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一個手術室需要多少錢?陳棋沒有算過,因爲不知道這個時代的物價。
如果按後世的标準,一個手術室連設備+器械,沒有幾百萬根本就拿不下來。
高尖端一些的手術室,那都是幾千萬的預算。
可是在1982年,一個手術室需要多少錢?陳棋沒這個概念,于是這一老一少開始拌着手指開始算。
首先要建房子,一間不夠,配套加上去起碼要5間房子,而且毛坯房是做不成手術室的,那就得裝修,還有通風恒溫設備等等。
否則你大冬天讓病人脫光了上手術台,你猜人家會不會被凍死?
另外黃壇衛生院什麽基礎都沒有,什麽設備都要買,按嚴院長這半吊子的保守估算,沒有3萬元錢根本就拿不下來。
3萬,1982年的3萬,妥妥的一筆巨款,就算把整個黃壇衛生院賣掉也不值這麽多錢。
當這個數據出爐的時候,陳棋心想,這麽便宜?就是賣幾百畝水蜜桃的錢。
嚴院長卻是心裏撥涼撥涼的,别說3萬了,現在讓他出3千都沒有,隻能尴尬地撓頭,幾根頭發又随風飄散而去:
“小陳呀,這個這個,這要投入幾萬塊錢,我這裏根本就拿不出來呀。”
陳棋料得到衛生院困難,便追問了一句:“我們醫院現在賬上還有多少錢?”
“還有500元,不過這500元是應急用的,是我們全院20名職工最後的救命錢,輕易不能動呀。”
噗~~~~~
陳棋差點将白開水噴出來了,會嵇縣有10區2鎮,黃壇衛生院好歹也是區公所一級的醫院,賬上居然隻有500塊錢?連他個人私房錢的零頭都不到。
這下輪到陳棋心裏撥涼撥涼地了。
沒有錢就沒辦法造手術室,沒有手術室他哪怕做手術,也隻能小打小鬧,縫個傷口割個雞眼,這完全不是他想要的工作。
陳棋還是不死心:“院長,我們衛生院是歸誰管?”
“我們是受黃壇區政府和衛生局雙重管理。”
“那咱們就向他們要經費去吧,這是擴建醫院,上級總是要給我們一些撥款的吧?尤其是黃壇區裏面,咱們衛生院建得好,區幹部,公社幹部都有利的呀。”
陳棋聽聞過“跑部進京”,你想要經費,那就要一趟一趟多跑跑,最終會哭的孩子有奶吃。
嚴院長苦笑一聲:
“伱别看我們上級部門有兩個,有兩個婆婆的結果就是誰都不想管,都會推給對方去處理,尤其是衛生院的人權财權都在衛生局手裏,黃壇區裏更不願管我們了。”
想想也是,區裏真願意管,衛生院怎麽連工資都發不出來?
陳棋突發其想:“院長,要不我們去信用社貸款?”
後世醫院造大樓買設備,同樣沒有上級撥款,同樣是需要自籌資金,這個自籌其實就是貸款。
“貸款?虧你想得出來,不說醫院沒有貸款的先例,就算能貸款,你看我們這個破醫院有什麽可以抵押的?這房子值錢嗎?這地皮值錢嗎?”
這年頭的醫院用地都是免費劃撥的,别看黃壇衛生院醫務人員不多,業務不咋滴,可是占地面積還是挺大的,足足有30畝,大片的土地荒蕪着。
可這土地不值錢呀。
就連越中人民醫院當初自建職工小區,也是全院攢了好幾年,手上有了點錢才開始破土動工。
絕對沒有貸款蓋家屬樓的事情。
“那怎麽辦?”
一老一少又愁上了。
吃完午飯,趁着午休時間,嚴院長夾着自己那隻黑色人造革公文包出門了,來到了不遠處的黃壇區政府。
他想了一中午,覺得還是要去撞撞運氣化化緣。
黃壇區公所的副主任胡華興正在看報紙,他是土生土長的黃壇人,上面的書記和主任經常在換,而他卻是千年老三,一動不動。
所以他掌握的實際權力其實遠超别人想像,也是嚴院長要找的人。
咚咚咚,胡副主任一擡頭就樂了:
“喲,我以爲是誰呢,原來是嚴院長呀,你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呀。”
嚴院長跟這位老鄉+老領導也熟了,也是嘿嘿一笑:
“劉主任,我這裏還真碰到了一點難事,這不是厚着臉皮上門了嘛。”
胡華興放下報紙,想了一下:“你們衛生院最近沒聽說有什麽麻煩呀,怎麽了?”
“沒麻煩,其實應該是好事,我們黃壇衛生院這麽多年了一直隻有骨傷科,沒有外科,老百姓都沒地方動手術,一個闌尾就要一條人命,這太慘了。
這不,我們剛剛引起了一個衛校中專生,這個小朋友不得了,做手術那是呱呱叫,要不是工作名額被頂替了,現在應該在地區人民醫院工作了。”
胡華興點點頭:
“是啊,沒有外科真不行,普通的鐵打損傷我們山裏人扛也一就扛一下,可是那些要開刀的毛病沒地方去治隻能等死,我們愧對老百姓啊。”
嚴院長眼珠子一轉:“所以呀,現在我們人才有了,就缺一個手術室了,呵呵。”
胡華興一聽連連擺手:
“打住打住,我知道你這狗嘴裏要吐什麽象牙了,我現在是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不說别的,我們區裏幹部們的工資還沒發全呢,我哪來的錢支援你們?”
嚴院長一聽心裏又涼了一截,知道是這個後果,但他還是不死心。
“胡主任,我跟你說,這個手術室如果建成,不僅僅可以惠及老百姓,我們的幹部們,包括幹部家屬們可都是受益的,誰能保證自己沒有個頭痛腦熱呢?
就孫岙公社的孫主任,你說當初我們衛生院要是有外科,他至于因爲一個盲腸炎給活活痛死嗎?這可是人間慘劇呀,所以胡主任,哪怕不爲别人着想,我們也要爲自己和家人們想想呀。”
黃壇區裏、各個公社的幹部絕大多數都是黃壇本地人,嚴院長就從“私人”的角度想去說服這個胡副主任,這種效果遠比喊口号要好。
果然,胡華興就陷入了沉思當中,頭也在微微點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