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台大家都認爲無法完成的手術,結果這個華國醫生準備上手了,這讓弗裏敦國立醫院的醫生們都驚訝萬分。
于是将這個簡易的手術室圍了個水洩不通,一個個都來瞧熱鬧了。
不同于别人的圍觀者心态,拉奧多酋長是真心關心兒子的手術能不能成功,因爲他的家族現在太需要這麽一尊神了。
隻要特奧多羅能夠活下來,那就是活着的國家英雄,到時誰不賣給他們拉奧多家族幾分面子?
面子就是金錢,面子就是黃金和鑽石礦,面子那都是花花綠綠的美元。
非洲土著人高興了就是載歌載舞,不高興也是載歌載舞,于是一群穿着各種民族服裝的土著人,在友誼醫院的院子裏開始跳起舞唱起歌來。
估計是一種祈福儀式吧。
拉奧多酋長覺得自己給陳棋10萬美元和50公斤黃金還是不保險,人越多他越緊張,于是拉住了祁雲明的手,着急地說道:
“祁團長,你是領導,幫我跟陳醫生說說,就說手術一定要成功不能失敗,還有,還有整個手術團隊,整個友誼醫院所有華國醫生,我願意給你們贊助費,給你們每人半斤,噢不,是一斤黃金,隻要我兒子能手術順利,能活下來……”
黑老頭啰哩啰嗦,說話都有點說不靈清了,但祁雲明算是聽明白了。
隻要手術成功,這老頭就送每個醫生一人一斤黃金,而是是每個人都有。
“媽的狗大戶,出手又是50公斤黃金,媽的,以後誰要是再說非洲人窮,老子第一個不答應。”
祁雲明心裏吐槽道,但臉上還是露出了驚喜:
“這個這個,黃金嘛,呵呵,治病救人是我們應盡的義務,這個這個,我去催催,我去催催陳醫生。”
祁雲明嘴上說着客氣,但哆嗦的嘴唇和快速的腳步,已經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靜。
一人一斤黃金呀,回去給媳婦,給老娘一人打個金手镯都有富餘。
前面說了,傳統華國人對于自己家的房子有一種執念,其實對于黃金也有一種執念。
當初陳棋娶媳婦的時候,給蘭麗娟拿出三金來,不知道羨慕死多少圍觀的人,這可是娶媳婦的最高聘禮了。
手術室裏,陳棋他們已經在去黑痂了。
三度燒傷的時候,表面結的一層焦痂就跟牛皮一樣,或者說跟皮革一樣,摸起來硬綁綁的。
如果你不準備植皮,這種焦痂其實有好處,相當于是一層保護膜,防止污染或病菌感染之類。
但如果你是準備植皮的,那麽這種焦痂就必須去除,而且要越早去除越好。
晚了焦痂裏面就會形成疤痕組織,這個對植皮是不利的,然後就需要先用激光或者手術刀把疤痕割掉才能繼續植皮。
這多一道工序,多受一份罪,也會影響植皮的美觀。
很多條件成熟的植皮,都是在燒傷後第三天第四天就開始了,陳棋這個10天才開始植皮就已經晚了點,誰叫他還要先試着做幾個呢。
用越中話說,這叫“污急造茅坑”……
這也是陳棋迫不及待要對這位“烤鴨司令”進行植皮的主要原因所在,再晚都拖不下去了。
去焦痂的過程,那就痛苦了。
醫生需要将焦痂濕潤後一點點剝下來,但焦痂的滲水性不好,常常跟創面粘連得很緊。一剝開,剛露出粉紅色的創面,血就嘩一下流出來。
而且因爲特奧多羅身上的焦痂太多了,陳棋他們不得不加快速度,絲毫不顧及這位烤鴨司令痛不痛了。
這麽形容吧,這個痛苦程度,跟之前陳棋給那個什麽叛軍團長活活剝皮是一樣的。
隻能用8個字來形容:“痛不欲生、慘不忍睹”。
因爲“烤鴨司令”的聲帶咽喉都已經被燒傷了沒有恢複,所以他慘叫的聲音不是那處嗷嗷直叫,而是嘶啞中帶着氣流的回聲,讓人聽了全身肌皮都來了。
被捆綁的雙手雙腳也因爲劇烈的掙紮,開始變得血肉模糊起來。
那真是讓人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特奧多羅的慘叫聲,也把在玻璃外旁觀手術的黑醫生們吓得半死,至于家屬根本就不敢來看,拉奧多酋長躲得遠遠的,特奧多羅夫人是一邊流淚一邊繼續賣力跳舞祈福。
就邊陳麗和楊秀秀都吓得直往旁邊躲,陳棋看得眉頭都皺了起來,這樣子你怎麽植皮?
因爲是一期植皮,植皮範圍并不是太大,所以陳棋沒考慮全麻,看來現在是不行了。
“老何,你準備一下,馬上進行全麻,這樣子下去隻會耽誤時間。”
“馬上執行全麻。”
何富樂聽到後,立即将麻醉藥物用上去了,這個事先都有應急方案在那裏,不會手忙腳亂。
易則文聽到有些擔心:
“陳院長,這才一期植皮就全麻,後面還要進行三到四期,短期内次次全麻,這人怎麽受得了?”
陳棋撇撇嘴,用越中土話說道:
“你以爲他真的是什麽國家英雄?不過是一個不學無術,憑家裏關系上台的公子哥而己,殺的還是自己的同胞,這種人隻要暫時活着就行,後面愛死不死。”
易則文沒吭聲,明白了自己該怎麽做了。
全麻一上,病人不動了,手術進程就加快了。
易則文和張興去痂,陳棋則取皮,三人分工明确。
正常的皮膚取下來,因爲沒有绉紗,陳棋隻能用普通的棉紗布代替。
隻見他先是将一小塊皮膚放在無菌玻璃上面,然後先手術刀切成均勻的3mm小塊,然後将用生理鹽水濕潤的棉紗蓋在玻璃上,取下皮膚。
沒辦法,其實米克療法需要有一套專用的工具,
比如割下正常皮膚需要有刻度設計的“皮刀”,分割皮膚都需要用到“皮片切割機”,另外還有背面有鋁膜的绉紗等等。
陳棋啥都沒有,隻有一把手術刀。
但我黨曆來的光榮傳統都是小米加步槍,醫生手術重要的是技術,而不是工具。
“好,扯住紗布四個角,去,慢慢往外擴展,張興你慢點,好,繼續……”
等紗布擴張到了大約5倍的時候,陳棋就喊停了,然後大家再小小翼翼将含有小塊皮膚的紗布覆蓋在燒傷傷面上,馬上進行包紮。
過程很快,說破了也很簡單,但這個創意就不簡單了。
随後一上午,陳棋的手術團隊利用這個最新的“臭豆腐植皮術”,大多數燒傷創面都做了植皮,最後特奧多羅整個人包得跟木乃伊一樣。
等陳棋從手術室裏出來的時候,唰一下就圍滿了。
祁雲明第一個跑過去,在陳棋耳邊輕聲問道:“手術怎麽樣?”
陳棋以爲有啥事,也輕聲回道:“應該沒問題,隻要不感染,這個植皮應該能成功。”
祁雲明白了陳棋一眼:
“什麽叫應該呀,這是必須,我跟你說,人家拉奧多酋長可是說了,隻要手術成功,咱們醫院裏每個醫務人員都能分到一斤黃金,大家吃香的還是喝辣的,可全看你了。”
陳棋比了一個大拇指:
“媽的,真是狗大戶,爲了大夥兒的黃金,老子也拼了。不過祁處,你們這正大光明收黃金,當心回國後受處分噢。”
祁雲明若有所思:“對噢,咱們這算不算收紅包?這算不算違反紀律?”
這時候家屬和弗裏敦國立醫院的醫生都湧了上來,七嘴八舌地開始問手術經過,哪幾個步驟有什麽意義等等。
看着陳棋漸漸遠去的背影,祁雲明變得患得患失起來。一邊是黃金,一邊是紀律,讓這個帶隊團長爲難了。
所以說呀,人要無欲則剛,太多的煩惱都來自欲望。
燒傷植皮手術,尤其是像特奧多羅這樣的全身性大面積燒傷,植皮都要好幾期,這個過程可能就長達一個兩個月,不能急于一時。
至于人家許願的一人一斤黃金,這個肯定要得到治療成功才會發放。
本來以爲日子就這麽風平浪靜過去了,誰知道又起了波瀾。
這一天,幾輛汽車開進了友誼醫院,從車上下來幾個黑人軍管,匆匆走進了祁雲明的辦公室。
不一會兒,陳棋也被叫了過去。
“祁處,怎麽了?這麽急把我叫過來,我那邊正在烤肉呢。”
祁雲明沒有往日的客氣,反而是闆着臉比較陰沉,指着旁邊幾位黑人軍管說道:
“我們遇到麻煩事了,他們要求我們組成一支醫療小隊,自帶藥品,跟随他們一起參戰。”
陳棋聽了心裏一驚,看向了那幾個黑人軍管:
“先生,你們的意思,是讓我們充當軍醫?”
帶頭的黑軍管點點頭:
“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前線傷亡太大,而我們本國的醫生數量太少,并且還缺少相關藥品,華國跟我們是友好國家,幫助我們的搶救傷員我想這也是體現兩國的偉大友誼。”
陳棋這臉色也不好看了,搖了搖頭:
“對不起,這一點我們辦不到,我們隻是醫生,救死扶傷是我們的天職,如果你們有傷員送到友誼醫院,我們肯定會盡力救治,但要我們随軍參戰,這是違反我們中立原則,請恕我們難以辦到。”
開什麽國際玩笑,跟着軍隊一起去前線,這是嫌命太長了?
而且這也根本不符合國家利益,人家打的是内戰,如果是反侵略戰争陳棋還願意去幫幫忙。
反擊外族侵略這是英雄行爲,應該受到全世界人民的幫助和支持。
但如果你打的是内戰,殺的是同胞,這種行爲就是傻X,是狗熊,全部應該上絞刑架,算哪門子正義戰争?
黑人軍管們一聽陳棋一口回絕,心中自然不爽了。
其中一個年輕軍管直接開口威脅了:
“華國來的醫生,你們目前是受到我們的保護,如果你們不肯幫助ZF軍,那麽你們的安全問題隻能你們自己負責,同時這也會影響我們兩國的友誼。”
陳棋覺得很搞笑,手點着自己說道:
“這位先生,如果我沒有搞錯,我們是出于人道主義精神來幫助你們的,如果你們不能給我們提供幫助,我現在就發電報申請回國,當然,病房裏的特奧多羅Z司令接下來的治療由你們自己全權負責。”
“你!”
這個黑人軍管明顯不服氣,這時級别更高的軍管制止了他,這才回頭對陳棋說道:
“陳醫生不要誤會,我們隻是建議,如果你們不願意随軍的話,我有另外一個建議,馬克尼地區剛經曆了戰亂,那裏有大量平民傷亡,靠我們ZF軍根本救治不過來,那麽貴國能不能幫幫我們?”
馬克尼地圖位于首都100多公裏外的東方省,那邊也是這次戰亂禍害最慘的地區之一。
由于塞拉利安隻是一個小國,地理位置也不是那麽重要,又缺乏戰略礦産,所以這個國家根本就不受外界的重視,就連聯合國也選擇性遺忘。
沒有外界的幫助,馬克尼地區幾萬普通民衆的傷亡根本無人關心,任他們自生自滅。
所以這個黑人軍管的請求不能不說有幾分道理。
當然人家也有幾分道德綁架,你不願意幫助我國的jun隊,那你總得幫助幫助我國的普通老百姓吧?
祁雲明和陳棋互看了一眼,眼睛中露出了擔憂和沉思。
之前陳棋等11個華國醫生,去圖森爾地區搞個寄生蟲病研究就被綁架過一回,大家心裏多少有點陰影。
現在又要去一個戰亂地區,而且需要的醫務人員更多,這可是有個三長兩短,那就是死在馬克尼了。
祁雲明趕緊站起來:
“幾位先生,這個我需要向國内請求一下再給你們一個回複,畢竟我們隻是醫生,我們也隻服從國内的命令。”
黑人軍管點點頭:
“馬克尼幾十萬人需要你們的幫助,希望你們不要像虛僞的歐美國家那樣,沒有利益交換就假裝沒看到,任由那些受傷的老百姓因爲得不到及時救治,然後一片片地死去了,也是考驗我們兩國友誼的時候了。”
祁雲明一聲歎息,心知這次是架在火上烤了。