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雅水上樂園是這座城市大型的水上項目之一,平日裏就生意興隆,今晚,由于音樂節的噱頭吸引,更是格外熱鬧。
“這個太高了,我要醞釀醞釀!”
站在五六層樓高的滑梯頂部,茉莉終于打退堂鼓了,她沖着已經滑下去,在下面向她揮手的顧曉幸喊道。
“哈哈,眼一閉牙一咬就下來了,也沒那麽恐怖哦。”顧曉幸一邊走到安全護欄外,一邊鼓勵她。
茉莉站在滑梯口,深吸兩口氣,望望下面,太陡了,又退了回來。
後面排隊的人群裏傳來不耐煩的嘀咕聲。
她又默默爲自己打氣,然後,鼓足勇氣,上前,閉眼,擺好姿勢,“嗖”地一下,伴随着尖叫聲滑了下去。
真吓人呀,但又暢快通透!
茉莉站起來,開心地望向安全護欄那邊,咦,顧曉幸人呢?
她走過去,那裏隻有三兩個人,卻不見顧曉幸的身影。
她給顧曉幸打電話,也沒人接。
如果顧曉幸臨時有事離開,一定會先去附近的儲物格裏拿手機,既然她沒接到電話,或許是她還沒走遠呢?
可是,茉莉實在想不通,顧曉幸怎麽會招呼都不打一聲,就走了呢?是發生什麽事了嗎?或者,她隻是離開一小會兒?茉莉決定在這裏等她。
黑壓壓的天空中沒有繁星,空氣裏也彌漫着沉悶的氣息。顧曉幸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冰涼的地面上,四處安靜極了。
怎麽回事?剛才自己是暈倒了嗎?她從地上站起來,發現自己還在水上樂園裏,可是這裏,竟一個人影也沒有!茉莉呢?
……茉莉剛剛不是還在滑梯上面嗎?
這裏就像是閉園狀态,所有項目都關閉了,造浪池裏的水面成禁止狀态。
沒有人,沒有音樂,鴉默雀靜。
莫不是……糟了。
顧曉幸意識到了事情的蹊跷,她召喚出傳信鶴,準備告知冥朔。
傳信鶴是異界的生靈,可以不受空間束縛,在一秒鍾内就将信息傳給對方。
可顧曉幸的傳信鶴剛召出來——啪!
一道光束從後面打來,把它擊得粉碎。
“别白費力氣了,你逃不出去的。”陌生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顧曉幸轉身,看見四個手持法杖,頭戴兜帽,衣着白袍,臉戴面具的人向她逼近,她警惕地往後退。
“你們是誰?”她就要退到造浪池岸的邊上了,“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哈哈哈……”
除了中間戴金色面具那人以外,另外三個戴銀色面具的不約而同都大笑起來,好像顧曉幸剛剛講了一個笑話。
他們的聲音都經過了處理,帶有電音,顧曉幸懷疑面具下有變聲裝置。
“她還挺自信,覺得能打過我們呢。”
“是啊,而且還是穿着泳衣,我倒要看看她怎麽發揮,哈哈哈。”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啊,顧曉幸感到莫名的惱火。她慶幸自己昨天沒受茉莉慫恿,而是挑了件款式保守,方便活動的泳衣。
“夠了。”
那個戴金色面具的人呵令道,這下那幾個人才安靜下來。
看來那是他們的頭兒。
“我們是驅魔師,你在我們的異次陣法裏,逃不掉的……不過……如果你乖乖就擒,跟我們走一趟,我可以保證不傷害你。”
他用面具下的電音說。
“驅魔師……不是應該……”
顧曉幸突然打住。她倏地反應過來,對于驅魔師而言,自己不也算是個魔嗎?
……不過,如果他們隻是因爲這個來對付自己,又何必這麽迂迂繞繞呢?還要帶自己去什麽地方?
這背後有大陰謀啊……
“如果你們讓我去的是什麽好地方,也不會大費周章地布下這麽個陣法來困我了吧。”
顧曉幸一針見血地說。
“顧曉幸,你别敬酒不吃吃罰酒。”
戴着金面具的驅魔師厲聲道。
“你怎麽知道我名字?”
“呵,我怎麽知道?你随我們走一趟,不就明白了?”
他故弄玄虛地說。
“那……我隻能令你們失望了。”
顧曉幸活動活動手腕,作出迎戰姿态。
驅魔師們見狀,也擺開陣勢。
他們站成一個半弧形,将顧曉幸困在中央,接着念咒施法,四張金網就從她的前、左、右側及頭頂上方,以迅雷之勢襲壓過來!
顧曉幸縱身後躍,翻騰落入身後的造浪池裏,閃避一擊。
刹那間池水激起層層浪花,水面映得波光粼粼。造浪池底部是一個舒緩的大斜坡,顧曉幸屏息凝神,藏在深水區。
驅魔師瞬移過來看向池裏,忽見整池的水竟被她施法控制,蓦地升騰起來,形成了巨大的立體水幕。
水幕轉瞬變巨浪,“嘩啷”一聲接一聲,以排山倒海之勢蓋壓下來,他們身形一掠,咒光閃耀間,合力幻出巨幕屏障,硬生生抗住巨浪的沖襲,水浪飛濺!
顧曉幸趁機接連瞬移,反向沖刺,迅速逃離了沖浪池裏。
她沖進最近的一個大型項目裏,試圖用幾條蜿蜒複雜的管狀滑道做掩體。
可巨浪并沒有拖住驅魔師們太久,畢竟這裏是他們布置的陣法,無論顧曉幸藏在哪兒,他們都能感知到,并能瞬息幻影到她的面前。
浮光掠影間,又是幾個激烈回合。兇猛的咒術激射過來,顧曉幸一雷二閃,迅疾反擊,小心留意自己的位置,不給對方圍困自己的機會。
“……嗖!”
“嘣!”
一番僵持下來,灰煙四起,三條環形滑道被炸得粉碎。顧曉幸彎腰低伏避閃頭頂一擊,又旋身扔咒,趁亂擊中了一個銀面具驅魔師的左臂。隻見他鮮血四濺,吃痛嚎叫。
他暴怒,竟對她扔了一道死咒過來!
顧曉幸迅疾側閃,咒術與她擦身而過,擊中左側地面轟然炸開!
迸濺的碎片割傷了筋骨,她感到腳踝一陣火辣刺痛。
“你幹什麽?”
那人還想出擊,被金面具的驅魔師及時制止。
“我說過要活的!”
他厲聲強調。
前者想起這次的任務,這才冷靜下來。
經過剛才激烈的打鬥,顧曉幸有些筋疲力盡,但她努力振作,不讓對方看出來。
金面具驅魔師向她逼近,她本能後閃,可這次,卻由于腳筋受傷,閃避時不小心扭到腳踝,失了重心,跌倒在地。
驅魔師趁機念動咒語,幻出金網将她束縛住了。
她拼命掙紮,卻越是用力,越被金網束縛得緊,胳膊都被勒得生疼。
“你見過蜘蛛網上的昆蟲嗎?”金面具驅魔師走到她面前,不緊不慢蹲下身,輕擡她的下巴,說,“一旦被粘在了網上,就沒有掙脫的機會了。”
顧曉幸順勢咬住他的手指,他疼得直叫喚,沖她的臉上一掌扇過去。
這一掌她挨得夠嗆,嘴裏冒出股血腥味,不知是自己的血還是他的血。
“這是你逼我的。”
金面具驅魔師瞅了眼被咬破的手指,惱羞成怒,惡狠狠卻又似有内疚地說。
“把她帶走!”他命令道。
“是。”
另外三個驅魔師上前,正将把顧曉幸帶走,突然,地面開始劇烈震動。
竟有人闖入了陣法!他們面面相觑,眼裏露出驚異的神色。隻有神元境界達到五百年以上的人才能感知到異次陣法的存在,而要能擅闖進來,至少還得再加三百年。
驅魔師們立即背對背擺開陣勢,召出結界防禦其中,準備應戰。
震動靜止了。他們雖然知道有魔物闖入進來,卻怎麽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方位。
令人不安的寂靜。
忽然,防護結界“嘩啦”一聲,像紙一樣被撕碎。與此同時,裏面的驅魔師挨了無形的一擊,立即口吐鮮血,踉跄了幾步,有兩個戴銀色面具的甚至跪倒在地。
“巫族現在淪落到以衆欺寡的地步了嗎?”
烏煙四起,一個聲音像風一樣彌漫在空氣中,裹挾着蔑視,傳進他們的耳朵裏。
倏地,束縛顧曉幸的金網燃起幽幽的火苗,瞬間就燒沒了。火苗對她的皮膚及身上的衣物卻沒有傷害。她嘗試着從地上站了起來。
金面具驅魔師念動咒語,隻見他袍尾上的燙金符文發出金光,從袍子上一一剝離出來,圍成一周,并不斷複制擴大。
這些符文可以将任何魔物顯形,并且将其燙傷。顧曉幸本能地閉眼,無法直視那些符文。
驅魔師蓄力,将符文向四面八方揮打出去。
顧曉幸由于受傷,眼見幾個金符飛馳而來,來不及躲閃,怎料在她即将被燙之際,一個黑色的漩渦淡出視線,擋在她面前,将所有符文都吸卷了進去。
她輕舒一口氣。
漩渦吸入了所有的符文後,又逆向旋轉,朝向四個驅魔師,子彈般噴射出來。
每一個符文都包裹着黑色的瘴氣,一個銀面具的驅魔師沒來得及避開,被裹着瘴氣的符文打中,燙得體無完膚。他疼得在地上哀嚎,被符文擊中的那些傷口冒着青煙。
另幾個驅魔師即使沒有直接被擊中,與符文擦身而過,身上也不同程度被瘴氣灼傷。
黑色的漩渦逐漸縮小至消失不見,接着,地上的塵埃被一陣陰風卷起,空氣裏彌漫着來自異界的氣息。
由虛幻到具體,一個高大颀長的身影憑空顯現。
這是令顧曉幸再熟悉不過,感到無比踏實的身影。華麗的玄色幻袍,軒昂偉岸的身軀。
“魔王……”
驅魔師們的眼裏竟流露出了擔憂的神色。像時空定格了一樣,他們異常警惕,不敢輕舉妄動。
冥朔見顧曉幸經曆了一場惡戰,烏黑的眼眸裏滿含疼惜。他輕輕拭去她嘴角的鮮血,冰冷的瞳孔不經意間微微一縮,眸底閃過一絲殺氣。
他将顧曉幸護在身後,發動幻術,用念力控制驅魔師,讓他們掐住自己的脖子,緩緩地把自己掐離地面,懸空着。驅魔師們雖然戴着面具,也難掩痛苦的情緒。
整個空間開始崩塌,這是因爲驅魔師快要窒息而亡了,所以他們布置的陣法也要瓦解了。
顧曉幸輕輕拉住冥朔的衣角。冥朔克制住心中蹿騰的怒火,這才住了手。
驅魔師落回地面,他們咳嗽的咳嗽,喘氣的喘氣,已然沒有了先前的士氣。
“回去告訴老巫師,若隻是我魔族闖入現世界作祟,你們要處置,便罷了,可是,别忘了我們的契約,你們今天的所作所爲,出于何種目的,我清楚得很……”
冥朔銳利深邃的烏眸裏淬着一絲危險的光亮。
“……感謝我的不殺之恩吧,這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們。”
他極緻冰冷地說。
“……我們會轉告……。”
驅魔師們自知不是對手,雖有不甘,卻也無可奈何地撤退。他們幻影離開了。随着驅魔師的離開,異次陣法也随之破除,顧曉幸和冥朔回到了現實的水上樂園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