,映照在河中央巨大的六芒星祭壇上。從祭壇的六個邊角裏,不斷冒出綠色的熒光束,往祭壇中心上方交叉彙聚,凝成一股花瓣形狀的光團,托住一個禁器。
禁器長頸細腰,上下均呈喇叭形狀,像現世界裏古代的容器——觚。
追随者們面朝祭壇方向,垂首恭謹,單膝跪地,把右拳放在左胸上。
“王子殿下,遵您指示,禁器已鑄煉成功了!您的回歸指日可待!”
帶頭的那個追随者開口說道。她聲音柔媚圓潤,藍色的齊耳短發下,襯着一張瓷白的臉。臉上,細長的丹鳳眼邪魅嗜血,目中藍瞳盡釋狂熱。
自冷熠被封印後,這些追随者們有的隐姓埋名,有的逃到現世界裏去,一百多年來,幾乎都過得不如人意。如今,冷熠的蘇醒,讓他們又看到了希望。
“……很好。”
冷熠的聲音從祭壇傳來,環繞四壁,空靈飄渺,卻又頗具穿透力:
“那麽,接下來該怎麽做……你是知道的,藍幽子。”
“屬下謹遵殿下指示……”
藍幽子畢恭畢敬地回答,就好像冷熠此刻正站在他們面前一樣。
“燭炎……”
冷熠的聲音又回蕩缭繞。
“屬下在,殿下。”
跪在藍幽子右側的男子應聲道。他從左下颚順着脖頸,一直延伸到鎖骨處,有一個火焰圖案的刺青。
“我之前安排你辦的事,你辦得不利啊……”
冷熠的聲音驟然變冷,令人不寒而栗:
“你覺得我有多少耐心?”
燭炎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屬下有負殿下厚望,實在是追悔莫及,望殿下恕罪!隻是……說來奇怪,每次我們捉拿公主,臨近成功時,魔王都能及時趕到,阻斷我們的計劃。就好像,他們之間有心靈感應一樣。”
默然片刻,冷熠似乎在思考什麽。
“哼,難道就不會是因爲你手下裏,有人告密嗎?”
藍幽子斜睨燭炎,尖刻地問。
“絕無此可能,我對參與計劃的人施展了保密咒,一旦他們洩漏了計劃,我都能感應到。”
燭炎信誓旦旦地說。
忽然,祭壇中央的禁器裏,升起一縷霧紅色的輕煙,煙霧缭繞之中,一顆暗紅色的六芒星氤氲而生。
這六芒星硬币大小,從祭壇中央緩緩飛來,翩落在了燭炎的左手心裏,生成一個六芒星光印,迅速由深變淺,最後近乎透明。
“燭炎,你找時機,把光印照入公主的眉心裏。”
冷熠的聲音又從祭壇傳來。
“遵命,殿下。”
“有了這光印的壓制,我看冥朔還怎麽感應到她……”
他輕微地冷哼一聲。
封印裏,冷熠不覺回想起當年,他率領追随者們攻下一座座城池,逼得敵軍節節敗退,在他即将登上王座,領着大家奪回本該屬于魔族的榮耀之時,他曾仁慈地原諒了她。
他原諒了她的背道而馳,兵戎相向,原諒了她爲了冥朔,背叛自己這件事。
她是他疼進了心坎兒裏的妹妹。
他甚至滿心誠摯對她許諾:隻要她放下兵戈,擁護他的統治,他便不計前嫌,保留她尊貴的地位,給予她最好的一切。她依然會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可是,她竟然拒絕了他的盛意!!
道不同不相爲謀,多麽冠冕堂皇的理由!
一百三十七年的禁锢,一百三十七年的夢靥!
炘兒,我曾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放棄的。既然我們注定分道揚镳,那麽你就别怨我心狠。
在現世界,烊城的地形高低錯落,城中,有兩條江水貫穿其中,一條叫念江,一條叫浦夷河。兩條河流在城東南相交,交彙處,水域寬廣,形成一個天然的碼頭。
碼頭這邊是繁華的城市中心,對岸的建築群依山而建。有林立的高樓,還有一排排别墅。
在别墅區後面,幽靜的山間密林裏,羊腸小道盡頭,有一棟複式結構的老洋房。拱形門廊,原木色與白色漆面搭配,風格簡約。
在老洋房的客廳裏,一名老者正細緻地品茶。他雖已滿面皺紋,頭發與長長的胡須都已經花白,但一雙棕黑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窩裏,炯炯有神,又敏銳、又細緻。
從他舉杯品茶的姿态可以看出,他雖已遲暮之年,但身體還很硬朗。
在他左手邊,放着一份啓封過的密函,密函正面印有魔族神獸翅猶的圖騰,右下角備注:“老巫師親啓”的字樣。
這封躺在桌面上的信件,突然騰空而起,燃起藍色火苗。
閱後即焚,它化爲了灰燼。
老巫師公西顔眉閑目舒,繼續端起手中茶杯,淺酌細品。杯中水霧升騰不絕,氤氲缭繞,飄散。
世間事,皆如這一杯淡茶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