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先生怎麽可能是自己得病才死的?”
說話的是查普曼·韋伯斯特第三任妻子,也是現任妻子安吉莉亞,也是這次跟淺圳市交涉的負責人。
這是一個30多歲的摩登少婦,一頭金發大波浪,光是手上戴着的鑽戒就亮瞎大家的眼睛。
安吉莉亞一共爲查普曼·韋伯斯特生下了一子一女,可惜兩個孩都未成年。
所以當查普曼·韋伯斯特死後,安吉莉亞作爲合法妻子,遺孀,自然成爲了整個家族的“話事人”。
會議室裏,還有查普曼·韋伯斯特的前兩任妻子,這兩個女士同樣表現得很氣憤。
大前妻叫貝亞特,生有兩個兒子,目前都在達凱玩具總公司擔任企業高管。
二前妻叫多麗絲,生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同樣在達凱玩具總公司擔任高管,二女兒則做着自己的名媛夢,不參與家族紛争。
是的,就是家族紛争。
米國富豪往往都會結婚好幾次,對他們來說,離婚并不是非要打得頭破血流,老死不相往來才行。
就比如查普曼·韋伯斯特離過兩次婚,但都算友好分手,而且兩任前妻都爲他生下子女,于是離婚的時候不但分得一筆賠償金,更是拿到一定的達凱玩具股份。
所以查普曼·韋伯斯特死後,并不是現任妻子和兒女繼承了所有的遺産,老頭早就立有遺囑,他的遺産幾乎就是分成了三份。
每一任妻子和子女都有份,都是達凱玩具的股樂。
人們或許不能把查普曼·韋伯斯特稱之爲老渣男,因爲他盡到了自己父親的責任,但現在他死了,擺在大家眼前的就有一個嚴峻的問題。
達凱玩具應該由誰來繼承?
大房有兩個兒子,兩個兒子都是達凱公司高管,這是優勢,他們已經接手了部分生意,是現成的人選。
但大房也有劣勢,因爲大房貝亞特屬于前妻,已經離婚了的,想要搶奪财産,問過現任妻子了嗎?
二房生有兩個女兒,雖然大女兒也在達凱玩具擔任高管,能力也很出衆,可惜她是女兒身,傳統的白人還是希望兒子繼承家族企業。
畢竟女兒是要出嫁的,米國人的傳統到時是要冠夫姓的,如果女兒是董事長,那這企業就相當于是白送人了。
而且二房也是前妻,離婚了的,雖然手上也有一定的股份,但競争性不強。
三房是現任妻子,手裏有一子一女,擁有的公司股份和家族資産也是最多的,光是現金和房産就有一大筆。
但三房有一個最大的劣勢,那就是這一子一女都未成年,不能馬上接管家族企業。
如果把家族企業交給現任妻子安吉莉亞手裏,誰能保證這個30多歲的少婦不會帶着遺産再嫁?不會再生幾胎?
到時達凱玩具就不一定是韋伯斯特家族的了,可能被外人占據,這一點是家族裏其他股東們不願意看到的。
所以面對華國的時候,貝亞特、多麗絲、安吉莉亞這三個女人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共同進退,都叫嚣要求淺圳市和紫光醫院負責。
但在内部,貝亞特和多麗絲這兩位前妻結成了同盟,共同對抗現任妻子安吉莉亞,這可關系到一家上百億美元公司的歸屬。
現在急于表現的三個女人聽到淺圳市給出的最後結論,說查普曼·韋伯斯特最後的死因是“夾層動脈瘤”意外,而不是醫療事故時,一個個都是情緒激動。
“先生,你們這個結論我們不能接受,當時我的先生隻是飲食過度,頂多就是一個胃腸炎,怎麽會跟什麽瘤什麽動脈的扯上關系?”
大領導心想這跟預想的場面不一樣呀。
不是都說米國人很講證據、講法律、講程序正義的嗎?現在自己都拿出權威專家的結論了,怎麽人家看都不看就不認賬了?
這跟村裏老家個别無賴有啥區别?
“安吉莉亞女士,請你放心,主持這份醫療鑒定的醫生,是國際胃腸病學會的理事,同時也是國際内鏡分會的副會長陳棋先生,他在國際上地位有很高的學術地位,所以這份結論也是權威的,你如果有所懷疑也可以跟你們米國的相關專家勾通一下。”
大領導說完,還看了看不遠處的陳棋,心想這可是位大神,在國外名氣足夠,拿出來當擋箭牌正好。
“權威?”
安吉莉亞表現得很憤怒:
“我的丈夫就一個腹痛,然後被你們的庸醫不知道怎麽給治死了,現在你跟我說你們華國有什麽國際專家做出一份權威的鑒定報告?什麽狗屁專家,他能給我們米國人做鑒定?開什麽玩笑?
你看看你們國家,破破爛爛的馬路,破破爛爛的人民,從機場到醫院一路都是工地、農田,這麽一個落後的,還需要我們來投資的貧窮國家,你跟我說有什麽權威的醫學專家?
上帝啊,這位先生,你說得一點都不好笑,你們拿出來的報告,你們的狗屁專家一點都不權威,我要告訴記者,告訴他們這裏發生了什麽可笑的事情,還有你們藐視人命,藐視一位米國億萬富翁。”
安吉莉亞越說越激動,不知道的以爲她是在競選國會議員呢。
貝亞特和多麗絲兩位“姐姐”同時撇撇嘴,翻了個白眼,顯然對這個表演是又嫉妒又不屑。
大領導一聽自己的國家被說得一無是處,也非常厭惡這個女人那種高高在上的醜陋嘴臉。
但他是來解決問題的,不能以自己個人的喜好來表現情緒,所以一時愣在那兒,不知道如何交流下去了。
陳棋站在不遠處,本來他是不想說話的,也不想趟這個渾水。
可是眼瞅着這米國女人越說越離譜,攻擊這個國家還不夠,甚至開始對他進行人身攻擊了,于是陳棋也忍不住了。
國際醫學會副會長的牌面就這麽不值錢?
“安吉莉亞女士,請你冷靜一點,如果你對這份權威報告有所懷疑,那麽現在還有一個最好的辦法,你完全可以答應做屍檢,到時真正的死因也就一目了然。”
貝亞特、多麗絲、安吉莉亞三個女人同時看向了陳棋,原本大家以爲這個小年輕是什麽秘書或普通工作人員,這小秘書都能插嘴了?
華國人太傲慢了。
“你又是哪位?”
“我就是你說的是狗屁醫生。”
“就你?權威醫生?哈哈,真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先生,你今年才幾歲?華國沒人了嗎?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們家族的私人醫生哪個不是5、60歲,什麽時候輪得到你這種20多歲的小男孩?”
安吉莉亞雙手抱在胸前,冷冷地看着陳棋。
大家以爲陳棋聽了這話會惱羞成怒,但他們低估了陳院長的厚臉皮。
隻見陳棋聳了聳肩膀:“有時候就有這麽一種天才,年紀輕輕就取得了若大的成就,我也沒辦法,可事實如此。”
旁邊的一個年輕的女工作人員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被領導狠狠瞪了一眼。
安吉莉亞充分展露一位米國人的優越感和傲慢:
“我不管你是什麽職務,有什麽國際影響,這麽一份鑒定報告我是不會承認的,如果你們堅持這種不負責任的态度,我現在就去招開記者發布會,向記者們控訴我們在這個國家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陳棋也不可能退一步,反正他不像大領導那樣顧慮多多,他是無欲則剛,喉嚨可以響:
“女士,在米國如果碰到這種你說你有理,我說我有理的案件,你們都是利用輿論炒作來解決的?這太讓我驚訝了,你确定這就是米式民柱?你們所說的法治精神,契約精神呢?
你要召開新聞發布會這是你的自由,我們同樣也會發布,我們對查普曼·韋伯斯特的去逝感到萬分痛惜,但我們也不會接受這1億美金的賠償。”
雙方的第一次交流就這樣不歡而散。
安吉莉亞也是狠人,當天下午就在賓館裏召開了一個記者招待會。
除了跟随她一同前來的米國記者外,淺圳市對岸的香江同樣來了不少記者,因爲駐香江的各國記者更多,這讓這場記者會人數超過了100多人。
離97年不到十年了,國内的一點點新聞都可能引爆全香江,接着是全世界。
記者會上,安吉莉亞穿着一身黑色的裙子,戴着一頂黑色的大沿帽,手上的大鑽戒已經取下來了。
隻見她手裏拿着一塊手帕不停在“擦拭”眼淚,一邊拿起手裏的一份醫療文書。
“先生們,女士們,這就是淺圳市紫光醫院給我的最後鑒定文書,上面寫着我的先生,也就是受人尊敬查普曼·韋伯斯特不是死于醫療事故,而是因爲自己得了夾層動脈瘤。
他們的意思很明解,就說這是醫療意外,而不是醫療事故,紫光醫院和淺圳市不承擔任何責任。可是記者朋友們,你們覺得這樣一份報告可信嗎?我先生的死亡原因就這麽簡單嗎?
當時華國的鑒定醫生,噢,聽說叫陳棋,還是國際胃腸病學會的理事,國際消化内鏡分會的副會長,當時他跟我說,米國是最講究程序正義的國家,爲什麽不承認他們的鑒定結果?
那我想反問一句,你們是當事方,是被告,從程序上講應該是采取回避原則吧?哪怕要出鑒定文書也應該是第三方出,紫光醫院或者華國醫生有這個資格嗎?合适嗎?
所以我們對這種既當運動員,又當裁判員的不合理鑒定,提出強烈的抗議和憤慨。同時我們有理由對淺圳市的投資環境和法律環境,向各國投資商提出最鄭重的警告……”
這個米國女人說話是肆無忌憚,完全沒有官方辭令那樣的委婉。
這相當于是赤果果指着某國罵街了。
但這樣的罵街是新聞記者們最喜歡的,因爲安吉莉業所說的第一句話都是炒作的賣點,都可以成爲他們搞風搞雨,抹黑某國的證據。
尤其這次趕來的記者,很多都是跑醫療線的,對陳棋這位新晉崛起的青年醫學專家并不陌生。
現在一聽陳棋也被牽扯進去,于是興趣更是大增。
畢竟一個貧窮國家的青年醫生,居然打敗了歐美衆多老資格教授成爲WGO的理事,副會長,這讓白人至上的歐美媒體難以接受。
在他們眼裏,華國跟阿三國一樣,都是低人一等,什麽時候輪到他們來作威作福?
安吉莉亞當天當着全世界的媒體面前罵了某國,大罵某醫院,大罵某知名醫生。
再經過歐美國家的媒體這麽一炒作,顯然把她塑造成了一個堅強不屈、不畏強權、堅持要替自己丈夫讨回公道的新時代女性形象。
也讓她在丈夫遺産争奪戰中,取得了領先優勢。
這讓貝亞特和多麗絲兩位前妻非常擔心和焦慮,對方出盡風頭,趁勢而上,那她們就真沒機會拿到公司主導權了。
可是她們也沒有好辦法,想不到從哪裏破局,畢竟現在安吉莉亞才是“正宮”,隻有她有資格跟華方交涉。
安吉莉亞在記者會上的所說的一切言論,都被快速傳遞到有關部門手裏,包括陳棋也知道了記者會的經過。
但這一切似乎與陳棋的關系不大,這是有關部門的事情,不是他一個小醫生能幹涉的。
所以做爲大吃貨,陳棋還是決定出去尋找美食更重要,廣東菜在内部也分爲好多分支,今天他就準備去美食天堂順德逛逛。
好巧不巧,當記者們從賓館裏出來的時候,剛好碰到了要外出的陳棋。
記者中有幾個認出了陳棋來,于是呼啦一圈全部都圍了上來,把陳棋圍了個嚴嚴實實。
這時候有工作人員想來阻止已經來不及了,擠都擠不進去。
“請問陳醫生,查普曼·韋伯斯特先生真正的死因到底是什麽?”
“陳醫生,你的鑒定報告可信度有幾分,是不是爲了幫你們國家的醫院開脫?”
“陳醫生,你是否遵守了一位醫生的醫德,真正做到了中立客觀?”
“請問貴國如何保障外商的生命安全,其他投資商會不會也像查普曼·韋伯斯特那樣死得不明不白?”
陳棋被這麽多記者圍着還是有點點緊張和發懵,畢竟他隻是一個醫生,而記者們問出來的問題大多數都是外交戰線的工作人員才能回答。
如果是老狐狸,這時候應該是微笑着擺擺手,一言不發就離開。
但陳棋到底是年輕,年輕人就受不得一點委屈,心裏多少還有一點點國家觀念。
被記者這麽一圍,話筒都快要塞到他嘴巴裏了,人一多,腎上腺素就開始狂分泌了,于是一不小心就忍不住了。
“是的,我就是鑒定醫生,也是我根據病曆和檢查報告得出的結論,查普曼·韋伯斯特并非死于醫療事故,而僅僅是個湊巧的意外,查普曼·韋伯斯特夫人在記者會上全程都污蔑我個人和我的國家,我同樣提出強烈的抗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