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棋同志,大面積重特度燒傷病人的搶救難度我不說你也知道,國内國外都有一個标準,燒傷超過60%的病人幾乎很能存活,至于說燒傷面積達到90%的,目前無一例成功的案例。”
其他幾個教授也是點點頭,做爲專科醫生,知道這實在太難了。
倪教授這時候盯着陳棋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所以陳棋同志,你們想要接手這兩個病人,你們是有什麽絕招嗎?或者有什麽特殊的治療方案?否則這樣的特重大燒傷病人别人都是避之不及,你爲什麽偏偏想要接手?”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事也反常必有妖的道理他是懂的。
陳棋有沒有把握?
說實話他還真有幾分把握,第一個他手上有最先進的監測儀,第二個他有最先進的藥物。
還有一個原因他沒辦法說,他的空間手術室裏還有“葉克膜”,想要維持病人生命體征難度也不高。
燒傷病人隻要過了第一關體液滲出期,第二關急性感染期,到第三期的創面修複期,其實大概能活下來。
越中醫院想要一炮而響,想要在國内成名,國際聞名,那就必須走非常規路線。
用他之前教育下屬們的話說,那就是要不走尋常路,能治别人不能治的病,能收别人不敢收的患者,方見英雄本色。
現在機會就在眼前,葉新娟燒傷面積90%、宋燕兒燒傷面積83%、魯文傑燒傷面積90%、王傳兵燒傷面積75%。
這四個病人都屬于重特度燒傷,都是被專家們下了死刑判決書的病人。
最後越中醫院治好了他們,保住了他們的性命,并且還能進修美容修複,讓病人健康出院,那麽越中醫院的名聲就徹底打出去了。
所以陳棋的想法是,不能給東山醫院機會,萬一他們把越鋼廠的兩個工人也治愈了,那好名聲鐵定是滬海醫院的,人家的名氣和江湖地位擺在那兒。
越中醫院在東山醫院面前,算個屁呀。
那麽趁現在東山醫院束手無冊的時候,把病人接手過來,這樣不但可以“壟斷”病人,也可以讓越鋼廠無話可說。
誰說陳棋沒小心機?這家夥能當院長,也是很奸的好不好。
倪教授問得直接,陳棋知道打太極是沒辦法說服人家的,所以便準備實話實說:
“倪教授,你看我現在有全國最先進的儀器,我有這麽多先進的藥物,我還有重慶公式最近加強版的越中公式,另外我還有獨家專利的臭豆腐植皮術,我覺得我們越中醫院完全有能力有信心挽救回病人。
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事實證明,東山醫院團隊對于重特大面積燒傷病人并沒有太好的辦法,也沒有可以借鑒的經驗,在已經死亡一個,另一個随時可能死亡的前提下,我覺得你們可以放手了。”
倪教授内心是被陳棋說服了,但他不敢随便表态。
真把病人交給越中醫院,然後越中醫院把病人救活了,那東山醫院的臉就丢光了。
越中醫院就會踩着東山醫院正式上位,成爲全國的NO1。
到時無論是他倪志華,還是鄧長樂,恐怕在國内醫療界,在東山醫院内部都無臉見人了,絕對是職場滑鐵盧。
但如果病人不交給越中醫院,工人魯文傑的病情危急,應該也是保不住,如果最後三個病人全死了,那東山醫院同樣要在全國同行面前丢臉。
病人交與不交都是矛盾,讓倪教授難以下決斷。
西南醫院的彭永言教授和海醫二院的王奇正教授互看了一眼,兩人輕輕點了點頭,有了主意。
彭教授呵呵笑了兩聲:
“老倪,我覺得可以這樣,你們可以把兩個病人交給越中方面,治療的時候以越中醫院爲主,你們東山醫院爲輔,這樣你們可以繼續參與搶救,同時也可以看看越中醫院的同行們是怎麽治療的嘛。”
王教授也趕忙應合道:
“對呀,既然越中醫院這麽有信心,那就讓他們試試嘛,也讓我們見識見識越中公式到底有沒有效果,是不是真的如陳棋同志所說那樣神奇,我想這也是爲我國燒傷外科積累經驗嘛。”
倪教授聽出了,這兩個老夥伴的意思是,讓越中醫院治,然後他們全程旁觀,主要目的就是看看越中醫院有什麽絕招,可以偷學幾招。
他們最怕的是,病人給了越中醫院,越中醫院就閉門謝客,所以治療都保密,這樣他們就沒辦法偷拳頭了。
積水潭醫院的祝良工教授和湘雅醫院的安永春教授也是連連點頭。
技術宅對新技術有着天然的興趣和無可抑制的好奇感,不讓他們旁觀,這比殺了他們還痛苦。
倪教授知道自己這次隻能認栽,反正東山醫院繼續治療下去也沒啥意義了,還不如交給越中醫院,然後在旁邊偷學人家的新技術呢。
“好,既然陳棋同志你這麽有信心,那越鋼廠兩位病人就你們全面接手,不過我希望越中醫院能允許我們全程旁觀。”
陳棋一聽目的達到,心情也是大好:
“哈哈,沒問題,有幾位教授做顧問,我求之不得啊。”
結果半小時後,陳棋卻笑不出來了,有點撓頭了。
朱火炎檢查完後皺眉不止:
“陳棋,魯文傑的右腿已經出現了明顯的組織壞死或者是感染情況,還有高燒、休克的症狀,說明繼發的全身感染也非常嚴重,情況相當不容樂觀。
并且病人右腿損傷的血管神經和軟組織已經不可能修複,我的建議,病人現在必須馬上截肢,否則全身感染隻會越來越重,病人杠不過去隻有死路一條。”
魯文傑的右腿已經開始腐爛,并且散發出讓人惡心的腥臭味。
陳棋心中也是徹底無語,看向鄧長樂醫療團隊也是很無語,這群家夥之前移交的時候并沒有說這個突發病情,顯然是要看越中醫院的笑話。
但陳棋也果斷,這時候不是婆媽的時候。
“好的,朱老師,你馬上準備截肢手術,另外張興,在調整補液的同時,把頭孢曲松和左氧氟沙星也用上去,我們雙管齊下。幾位教授,你們對截肢沒有異議?”
彭教授和其他5位教授都搖了搖頭,表示沒有異議。
醫生們都沒異議,病房外的越鋼廠廠長齊國民和魯文傑的家屬有異議了。
“截肢?你們越中醫院剛接手病人,上來就要鋸人家一條腿,有你們這麽治的嗎?”
跟病人談話的是郭元航,這是陳棋特意安排的,用老狐狸對付才狐狸,用魔法打敗魔法。
“老齊,你少他M的放屁,病人整條右腿都爛了,産生的細菌進入血液導緻全身感染,已經死過一次了,你還想死幾次?還是準備讓你的工人徹底死去?
老子現在是來通知你,不是來征求你的意見,人家滬海醫生都不敢接手的病人,要不是我們越中醫院可憐你們,否則求老子老子也不接,你還叽叽歪歪,想治治,不想治滾蛋。”
老郭一強硬,齊國民就軟下來了:
“啊喲,郭書紀,我這不是擔心我的工人嘛,治治治,我們治,來家屬,趕緊簽字别耽誤事。”
齊國民也是沒辦法,滬海醫院都主動放手了,說明自己工人是真希望了,現在隻能指望越中醫院這根救命稻草了。
現在事故工作組已經進駐了越鋼廠,如果這節骨眼死上3個工人,那這闆子打下來可就嚴重了。
所以哪怕這3個工人要死也不能現在全死了,哪怕拖也要拖到工作組撤離,風頭過去了再死。
齊國民是真關心工人?屁!
能當上三萬人大廠的廠長,哪個不是心狠手辣之輩,否則怎麽爬得上去?他更關心自己的帽子而己。
老郭拿到了家屬的簽名,興沖沖跑到病房的時候,陳棋卻猶豫了。
因爲病人魯文傑在昏迷中開始說糊話了,一直喊着“高爐要爆了,你們快跑,我斷後……”
這讓現場的醫務人員無不動容。
英雄主義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很有市場,英雄也是受到所有人尊敬和愛戴的。
陳棋看着病人的右腿,心想截肢手術是很簡單。
可是一但把大腿切除了,魯文傑哪怕能活下來也是個殘廢,很難回到工作崗位,這對一個大老爺們來說絕對是一天大的打擊。
自己下達的截肢命令到底是對是錯?
“郭書紀,朱老師,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再讨論一下病人的治療方案,除了截肢是不是還有别的可能?”
就在大家商量着其他治療方案的同時,大家又得到了一個壞消息,細菌培養和藥敏實驗結果出來了。
魯文傑感染的主要是綠濃杆菌和金葡菌,這個很正常。
可出人預料的是,他居然是這個國内罕見的超級耐藥王。
也就是說,魯文傑對于市場上可以想到的抗生素都耐藥的。
這就要命了,就算陳棋拿出什麽進口藥,哪怕是萬古黴素、利奈唑胺、亞胺培南西司他丁鈉等等都沒用。
一邊是病情危險,感染嚴重,随時要命。
一邊是病人耐藥,無藥可用。
這可把病房裏的衆人都急得抓破了腦袋,就連彭永言教授、倪志華教授他們也是聞所未聞。
陳棋合上驚訝的嘴巴,率先出去,他要問問家屬,這個魯文傑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八十年代居然還有超級耐藥王出現?
病房外,魯文傑家屬一聽自己丈夫要完蛋了,又開始哭上了。
急得陳棋大喊一聲:
“哭什麽哭,現在是嚎喪的時候嗎?魯文傑到底之前發生了什麽?還是亂吃了什麽藥?你先把話說清楚呀。”
“噢噢,”魯文傑的妻子一邊抹眼睛,一邊回憶。
“我想起來了,我家文傑其他膽子都挺大,就是比較怕死,一有小病他就喜歡跑到廠醫務室拿消炎藥吃,感冒了吃,頭痛了吃,拉肚子吃,口腔潰瘍他也吃,什麽品種的消炎藥都吃。
甚至沒事的時候,他也喜歡吃幾粒消炎藥,他說吃了消炎藥跟就吃補品一樣,可以預防疾病的發生,他就不會生病了,所以我們家裏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消炎藥。”
有病了吃,沒病了還吃,把抗生素當補品吃?
陳棋聽了差點暈倒,天下居然還有這樣的人,把抗生素當花生米吃,就差下灑了,怪不得生産了超級耐藥王,對啥藥都不敏感了。
“醫生,醫生我家文傑到底有沒有救啊?”
陳棋長歎一口氣,能不能活下來這一刻陳棋也沒有多少信心了,因爲他的秘密武器進口藥完全派不上用場呀。
傍晚,陳棋跟老郭、朱火炎、羅宇陽,東山醫院團隊,以及6位專家教授共同讨論着下一步治療方案。
蘭麗娟這時候剛好拿着飯盒來給自己丈夫送飯,陳棋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
做爲醫務人員,她聽到辦公室裏的急診很激烈也很好奇,于是默默走到最角落,想聽聽大家在急論什麽。
聽了半天才知道明白事情的原委,突然她腦子裏就有了一個主意。
蘭麗娟是立志要當傳染科醫生的,所以對于微生物學還是很有研究的,當急診到一半,大家都沉默的時候,她弱弱地說了一句:
“諸位老師,我能不能發個言?”
大家都回過頭來,老郭一瞧便笑呵呵給外院的專家們介紹了起來:
“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女同志是我們醫院消化内科主任,目前也是國際胃腸病學會委員的蘭麗娟同志,她呀,還是咱們陳棋同志的愛人,呵呵。”
“哦,原來是老婆來查崗呀?”
哈哈哈~~~辦公室裏的氣氛難得輕松下來。
陳棋比誰都知道蘭麗娟是個穩重的人,既然她想發表什麽意見,那一定有她的道理,于是問道:
“蘭麗娟同志,你對這個耐藥病人治療有什麽見解,大膽說出來,反正我們也是讨論,并不會上電視,說錯了也沒事,放心吧。”
呵呵呵~~~大夥兒又笑了起來。
蘭麗娟放下飯盒,認真說道:
“如果病人對抗生素無效,那我們可以先試試輸注帶有細菌抗體的血液以治療敗血症。”
這個話一出,在場的外科醫生都迷惑了,什麽叫輸注帶有細菌抗體的血液?
這兩天跟着老師和師兄弟們在臨安玩了兩天,剛回到家裏,整個人都累趴下了,文字寫完直接發上來,沒精力修改了,大家将就着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