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過年了,陳棋給家裏準備的食材,是陳家“建家”以來最多的,各種各樣的肉、糖、水果、糕點一應俱全,都是四姐弟在夏澤村時想也不敢想的。
看到家中安定下來了,陳棋腦子裏始終想着蘭麗娟現在家裏不知道怎麽樣了。
他是知道蘭麗娟家的經濟條件,家裏都隻有一個勞動力,可想而知蘭家過年肯定吃不上啥好吃的。
畢竟是自己未來的媳婦,陳琪決定抽一天時間去送點東西。
說幹就幹,早上陳棋吃完早飯,趁家裏人還在睡覺就摸出了家門。
從越中城區到錢清鎮,用了一個小時就到了,跟車站工作人員打聽了一下,在角落裏悄悄放出自行車,就往冬橋公社趕去。
等陳棋來到聯衆村的時候,也不過是上午10點不到。
這是女婿第一次上門(不要臉),陳棋穿得挺正式,一件嶄新的深藍色棉襖,自行車後面滿滿兩蛇皮袋的食物。
“老鄉,我想問一下,你們村的蘭麗娟家怎麽走?”
這年頭沒有騙子,再加上陳棋一表人才,村民們的眼裏隻有驚奇,沒有警惕,很爽愉就指了路。
“你往這條路往上走,到溪邊往右拐,到時再問下其他人。”
“好咧,謝啦。”
“年輕人真懂事,謝啥,你是蘭麗娟啥人呀?”
誰說老鄉不八卦?老鄉可個個都是包打聽。
“我呀,我是蘭麗娟學校的班長,這不是代表老師來走訪學生了嘛,老鄉伱别多想。”
“呵呵呵,好好,不多想,不多想,小夥子跟麗娟挺般配的。”
得,白解釋了。
山村的房子建得都沒有規律,加上路又小又破,陳棋在路上不知道問了多少人,終于摸到了蘭麗娟家。
當然,陳某人是不是故意在村中到處找人問話,讓大家誤會有個小夥子過年來找蘭麗娟,好提前造成既定事實,給人一種蘭麗娟有對象,不要再給她做媒的險惡用心。
有沒有?這個隻有陳某人自己清楚。
蘭家的那扇破門開着,陳棋停下自行車高喊了一聲:“麗娟在家嗎?”
聲音大的,将左鄰右舍都吸引出來了,大家紛紛躲在一邊瞧熱鬧,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蘭麗娟正在家裏收拾呢,哪怕家裏再窮,再破,自律的女孩總希望能是幹幹淨淨的。
忽然聽到樓下傳來一陣熟悉的詢問聲,她都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難道真得了相思病?夜有所夢,日有所思?
直到她聽到弟弟蘭國平的問話:“你找我姐幹嘛?”
“我是你姐的同學,請問你姐在家不?”
蘭麗娟驚得抹布都掉地上了,臉上一喜,剛想跑下樓去又定住了,換上了一件隻在學校才穿的舊棉襖,然後理了理頭發,這才下樓。
走出家門的時候,她看到了正站在陽光裏,滿臉笑容的陳班長,心跳一下子加速了許多。
但表面上還是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呀,陳班長怎麽大駕光臨寒舍?”
陳棋也不好意思說我是專門來找你,隻是笑笑說:
“我這不是來錢清走親戚嘛,知道你離得也不遠,所以順路過來看看你這位老同學,呵呵。”
神TM的順路,錢清鎮離冬橋公社還有20多公裏路呢,大半還是山路,一點都不順路。
少男少女各情心思,但雙方都沒有說破,蘭麗娟本身就不是婆婆媽媽的人,便作了一個請的動作:
“陳班長來了,家裏坐一會兒,平平,趕緊去泡茶!”
蘭國平一臉驚訝:“姐,我家都沒茶葉,怎麽泡?”
蘭麗娟有點尴尬:“沒茶葉,泡杯糖水呀。”
“家裏也沒糖呀!”
陳棋趕忙擺手道:“不用客氣不用客氣,我不渴,就坐一會兒。”
蘭麗娟内心有點黯然,但表面上還是自嘲道:“對不住班長了,來,裏面坐會兒。”
陳棋拎下兩個蛇皮袋,跟着也進了屋,屋外蘭家的鄰居們這接頭接耳得就熱鬧了。
一進屋,陳棋就心中明白了,這蘭家,比原來的陳家困難多了,就這破房子,估計來一陣大風都能刮倒的樣子。
家中還是泥地,連石闆都沒有鋪,不過整個家裏是幹幹淨淨,東西都收拾得明明白白。
可就是因爲太幹淨了,所以更不像過年的樣子,誰家過年,竈上壁櫥裏不應該放着一大堆食物?
聽聞家裏來客人了,施阿條也急匆匆跑了回來,等她到家的時候,看到客人已經給自己的兒女分了不少糖果,大家還有說有笑的。
再看來的這個年輕客人,穿得是新棉襖,上衣口袋裏還别了一支鋼筆,騎的是自行車,一看就是城裏人的派頭。
施阿條的笑容堆在了臉上:“麗娟,這位是。”
陳棋一看這架勢,就知道是女主人回來了,趕緊站起來,那笑容要多和煦就多和煦。
“阿姨你好,我是蘭麗娟的班長陳棋,這次是路過,所以來看看老同學。”
“噢噢,是麗娟的同學呀,哎呀,坐坐,呵呵,好好好,同學是應該互幫互助。”
施阿條以肉眼可見的熱情招呼着,讓陳棋心裏也放下心來,兩輩子爲人,第一次見家長,說不緊張那是假的。
蘭麗娟在一旁也松了一口氣,不管怎麽說都是她4年的同學,她老娘算是給她面子了。
農村人,尤其是當家長,面對子女可能的“對象”,都會三堂會審,有意無意打聽對方家裏的情況。
“陳班長,家裏是哪的?爸爸媽媽都還好?家裏有幾口人呀?”
“噢,我家是型塘公社的,我爸爸媽媽早就沒了,還有一個姐姐,一對雙胞胎弟弟妹妹。”
施阿條一聽,心裏就是咯噔一下。
型塘公社她是知道的,同樣是山區公社,窮得要命,而且家裏沒有父母幫襯,還有弟弟妹妹要養活,施阿條瞬間心情沉到了谷底。
這陳家窮,經濟條件很糟糕,還有弟弟妹妹的拖累,指不定這新衣服,這自行車都是哪借來充門面的呢。
否則,山裏人怎麽可能買得起自行車?
施阿條的熱情,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退了,剛剛的熱情,馬上變成了淡淡的客套。
這下輪到陳棋心裏咯噔一下,馬上就想明白了蘭母态度變化的原因。
前世這種事情見太多了,不就是嫌男方窮,沒房沒車嘛。
但陳棋能怎麽解釋?說自己可以投機倒把賺大錢?家裏已經在城中買了房?
這話從一個中專生嘴裏說出去,誰信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